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優雅女人
扭曲的霧氣中,踩著銀灰色高跟鞋的纖細長腿優雅地邁了出來,彷彿來自中世紀某貴族的伯爵夫人從復古豪車中緩緩走下。
那是一個雍容典雅的女人,婀娜的香檳色綢緞禮服加身,拎著精緻的手提包,戴著一頂紗網大檐禮帽。
只是,女人所有露在外面的肌膚都裹著密實的白色繃帶,而透過紗網的面目上,則掛著一張長著黑山羊羊角的骷髏面具。
儘管如此,依舊掩蓋不住她那讓蒂凡尼珠寶都黯然失色的儀態,所有神采都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端莊得不可逼視。
但是,金啟明很快就收回了自己膚淺的看法。
只見,女人輕輕端起赫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個無法實現的吻。
然後,在優雅轉身的剎那,離弦之箭般射出。
高速的移動中,女人右手的繃帶驟然斷裂,鮮紅的血液隨之湧出,彷彿融化的鐵水一般,快速鍛造出一把猩紅的斧。
根本沒給蜥蜴人污穢反應的時間,那把斧便從蜥蜴人的前胸砍落,然後,迴旋又是一斧,再橫劈、豎砍、平削......
短短一瞬間,血斧的鋒刃至少閃出了五六道蘊含著絕對殺意的陰寒血光。
可女人的動作看起來居然是那麼的優雅與曼妙,就像在魔鬼的驚恐注目下跳了一支優美的華爾茲。
簡直是暴力美學的巔峰。
「那、那是什麼東西?」金啟明都看傻眼了。
「我的契約者。」赫拉說,「不過,我更願意稱之為我的家人。」
「契約者?」
「也就是我的術式。在污穢自願的前提下,以血液為代價,和她們締盟主僕契約,使其成為我忠誠的契約者。」
「可可可那明顯是個人好么?」
「是完靈,不,準確來說是半靈。」
「啥啥啥?」
「逃逸污穢經過日積月累地吞噬同類,在突破某個臨界點之後,體內佔據主導的負面情緒就會本能地對其它負面情緒展開一場獵殺,強行將其吸收佔有。」赫拉說,「一旦中和成功,就可以進化為最終形態的前身——半靈。」
「半靈自誕生那一刻就進化出了術式,以及和人類相似的體態,只是,強大的逃逸污穢一般都帶有原宿主的頑固人格或執念,也就是說,半靈即使消化了那些逃逸污穢,但體內依舊殘留著那些強大的人格。」
「所以,半靈的思維和術式進化的並不完整,它們依舊撕裂、扭曲,又多了一份來自束縛和渴望得到升華的痛苦。」
「精神分裂者嘍?」金啟明標準總結,「那完靈又是什麼東東?」
「如負面情緒相互廝殺一樣,進化的最後一步是強大的人格間的爭奪。」赫拉說,「一旦某個人格成功佔據主導,將其他人格徹底壓制,就有機會進化為最終形態——完靈。」
「完靈,徹底突破了禁錮意志的枷鎖,尋求到了靈魂的獨立和超脫,不僅可以進化出和人類一樣的體態、智力、思維,還有那等同於靈魂的魂魄。」
「污穢進化的最終形態不是什麼污穢之王嗎?」金啟明不解。
「傻帽!污穢之王只是給幾個最為強大的完靈的稱號而已。」赫拉白了他一眼。
「哦。」金啟明撓頭,心想這玩意兒挺高級啊,從一開始的負面情緒積壓形成附身污穢,附身污穢又會在脫離宿主後進化為逃逸污穢。
然後逃逸污穢還有成長期和成熟期兩種形態,
然後又會進化為半靈,半靈最終又會進化為完靈。這妥妥地一條標準的進化之路啊!
一隻成熟期逃逸污穢都牛逼成這樣了,半靈和完靈那還了得?
「等等!」金啟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那你這個什麼媽咪到底是半靈還是完靈啊?」
「本質上是半靈,只不過在人格被我喚醒的時候成為了我的契約者,不,成為了我的家人。」
「所以即瘋批又優雅?」金啟明吐槽,「敢情說你的斧頭功是從這學的啊!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術式有點東西啊。」
就在這時,金啟明看到女人停下了動作,整個過程,蜥蜴人污穢就像是不會動的靶子一樣,任由女人劈、砍、削、剁。
赫拉的鬼纏鎖鏈都無法刺透的堅硬皮膚,在血斧之下爆開密密麻麻的口子,那些裂口的表層還殘留著血斧的灼熱餘溫,冒出炭火灼燒般的滋滋火星。
有時候,金啟明很慶幸這些玩意兒沒有血肉之軀,否則,晚上睡覺的時候,保不齊夢著多麼血淋淋的可怖東西。
優雅女人停頓了有幾秒鐘,像是在給污穢感受痛苦的時間。隨即,發起了最後的砍擊,在一道血光的揮落下,蜥蜴人污穢身首分家,轟然爆裂,靈子飄升。
於是,女人優雅轉身,緩緩向赫拉走來。血斧融化,自女人的指尖迴流至身體,崩開的白色繃帶自主縫合。
女人又一次端起赫拉的手,輕吻手背,似是告別。
然後也像污穢那樣,自虛幻之中化成無數藍色靈子,湧向半空。只是,那些靈子並沒有閃滅消散,而是逐漸匯聚成那條實質的靈擺項鏈。
赫拉伸手,在她難得一見的溫柔注目下,接住了項鏈。
「牛掰!」金啟明忍不住鼓掌。
「你覺得姐很吃拍馬屁這套么?」赫拉戴上項鏈,沒好氣地問,「上面怎麼樣了?」
「靠!」金啟明一激靈,差點把樓上那個大塊頭給忘了,「人呢,被哥們成功救下了,但是.....還有個大傢伙,沒搞定。」
「沒搞定就繼續搞啊小老弟,下來看姐耍猴么?」
「大姐,我在上面叫了你半天誒!」
「我在下面很忙的好么,誰知道你在鬼叫什麼?」赫拉扭動脖頸,瀟洒地點起一支女性細桿香煙,然後向樓梯口走去,「走,姐帶你去搞它。」
金啟明驚了:「大姐,呸,靚女你你你咋還抽煙膩!」
赫拉猛地轉頭,一口煙霧吐在金啟明臉上,眼神狠厲的像是要把他當場砍了似的:「怎麼,抽煙不行么?這裡有寫禁止吸煙么?姐已經成年了好么?」
「沒說不行,就是......」
「就是怎麼?姐還有文身呢,姐還染頭呢。怎麼,抽煙文身染頭就不是好女孩了么?誰給的定義?」赫拉氣勢奪人,不知道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觸碰到了她的點,「記住,女生從來就沒有應該有的樣子,姐想怎樣就怎樣。」
「哎呀至於么你,不就是有點意外嘛。」金啟明委屈巴巴,「其實我想說.....你這樣子還蠻酷的。」
「真的?」
金啟明點頭如搗蒜。
「來一根么?」
「不要。」金啟明搖頭。
「細桿的,沒勁兒。」
「那也不要。你不要逼良為……」金啟明瞥到遠處一路小跑過來的白襯衫少年,猛地愣住了。
有點眼熟,定情一看,是陳一諾。
「嗨,陳一諾。」金啟明迎上去,「我正想著找你呢,沒事吧你?」
陳一諾顯然有點意外能從這撞上金啟明,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王海冰也給你叫來了么?」
「這說起來就話長了,趕緊出……」金啟明話沒說完,赫拉就從身後竄了上來,照著陳一諾側頸就是一個劈掌。
陳一諾白眼一翻,砰地倒在地上。
「弄啥嘞?」金啟明跳腳。
「公會規定,外人扯進來必須第一時間搞暈他。」
「那你就不能溫柔點么?」金啟明看著赫拉一副能把老子怎麼樣的霸道眼神,轉而唉聲嘆氣,「好吧,是我天真了。」
「算你識趣。」赫拉轉身,「走,上樓。」
「人就丟在這了?」
「污穢對普通人沒興趣的,更何況一具沒一點活力的睡屍。」
「哦哦。」
金啟明老實地跟在後面,莫名其妙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理所當然地變成赫拉的小跟班了。
就在二人上到一半台階的時候,金啟明猛地打了個激靈,連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股強悍的陰冷殺意自身後傳來。
就好像有把斬刀懸在了頭頂,隨時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