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賒刀人」

金秋十月，豐收的季節！

逗號在十月結了婚，解決了人生大事，就要全身心投入工作了。

華涇傳統，十月出新一年的架構與總預算，各管理中心10月初步預算，11月基本確定，12月報公司審批，會有幾個來回的溝通。

所以十月開始，是各部門一年中最緊張也是最重要的時刻！亦是華涇的各合作夥伴大顯身手的時候。誰都想在新的年度預算中，多佔份額。

找市場部的媒體，絡繹不絕；陳永的飯局，能排到年後。

但逗號的心情則不同，之前可以「毫無顧忌」開展工作，但現在得有所考慮。

「小諸葛」昨天約他喝了頓酒，不尋常、透露了幾點信息，也不尋常。

1、王總是一個看似隨意，實則掌控欲很強的人，他在每個部門都有眼線；2、張薇與郭總關係不一般；3、「TM事件」是陳永乾的，他還在市場部留了「坑」；4、「小心內鬼」的簡訊是他發的，產品部會支持他。

「小諸葛」的外號逗號也知道，他突然找自己，肯定是周正讓他做的。兩個部門可以做「盟友」，哪怕是暫時的。

逗號發現自己和「小諸葛」其實挺聊得來。因為他感覺到「小諸葛」雖然智謀百出，但挺「裝」的，哪天一定要把他灌醉看看「本來面目」。他對「小諸葛」印象挺好！

-------------------------------------

2009年10月23日，霜降。

春困秋乏，秋日早晨，與霜降同步醒來，秋又滄桑了一寸。一夜之間，彷彿多了一地的梧桐葉。秋風裹著黃葉，一路向冬。

市場部正在和做精準搜索的媒體公司溝通方案，忽然外面有吵鬧的聲音，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來，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杜經理，快去看看，來了幾個很兇的人，說找市場部的人要錢。」前台小錢探頭說道。

「要錢？」市場部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莫名詫異。

「你們先溝通，我去看看」，逗號趕緊跑了出去，他得儘快穩住這些人。謝震和張東隨後也跟了出去。

只見三個男人站在前台，滿臉怒氣。為首的一個平頭、矮壯，但面目和善，凶起來也不嚇人；後面兩個瘦高的年輕人，一個穿著休閑服戴著眼鏡很斯文，另一個西裝領帶、但西裝特別長，感覺很不搭。怎麼看這幾個人也不像鬧事的，反而像是學歷不低的。逗號心裡有了底。

「你們好，我是市場部經理杜浩，各位請隨我來」，外面圍觀的人很多，逗號得第一時間把他們帶離眾人視線。

當逗號轉身尋找會議室時，只見葉華朝他招手。原來在他們出來時，葉華已經跟出來並騰出了一間會議室。

「大家請坐，這是我的名片」，逗號滿臉笑容的給每個人遞出名片。葉華則讓謝震和張東先不要進來，自己和張薇跟了進來。

眾人見逗號滿臉和善，旁邊又有2個美女在，臉色緩和了很多。

「我們今天來就一件事，要錢。」

「敢問怎麼稱呼？」

「我叫張勝利，是微特公司的客戶總監。」

「張總好，您能說下是怎麼回事嗎？」

「王斌你來說」，張總怒氣還未消。戴眼鏡的男生看了張薇一眼，張薇急了，「你看我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是我欠你的錢？」

「不是，沒有」，王斌都開始結巴了。

「讓你說事，你看到美女就不會說話了？」張勝利有點怒其不爭。

王斌結結巴巴的講起了事情經過。原來微特多年前已開始做華涇的業務，但不是直接合作，而是有一個叫媒起的公司外包業務給他們。

張薇心裡一沉，這個媒起公司和他們合作多年了，但是不接大項目，只接30萬以下的「零活」，莫非裡面有問題？她看了眼王斌，這小子看美女關注他，又開始緊張了。

張勝利實在忍不住，自己開始講了。

微特是個小公司，主要承接華涇的外包業務，他們什麼都做，視頻剪輯、刷單、平面設計、寫稿等等。媒起的老闆尚錢，每次給他們的費用都是行業極低，基本付完人工房租后沒什麼錢了，他們也是看在華涇是大公司的份上不賺錢也做，也是靠這個「明星招牌」接其他公司的活。

尚老闆的業務和一般人不一樣，他是先免費給華涇做，等華涇給他的費用達到一定數目，華涇會付給他市場價雙倍的錢，微特也同樣會多拿50%費用。尚老闆預計的華涇費用都很准，達到了就收錢。如此5年，尚老闆都拿到了錢，分給維特的也和預計的差不多。

但是去年底結賬時，尚老闆說華涇市場部經理換人了，他也沒拿到錢。6月開始，尚老闆竟然消失了，沒辦法，只能找華涇。

「這個尚老闆有意思，還玩『賒刀人』，這是『賒刀人』又要重出江湖了嗎？「逗號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開玩笑的說道。

「什麼是『賒刀人』？」在場人員都一臉懵。

張勝利身邊那個不修邊幅的瘦高個說話了，「我知道。『賒刀人』傳說是鬼谷子門下的一個群體，最早是古代一群走街串巷賣鐮刀菜刀等的手藝人，他們賣東西很奇怪，只賒不賣，當場不收取任何費用，刀你先拿走，然後他們會留下一句『讖語』，待到『讖語』靈驗的時候他們來上門收錢。古時候，賒刀人曾留下「當米的價格漲到五十文時收刀」的讖言，也曾留下過未來世界「田無所耕，屋無人住，人不穿衣，獸將穿衣」的讖言。」

大家若有明白。

逗號補充道：「剛才我只是開個玩笑。『賒刀人』是傳說能預言的一群人。尚老闆肯定不是了。對了張總，您來要錢，有和華涇簽的合同之類的嗎？」

「沒有」，張老闆老實說道，「但是我們確實做得是華涇的項目，我們已經把過去幾年給華涇做得所有項目拷在電腦里了。王斌，打開給杜總看看」

「不用」，逗號連忙阻止，「我的意思，如果要錢，必須要有雙方簽約的合同，否則，說直接點，您要錢也得找剛才說到的尚錢，要不到華涇的頭上」

王斌和那個瘦高個對視了一眼，很心虛的看著張勝利，很明顯，他們知道這個問題所在。

張勝利也遲疑了一下，忽然「啪」的一拍桌子，把葉華和張薇嚇了一跳。從會議室里的玻璃門看出去，有不少人都在外面窺探。

「不要給我說這些沒用的，今天不給錢我們就不走了」，張勝利今天也豁出去了。

逗號看了下時間，「這樣，已經5點了，我們一起去樓下先吃個飯」

「少給我來這些套路，給錢」

「張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先下去吃飯，吃完飯再回來繼續聊，今天肯定給你個結果」，逗號滿面笑容的說道。

張勝利看了眼2個年輕人，他們的眼神答應了。

「好吧」

-------------------------------------

5個人來到了樓下的火鍋店。

這是逗號故意選的，火鍋的暖色調容易讓人心情愉悅，而熱氣騰騰又必須配以啤酒更佳，大家只要喝上，有些話就能聊開了。

果然，張總3人開始還嚴肅又拘謹，待辣味上來，逗號趁機再勸了一次酒，3人沒有拒絕。

幾杯酒下肚，王斌忍不住說道：「其實是不該找你們的，但是我們公司小，要活下去，也沒辦法」

張總看了王斌一眼，只是嘆了口氣。

「那個尚錢欠你們多少錢？」

「45萬」，張總比劃著，「還不算達到預計額度的分成」

逗號與葉華、張薇對視了一眼。剛才過來的路上，張薇偷偷告訴逗號，媒起與華涇的合同，是尚錢和陳經理直接簽的。逗號看了她一眼，尚錢能空手套白狼賺這個差價，你應該也有份吧。只接小單子，不就是因為超過30萬的項目公司都會審計嘛！

「張總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回去了解一下公司與媒起的往來賬，到時候如果是華涇沒付的，我會監管付給尚錢，而且他必須到我們公司，到時候你也過來；至於已付給尚錢的，得以你們為主，我來協助？」

張勝利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他們也清楚，這事華涇完全可以不管的。「好吧，只能這麼辦」

張總答應下來了，葉華和張薇都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回去公司鬧了，既是醜聞，也可能會牽連出其他人。

逗號與張總又連碰了三杯酒。

「張總你看這樣，現在年底，正是我們做明年預算的時候，我們也希望與更多的優秀供應商建立穩定合作。微特已經做了華涇的項目5年，而且什麼都做，肯定對華涇很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們3個去您公司參觀下，不知是否合適？」

聽了逗號這話，張總正在倒酒的手停了下來，瘦高個夾著毛肚詫異的轉頭看張總，王斌則一臉意外的看著張薇。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張總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歡迎杜總及各位到我司參觀指導」

突然而來的驚喜，讓張總的心徹底放鬆下來。華涇的「邊角料」都夠自己這幾個人的小公司活得很滋潤了。喜事，意外之喜！

連連敬了逗號三杯，又敬了2位女士幾杯，張總暈乎乎的。

「我見過你」，張總看著張薇，張薇心裡嚇得一激靈，這沒有把柄在他手上吧？還好火鍋的熱氣遮蓋了她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臉。

「有一次尚總帶著我請陳經理吃飯，是你開車送他過來的，你太漂亮了，我一眼就記住了」，說完看了眼王斌，沒出息的小子。「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羨慕華涇的經理，出來了帶的都是大美女，我出來帶的是兩個猥瑣男。對了，那個陳經理很會玩的，後來在會所……」

逗號趕忙打斷他，「張總，喝酒喝酒」。

張勝利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喝酒掩飾。

逗號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葉華，只見她面無表情，但在發現逗號偷看她時，回瞪了一眼。

酒足飯飽，張總他們說什麼都不去華涇公司，開心的回去了。

逗號電話給趙總彙報了下情況。

「經理你好厲害，懂得又多，處理事情又老到」，張薇因為今天很心虛，馬上過來拍馬屁。

「沒有，他們幾個都是做事情的，和我一樣老實，老實人交往最簡單了」，葉華翻了個白眼。

因為喝了酒，逗號隨著地鐵的搖晃昏昏欲睡，恍惚間電話響了。

是葉華打來的，「那天晚上看見了就要勇敢承認」，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這小妮子那天晚上真的看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