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尋車
楊如果迅速翻身爬起,渾身的氣囊盡數爆開,他沒時間檢查自己,大片白花花的眼珠子,已經快速向他包圍過來。
猛地,一個圓滾滾黑影從楊如果身邊冒出,生死關頭,人的本能立刻被激發出來,楊如果習慣性雙腳發力,節節貫通,一拳如鞭掃向身旁黑影,卻見對方低頭避開,同時滑到側面,喊道:「抓住我背包!」
是伍二零!
只見他突然雙掌合實,急速扭出九個連貫的手決,每起一個手決他口中都低喝出一個字: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憑空砰的一聲,那些靠近的影子被震退了幾步,他們周圍突然變亮了些,只見伍二零左掌橫在腰間,右手拇指飛快在指節上按動,結起一個劍訣,作勢從左掌緩緩抽出,向身前一掃,大喝道:疾!一道明亮的光從他指尖射出,同時他反手從身上撕下三張貼紙,丟向不同方向,口中念念有詞,隨即猛地一跺腳,喝一聲:禁!
周圍的黑影立刻全部都靜止不動了。
楊如果大喊了一聲:「我操,六脈神劍!」
話音未落,已經被伍二零抓住肩膀,隨著他原地走了一串奇怪的步法,然後他說了聲:「抓穩。」
楊如果的手剛搭上他的背包帶,還沒抓穩就覺得眼睛一花,市場、影子、一切都不見了!
兩人莫名其妙地站在一條寬大的馬路中央,兩側的車流轟鳴著飛速擦身而過,楊如果獃獃站在原地,身體還保持著前傾抓握的姿勢,這又是哪?
緊接著楊如果聽見了三種聲音接連響起:尖銳輪胎摩擦聲、「砰」,和「啊」。
伍二零從他身邊飛速滑過去,一直到遠處的藍色的交通指示牌下才停下,牌子上面寫著:G6燕藏高速。
楊如果看到腳邊有什麼東西,是伍二零的耳機,俯身拾起快步跑向他。他也慢慢爬起來,指指緊急停車帶,一瘸一拐走過去。
那個肇事司機,傻獃獃的打開車門,一臉迷糊的站在車邊。
不一會,一輛金杯打著雙閃,安靜的滑向路邊的他們。
回到歸鳥驛,丁九竟然給他們準備了盒飯,他抱著肩面對伍二零說:小伍總結一下。
楊如果來不及卸下圓滾滾的氣囊,只抽出兩手,端起盒飯大口塞著,看了一眼伍二零,他早就脫了氣囊,沒有吃飯,低頭專心擺弄著摔斷的耳機。邊上放著一個老式CD隨身聽和折了腿的白框眼鏡。
他只說了一句:「有底子,反應夠。」
楊如果心裡剛說:「這娃娃關鍵時候還挺夠意思。」就聽伍二零接著說:「其他都不行。」
楊如果啪地把盒飯一放,回懟道:「你腦淤屎了吧?不就忘了開自動平衡了么,真不該把耳機…」
丁九打斷楊如果說:」你去把車找回來。」
「什麼?」楊如果以為聽錯了。丁九重複了一遍,伍二零也抬起頭,兩人就那麼盯著楊如果。
「你們喪失理智了吧?!」楊如果瞪起眼睛看著他倆:「我一個人?」
丁九沒理他,冷冷的說:「動作快的話,應該天亮前可以回來。」
「不是,我…」
丁九皺了下眉,接著問:口信取到了嗎?
楊如果一愣,心想壞了,這場刺激的大趴體后,早忘得差不多了。好像是山頭城頭什麼的…楊如果暗暗罵了自己聲廢物,不再做聲。
心虛使楊如果覺得背後的椅背彷彿在慢慢陷下去,背後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漆黑巨大的頹喪感在空氣中升騰凝固,把他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時邊上的伍二零慢慢說:我記得。
楊如果瞪了他一眼,心說你丫落井下石挺有一套啊。
丁九走過來,低頭看著他,眼神死水一樣,道:「楊如果,不會永遠有人替你擦屁股。我是歸鳥驛驛丞,這是命令,聽好了——你,現在去找車。」
疲憊和沮喪讓一股火騰撞到楊如果頭頂,他迎著丁九的目光,緩緩站起來,冷笑道:你也是這麼刁難我爸的吧。
丁九的瞳孔忽然收縮得像錐子一樣銳利,冷冷的說:「擦嘴,領裝備。我帶你去。」然後抬手摁了楊如果身上一個地方,氣囊立即發出放屁一樣的怪聲,重新收縮成衝鋒衣。
伍二零忽然站起來說:我去。
丁九擺擺手說:你看好家。
楊如果朝那孩子翻了個白眼,小聲的說:「我去…」那一刻,他有些明白為什麼楊大有會消極怠工了。
午夜的車流已經消散,丁九把車開得像抓賊一樣瘋狂,楊如果開始還為了保持尊嚴盡量離他遠一點,開到最後已經緊緊抱著他的老腰了。
還好他們只去了兩個地方,就到了第三處最終目標,看來這老傢伙真的有一手。車子甩了個尾,停在高大的青石牌樓前,他讓楊如果下車最後檢查了一下裝備,然後看了下表說:「時間剛好,記得暗號。我在這等你。」
楊如果心裡堵著口氣,心想大不了就一死,沒說話,抬腿就進了牌樓。
松林依舊寂靜無聲,黑漆漆的只有雪地反射出來的微光,楊如果打開手電筒,按照記憶里的方向朝裡面走,很快就找到了車轍,沿著輪胎印他邊辨別方向,邊四處張望,尋找那些燈光。
可是什麼都沒有,直到走出松林,仍然是黑洞洞的,楊如果四處照了照,發現遠處似乎有些白森森的矮樁,走近一看竟然是成片的墓碑。用手電筒一掃,無邊無際的,他像獨自站在巨口中的獠牙中間。
奇怪,那些市場呢?
隨著楊如果想明白攤位和墓碑之間的關係,他覺一陣發涼。
忽然遠處傳來幾聲斷續的聲音,幽幽的似乎是女聲,像在嘆氣又像在唱戲。楊如果心裡一凜,默默念叨: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妖魔鬼怪蘿蔔白菜。告訴自己什麼都沒聽見,然後一步踏進那些墓碑間的甬道。
他仔細查看后,發現每個墓碑上都有一個編號,於是想了一個笨辦法——先找到之前那個攤位——1082號。
於是他開始一圈一圈的找。風一陣一陣的掃過來,時間變得細碎而漫長,
楊如果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盯著自己,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開始小跑一樣穿過那些石碑,可是越走越亂,那些編號變得毫無規律可循,他好像看到很多次一樣的號碼,最後,他的冷汗終於下來了。
所以的編號都變成了一樣的,墓碑上的照片也都變成了同一個女人。
楊如果停下來,點了兩支煙,朝其中一個拜了拜,小聲說:「大姐,這時候咱別逗,我過路的,找到車就走,保證不亂吐痰扔煙頭不軋壞花花草草,您抬抬手我就過去了。」
說完俯身把煙擺在祭拜石台上,就聽見身後輕輕的「嗶」了一聲。猛回頭,依舊是無邊的黑暗和無數的石碑。
楊如果一咬牙,轉身走了幾步,「嗶」,又聽見一聲,依然是在背後。他感到頭髮都豎起來了,每根髮根都在計劃跳起來逃跑,再回頭,還是黑暗。他再次走了幾步,「嗶嗶」,這次是連續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