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苦難

「嗒嗒嗒……!」

一連串的腳步自雨中響起，一個身影在大雨中勻速奔跑著，有時還會停下來原地踏步等待人行道的紅綠燈。

路上打傘的行人都紛紛避讓，雖然有些迷惑，但沒人去多管什麼，只覺得這是人家自己的鍛煉方式。

那個身影很快消失在瓢潑的大雨中，運動鞋踩著地上的水窪，伊准將額頭上蓋下來的頭髮往後抹了一把。

順帶用身上的白色短袖將臉上的雨水也擦拭了一下，腳步不停的向前奔跑著，速度不快，但很穩健。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伊准心情不好就會去操場上跑步，跑到力竭為止，事實上伊准覺得不開心的事會順著汗水排出體外。

在大雨時出來跑步，伊准還是第一次這樣干，要是被伊顏知道，多半還得被暴打一頓。

「呼…呼…」

雨水沖刷著路面，沖刷著伊準的身體，同時也好似在沖刷著他的心靈深處，伊准輕聲均勻呼吸著，雨水順著臉頰滴落。

沒有去想什麼巨人怪物，眼中只有眼前所能看到的路，腳步逐漸加快，速度被提升起來，因為大雨，所以街道上人很少。

伊准很輕鬆就能躲過，每經過一個人，都會被給予詫異的目光，伊准沒有去管，只是速度不減的朝著未知的方向奔跑。

大腦在劇烈的運動下，來不及去想其他的什麼東西，汗水混雜著雨水一起流下，這時伊准心中一顫，似乎有什麼在呼喚他一般的。

一個路口上，本來想直線衝刺的伊准鬼使神差的換了一個另外的方向，幾百米外就是一座長達數千米的跨海大橋，連接著這座城市的另外一部分。

鮮紅色的油漆在霧蒙蒙的雨水中十分奪目，很快伊准就來到了大橋之上，在橋邊的行人道上順著感應繼續奔跑。

伊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出來跑步也有測試的成分。

跑了有個把小時了，還沒有感覺到什麼疲憊，在寒冷的雨水中，身子都是暖洋洋的，身上冒著白色的霧氣。

呼吸依舊如最開始那般節奏，速度也沒有一點放慢，待伊准感覺到心中的那個感應已經很近了，這才放慢了速度。

這與異生獸散發的那種很明顯的能量波動不同，這是發自內心的，伊准能清楚的感受到一分絕望與痛苦。

伊准當即停下腳步，閉上雙眼開啟了感知，屏蔽掉大橋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伊准很快發現了一個距離自己幾百米外的波動。

看強度，應該是一個人類女性，但是在伊準的細細感知過後，發現一個奇怪細節，她的位置很奇怪……

一股窒息感驟然湧入伊準的腦海，佔據著伊準的感官，感知中的生命波動也突然開始了減弱。

伊准察覺不對，立馬邁開腳步用盡全力朝著前方狂奔了起來，大雨中，伊准眼前的景色瘋狂倒退，身後都延伸出一分殘影。

幾秒鐘就跨越了百米的距離，不出半分鐘就到達了剛剛感知到的地方，沒有看到有人，只在橋邊的欄杆下發現一雙女款的白色鞋子。

全身針刺般的伊准顧不得身體因為負荷過大，所造成的肌肉損傷，在發現拖鞋的一瞬間就沒有猶豫的翻躍過大橋邊的欄杆。

「噗通!」

整個人如利劍般從大橋上一躍飛出，徑直扎入了表面平靜的大海之中……

————

「砰…」

肖微剛從醫院回到家，關上房門，

面無表情的看著周遭的一切，整個人不復往日的活潑開朗，眼邊有晶瑩的淚水在不停打轉。

「唔……嗚嗚……」

再也沒能忍住心中的無限悲痛，哽咽了幾下便失聲痛哭了起來，醫生說她父親的傷勢很嚴重。

雖然目前脫離了危險，但複發的可能性很高，不在規定的時間內進行手術的話，喪命是必然的。

「唔嗚……咳咳咳……」

半個月前才因為車禍失去母親的肖微，還沒有從悲傷之中走出來，父親又在昨天晚上出車的時候遭到了怪物襲擊。

他父親被一隻觸手掃中，被擊飛進了路旁的草叢中，昏迷了過去。

雖然沒有如車上的乘客一般被吃掉，但頭部因為撞擊到了石頭，造成了很嚴重的創傷。

等救護車趕到，進入醫院搶救了數個小時才勉強脫離生命危險。

肖微得到通知時已經是早上，趕往醫院查看了情況，在看到監護室中帶著呼吸機昏迷的父親后，肖微當時就紅了眼睛。

處理完在醫院的事物，肖微又在父親的病床邊默默陪伴了許久。

一名護士進來小聲的對肖微說了些什麼，肖微聽完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麻木的從人滿為患的醫院出來，打車回到了家中。

回想起護士對她說的話:

「對不起，我們這邊需要您提供一下病人的戶籍和身份證，方便我們開出死亡證明，現在特殊時期，希望您能理解……」

肖微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牆上還掛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三人都笑得很開心，可是現在，肖微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著喪失親人的痛苦。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肖微沒有去拿什麼證件，也沒有再繼續哭泣，而是在一聲聲呢喃中神色木訥的出了門，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一般。

肖微低著頭在大雨中行走著，白色連衣裙上沾染上地面的泥土，精緻的臉龐上滑落水滴，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沒有去看紅綠燈，好在這一段路目前車輛很少，沒有發生意外，一路來到了一座紅色大橋上。

海風吹拂著肖微被雨水浸濕的頭髮，長發隨風飄揚，好似控制木偶的細線一般，拉扯著肖微走上了這座大橋。

順著橋邊繼續行走，寒風吹拂，刺激著肖微的感官，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看著欄杆外的大海和對面海灣高樓大廈，肖微心中突然間浮現出一個禁忌的想法。

「這樣，就可以解脫么……？」

「是的……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呢……？」

肖微剛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一個詭異的聲音就自肖微心間浮現，將這個念頭放大了無數倍。

肖微沒有去驚訝這個聲音是從哪裡出現，她現在只想快點解脫，離開這個只剩下悲傷的世界……

走到欄杆邊，肖微將鞋子脫下，似乎是想留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最後證明，她緩慢的翻過欄杆，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在昏暗之中燈火闌珊的城市。

隨即環抱著雙臂，眼神里充滿著對生活的絕望，緩緩朝著波濤四起大海中倒去……

「噗通!」

肖微只覺眼前一黑，冰冷刺骨的海水將肖微包裹著，肖微沒有掙扎，任由身體緩緩沉入更深的海水中。

窒息感的出現彷彿在預示著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肖微感覺黑暗中似乎有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噗通!」

突然間，肖微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道光芒，很快就來到了肖微的身邊，肖微能感覺這光芒非常溫暖，周遭的海水似乎都變得沒有那麼冷了。

肖微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好熟悉，是他……？

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降臨，能在這麼溫暖的光芒下死去，也很不錯呢……

片刻，肖微感覺有一雙十分溫暖的手抱住了自己，再想睜眼查看，強烈的眩暈感侵入腦海，肖微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