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反天寨
火把底下的那三個人紅彤彤的,但身上的古銅色肌膚依然十分明顯,再加上深夜從樹林里走出來攔住他們,他們的身份已經不難猜測了。
王大柱走向三人,拱手問道:
「不知三位大哥有何吩咐?」
三人中間的那人滿臉黝黑,在初秋的天氣里依然袒露著胸膛,露出碩大圓潤的肚子,手裡握著一米多長的大鋼刀,緩緩走近王大柱。
王大柱緊握拳頭,凝神戒備,那人只是用火把照了照王大柱,看到古銅色肌膚后便越過他,來到陸明兩兄妹的旁邊。
王大柱剛想說話,另外兩人卻用鋼刀指著王大柱,示意他不要多事。
王大柱只是想提醒那個壯漢,讓他小心一點握著即墨刀的陸明,不過既然這三人並不領情,王大柱也就樂得閉上嘴不說話了。
那個壯漢走到陸明和陸瑤的身邊,用火把照亮他們的面孔,仔細瞧了瞧,也看到了一深一淺兩種古銅色,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欣慰,也似乎有點惋惜。
整個過程中,陸瑤靠在陸明的身邊,低著頭,雙手緊緊抓住陸明的左臂,盡量躲避那個壯漢對她的審視。
陸明則是緊握手中的即墨刀,迎向壯漢的目光。
那個壯漢確定三人都有著古銅色肌膚后,示意王大柱身旁的那兩個同夥放下手中的鋼刀,並回到王大柱的身邊,拱手說道:
「我叫許石頭,是『反天寨』的三當家。現在天黑路險,你們三個跟我回寨子過一晚,明天早上再去長平縣吧。」
王大柱指著不遠處的陸明,笑著說道:
「我可做不了主,能做主的是那位小兄弟。」
許石頭露出詫異的表情,回頭看向緊握著即墨刀的陸明,問道:
「這位小兄弟能做主?一身古銅色肌膚比我還黑,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少爺啊。」
陸明晃了晃手中的即墨刀,說道:
「一定需要少爺才能做主嗎?難道不可以憑我手中的即墨刀做主嗎?」
許石頭露出笑臉,也晃了晃手中的大鋼刀,讚許地說道:
「沒錯,手中的刀才是做主的關鍵,少爺不少爺的倒是無足輕重。」
「你小子倒符合我的胃口,去我們的『反天寨』過一晚再走吧,『反天寨』的敵人是長平縣裡的老爺,不為難古銅色肌膚的人。」
「雖然我們『反天寨』不為難古銅色肌膚的人,但往前的其他寨子就不好說了。如果小兄弟有足夠的自信,繼續往前走也無妨,我們不會有任何阻攔。」
許石頭說完,便帶著兩個同夥站在樹林的邊上,任由陸明做選擇。
陸明是第一次離開清風城北上,並沒有聽說過「反天寨」,也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有多少寨子,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王大柱。
王大柱畢竟已經三十多歲,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吃過的鹽比陸明吃的飯還多,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不止清風城到長平縣的路上的樹林里,有大量的各種各樣的寨子。
在盛天皇朝的疆域內,任何兩座城之間的路程內都有大量的寨子,這些寨子是那些不願聽,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的命令的人聚集起來建成的。
有的寨子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並不在乎對象是不是同樣可憐的、有著古銅色肌膚的人;
有的寨子比較講原則,只針對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不會為難古銅色肌膚的人和普通民眾;
有的寨子反抗意識比較強,會攻打盛天皇朝的各個小城或鎮縣,
有的甚至佔據了一個府,大有繼續發展,打算攻佔一個群的勢頭。
有的寨子安於天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並不為難過路的人,也不與周圍的寨子合作,更不會與盛天皇朝鬥爭,只求沒人來打擾,讓他們平靜地過完這一生。
盛天皇朝的疆域內有那麼多的寨子,王大柱不可能都聽說過,但他跟隨徐傲天三年,多次往返於清風城與長平縣之間,也和「反天寨」打過幾次交道,留下的都是一些不怎麼好的回憶。
王大柱思考一下,對著陸明說道:
「確實如許石頭所說,前面還有一大堆寨子在等著我們,如果有『反天寨』的幫助,我們會比較容易通過他們的地盤。」
「從我聽過的故事來看,『反天寨』的主要敵人是長平縣裡的貴族,確實不怎麼為難有著古銅色肌膚的人,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並不太清楚其中的真實情況,所以需要你自己做決定。」
陸明第一次感受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因為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不僅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身後陸瑤的性命也包含其中。
一旦判斷失誤,兩人有可能永遠都到不了長平縣了。
前路漫漫,即便今晚不被「反天寨」留下,也會遇到其他寨子的刁難,如果想要平安地到達長平縣,一路打出去並不是一個理想的辦法。
如果自己能爭取到「反天寨」的幫助的話,至少能避免不少與「反天寨」關係良好的寨子的刁難,一路上也能減少不少麻煩。
可一旦這是一個圈套,陸明並沒有把握可以憑藉手中的即墨刀殺出來,畢竟心臟密藏處的白絲只剩一條,「絕塵斬」是絕對使不出來的,擒賊先擒王的目標也就難以實現了。
陸明衡量再三,最後還是選擇相信王大柱的道聽途說,說道:
「那…既然許三當家願意收留我們兄妹倆過一夜,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聽到陸明的答覆后,許石頭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帶著兩個夥伴轉身走進樹林,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
王大柱跟上去后,陸明一手拿著即墨刀,另一隻手牽著陸瑤的手,緩緩跟了上去。
樹林里只有一條可供一人行走的崎嶇小路,小路兩旁雜草叢生,荊棘滿地,在經過一條山澗時,兩邊的石壁足有數十米高,石壁中間的通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之峻!
越過山澗后,再沿著陡峭的崖壁走了小半盞茶的時間,便可看見一條拾級而上的石階,石階的盡頭是用粗大的樹榦圍起來的「反天寨」。
「反天寨」處在周圍一帶的制高點,站在上面可以毫不費力地把周圍的情況盡收眼底。
「反天寨」的大門由數十根一人環抱粗的樹榦組成,大門之上是兩個低矮的哨樓,哨樓的四周點著八跟火把,照亮了門前的一大片空地。
待許石頭走到大門前時,哨樓上的守衛人員認出許三當家,於是命令底下的人趕緊開門。
三米高的大門緩緩向內打開,許石頭帶領大家走了進去。
原先跟在許石頭身邊的兩個同夥回到「反天寨」后,心情明顯放鬆了不少,向許石頭耳語幾句后,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應該是急著回家看看吧。
現在已是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只有三三兩兩的守夜人員,舉著火把在寨子里巡邏,所以寨子里顯得有點冷清。
寨子裡面有好幾排用木材搭起來的小屋,許石頭帶著陸明三人來到一間漆黑的小屋前。
推開門,一股樹林里特有的,潮濕中夾雜著植物腐敗時的發酵味道撲面而來,王大柱三人都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許石頭用手中的火把點燃桌上的油燈,小屋內的情況便一目了然了。
小屋只有十平米左右大小,地板是用刨皮后的樹榦橫放在地面上堆成的,那股難聞的發酵味道應該就是這些樹榦發出的。
小屋的中間放著一張小小的桌子,桌上是燃燒著的油燈,沒有椅子,桌子兩邊便是兩張簡陋的木床,其上鋪著乾燥的稻草。
王大柱看到這麼簡陋的木屋時,眉頭已經皺起來了,但陸明和陸瑤的臉上卻露出了喜意,因為這不漏風的木屋已經比他們在清風城裡房子好很多了,至少晚上不會挨凍。
陸明三人的表情都落在許石頭的眼裡,這讓許石頭對這三人組合又多了幾分興趣。
許石頭轉身走到門口,回頭說道:
「房間雖不寬敞,但也能將就一晚,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許石頭說完便帶上門離開了。
今晚經過這麼多事情,屋裡的三人都已十分疲憊,陸明和陸瑤擠在一起,十分舒服地睡在左邊的床上,王大柱只能皺著眉頭睡在右邊的床上。
沒過多久,屋內便傳出細微且均勻的鼻鼾聲,陸瑤已經完全沉睡過去了,王大柱和陸明依然維持著生活在失落之地的習慣,只是閉著眼睛,最大程度地放鬆身體假寐。
王大柱和陸明從彼此均勻且有序的呼吸聲中可以判斷出,他們都沒有放下戒心,而是抱有應有的警惕。
站在門外的許石頭也露出了笑意,因為從三人的行為來看,他們不像是長平縣派來的姦細。
夜幕籠罩大地,只有營地里的火把在默默地燃燒著,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