第11章 好兄弟

一分不收！

魏習文的眼神瞬間銳利了幾分。

童曉蕾則微微皺了皺眉頭。

徐總監先是一愣。

隨即裝作平靜地笑了笑。

回頭卻對丁總低聲斥道：「雖說共擔損失，你這直接梭哈是幾個意思？幾十萬一分不要？你想坑死我嗎？」

丁總自得地笑道：「是你說的，只要願意讓利搶下訂單，你就幫我分擔一半的損失，為表誠意咱倆連合同都簽了沒錯吧！說實話我們公司對這次與南湖地產的合作非常重視，難得徐總盡心儘力幫忙，我肯定得全力以赴呀！」

這就是兩人之前在總監辦公室里商量的計劃。

徐總監找來幾家「會做人」給他送過禮的競標公司商議如何在方案比不過的情況下贏得訂單。

討論的結果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價格戰！

商人逐利，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再漂亮的方案都得靠邊站。

徐總監相信，只要裝修公司願意降低抽成數，總裁一定會優先考慮這邊。

如此一來。

衛軒等人想在方案上打他小報告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他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誠述自己完全是為了公司著想。

辛辛苦苦把裝修公司的報價打下來，卻遭「小人暗算」。

哈哈！

一場下來，開除的開除，教做人的教做人，上眼藥的上眼藥。

大獲全勝！

可惜大部分裝修公司都不贊同他的這個計劃。

這年頭出來談生意的沒幾個是傻子。

雖然徐總監口口聲聲為了幫助送禮的好兄弟搶訂單。

實際上這些精明的「好兄弟」早就看出這裡面摻雜的個人情緒。

平時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陪著逢場作戲也就罷了。

現在居然說要降抽成？？

他們當即表示如今比例已經是行業最低標準，再往下降，要麼是把項目做爛毀口碑，要麼是虧本賠人工。

很顯然這只是「會做人」的高手們口頭上比較委婉的說法。

背地裡，他們覺得徐總監就是個大傻嗶，玩假公濟私那套玩入魔了，真把自己當皇帝啊？拿他們的血汗錢去搞個人恩怨？送那麼多禮是為了吃訂單紅利的，不是來賠錢的！

有人甚至猜測所謂「私人恩怨」都是假的。

真相不過是南湖地產想要套路他們這些裝修公司，最終目的還是砍價。

想想一個六百萬的訂單。

一個點就是六萬。

隨便砍下幾個點，一輛小車就出來了！

代價只是一個「裝瘋賣傻」的總監而已。

多劃算的買賣？

裝修公司的老闆們都不傻。

沒人願意倒貼錢陪徐總監玩。

紛紛告辭離開。

到最後急得徐總監頭腦發熱喊出「分擔一半損失」的方案。

留下來的也只有一個人。

就是這位丁總。

在進會議室之前，徐總監都以為丁總是好兄弟，講義氣。

沒想到對方另有所圖。

竟然直接梭哈了！

抽成一分不要！

這要以最大十個點算，就是整整六十萬！

按照私底下跟丁總簽的分損協議，徐總監個人要出足足三十萬！

花幾萬塊出出氣開開人玩玩反轉上上眼藥，以總助的身份，這價格不算貴。

但要是三十萬，那就太誇張了！沒這麼玩的！

何況他當總監一個月才兩三萬工資，一年都不一定賺得到這筆錢！

一旦賠出去。

別的不說，他老婆就得鬧死他！

徐總監心頭滴血。

朝著丁總不停使眼色，希望對方能把話收回去，抽成降一兩個點就夠了，不要玩這麼大。

誰知一直很有默契的丁總，這會兒卻像聾啞人一樣，只是微笑地看著主位上的魏習文，完全無視徐總監的眼色。

實際上。

真相，只有丁總自己心裡才最清楚。

商人逐利。

生意場上哪有什麼好兄弟。

別人都以為答應計劃的他是傻子。

其實他才是最聰明的一個。

有人分擔一半損失？

聽起來好像另一半損失需要自己承擔。

可換個思路想想，假設自己原本打算報價5個點，只要梭哈清零，回頭按10個點計損，讓那位分擔一半損失的大聰明賠錢。

這就等於自己依然還是用5個點的價格拿下了這個訂單，只不過付款人需要換一換。

從整體上看。

裝修公司的利潤沒變。

訂單也能穩穩拿下搞定個人恩怨

南湖地產還節省了一筆費用支出。

簡直三贏嘛。

唯一就是某位大聰明要為自己的任性買單而已。

但是這年頭，能花點錢買個開心。

也是很划算的事嘛！

丁總笑容滿面，靜靜地望著會議室主位，等待坐在那裡的人做決定。

主位上一直沒說話的南湖地產總裁魏習文。

銳利的目光看了看丁總，又移到徐總監臉上，再到衛軒停頓一會兒，最後落回身旁的童曉蕾。

他笑了。

開口拍板道：「只出裝修本金而不用支付服務設計與人工的項目，誰會不喜歡呢？童助理，訂合同吧，我跟丁總簽約！」

童曉蕾抿了抿嘴。

點頭應下。

手中快速敲打鍵盤把合同條款寫明。

她終究是南湖地產總裁助理。

幫衛軒是人情，幫不成也是天意。

她不可能為了衛軒違逆魏習文。

做到這一步，她已經儘力了。

對面的余笑笑臉色蒼白。

她今天算是徹底豁出去了。

不但毫不掩飾光明正大地找童曉蕾談事。

更是連前台的工作都找人代班，自己跟進會議室里從頭聽到尾。

競標會議的結果她要第一時間知道，因為她的心裡已經做好決定。

如果會議結束徐總監沒事，她就直接辭職走人。

但萬一衛軒贏了。

嫉惡如仇的童曉蕾會在總裁面前細數徐總監的種種罪責。

到時候不但衛軒順利拿下訂單，她自己或許也可以不用辭職。

前半場。

余笑笑確實很激動。

衛軒發揮出色，讓她一度以為贏定了。

結果沒想到敵人這麼狠。

直接祭出破釜沉舟七傷拳。

一分錢不要免費給南湖地產幹活。

這誰打的過？

別說衛軒只是個小小業務員。

就算是公司老闆親自來，面對這種打法也會敗退的。

一個六百萬的大項目，涉及的方方面面數不勝數，別的不算就算裝修公司內的設計師業務員等人的工資就得自己貼錢承擔。

做完一個項目倒賠進去幾十萬？

普通的小公司根本吃不起。

余笑笑絕望了，心裡充滿了無奈與哀傷。

她仰起臉想悄悄安慰安慰此時該比她更難過的衛軒。

卻見對方臉上沒有絲毫難過的痕迹。

反而眼觀鼻鼻觀心，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計算著什麼。

她好奇地湊近聽了聽。

「162倍，160倍，56倍。。十幾萬？不對不對。。再算算，再算算。」

余笑笑聽了半天，聽得滿臉問號。

很明顯，對衛軒而言，他的心思早已不在眼前這場無聊的會議上，而是飄到遠遠高出普通人範疇的另一層面。

好笑的是，只看表面的普通人無法理解到他的層次，反而會覺得他好像有點蠢，在這麼「重要」的競標會上沉浸自我念念有詞。

殊不知別人的「重要」在他這裡根本不重要。

他甚至有點想逃想跑想笑想睡覺。

會議桌另一側，徐總監拍案而起，口中大喊：「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