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一個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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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匆匆，他們漠然地走過，不會有人在意一個衣衫襤褸好似乞丐一般的男人，他的悲涼無人能夠體會，他心中的吶喊也不會有人可以聽到，唯獨一人例外。
就像命運里註定的安排，他從他身邊走過，在黑暗中給予他光明，在絕望中向他伸出希望的手……
「你真的願意嗎？」一個聲音突然在艾伯納耳邊響起，充滿親和與暖意，像是在心裡回蕩，能夠激起一圈圈漣漪，「哪怕是付出靈魂，從此失去zìyóu也願意嗎？」
艾伯納閉著眼睛，腦袋一片渾噩，此時完全是下意識的點頭，他甚至以為這個聲音是自己的幻聽。
「那麼，給你，這是三個便士，以後你就是我的僕人了。」剛剛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落入艾伯納耳中卻不再顯得那麼親和，聽著反倒充滿了狡詐，像狐狸的笑聲一般。
手中被塞進了三個便士，堅硬的觸感讓艾伯納愕然的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站著一個少年，他有著黑夜一樣的眼睛，飽含深邃，透露著與他年齡不符的智慧，典型的東方面孔，充斥著那裡的人們特有的氣質，令人一看就很難忘卻。
可是……他的笑容為什麼那麼jiān詐？
「感覺到了嗎？」在艾伯納愣愣出神之際，少年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輕噓了一聲，而後左右看了看，彷彿要講述一個兩人間的秘密，少年指著他心臟的位置悄聲說道：「這是禁約哦……」
他見艾伯納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補充道：「是來自惡魔的禁約！」
「您，您……」艾伯納指著少年，不自覺的用出了敬語，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心中的感覺。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震驚，靈魂，沒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可是如果有人問起艾伯納，他一定會將此刻那種奇妙的感覺作為回答描述出來，但到了出口時卻又會發現沒有什麼詞句能夠形容。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被附上了一道枷鎖，而枷鎖的另一端正掌握在對面這個突然冒出的少年手中。
靈魂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生死泯滅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你的名字？」沒有理會艾伯納的震驚，少年問道。
「艾伯納。」艾伯納雙目獃滯，然而卻毫不反抗地答道。
「很好，我叫唐果，那麼再見，我會再來找你的。」少年說完跑著遠去，他知道艾伯納肯定需要時間消化這突然的變化，沒有人在靈魂不再屬於自己后還能一臉淡然，儘管他之前還信誓旦旦的在心底吶喊著要將自己賣給惡魔。
……
「怎麼了，寶貝，你認識那個人嗎？」艾娜站在街口看著唐果跑回來，隨口問道，她只是遠遠看到唐果與一個陌生人在對話。
「那個人很可憐不是嗎？」唐果笑著說道，他顯得非常高興，「我給了他三個便士，可以救他一命呢。」
「你真善良，寶貝。」艾娜欣慰的說道，她只當唐果是因為做了好事而高興，卻不知他正為自己能用三個便士換來一個僕人而興奮不已，不然又不知該做何感想。
艾伯納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就連唐果也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個僕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並且竟是那麼順利就簽訂了禁約，像是天上突然丟下的餡餅，直讓唐果感嘆幸福來得是如此的突然，令他都有些難以置信。
「謝謝，媽媽，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唐果暗自偷笑，面上卻擺出一副謙遜的神情說道，實屬得了便宜還賣乖。
雖然他尚未知道艾伯納有著怎樣的才能，但是從他眼睛里，唐果看到了不甘和複雜，這樣的眼神不可能出現在普通的流浪漢身上，因此，他可以斷定，艾伯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一個有故事的人，他的經歷就是他最好的能力。
唐果的表現讓艾娜更加滿意，她笑著說道：「適當的謙遜非常重要，但也不要忘了展現自己好的品質，以及足以得到別人認可的能力。」
「知道了，媽媽。」唐果認真記下，他十分感激艾娜對他的這些教育。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購物，艾娜替唐果買了許多生活用品，諸如毛巾、杯子等等。他們一直逛到下午5點才罷手回家，自此唐果方才見識到陪女人逛街的可怕，他知道自己被艾娜欺騙了，不提塞爾福里奇那邊的折騰，這後半天的購物同樣不遜絲毫，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進了幾家商場，又買了多少零散到令人頭疼的東西。
「媽媽，我再也不和你購物了。」唐果提著大包小包的商品跟在艾娜身後走進家門，有氣無力的說道。
「那可不行，寶貝，你會找不到女朋友的。」艾娜輕鬆地將手中的挎包扔到沙發上，很是嚴肅的說道，可唐果還是看到了她眼中的那絲隱晦的笑意。
「可現在還早呢。」唐果無奈的說道。
「不，不，寶貝，你可不能向伊芙那樣，她已經是一個老姑娘了，你可不能變成老男孩。」艾娜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連連擺手說道，她再次提到了她的女兒，這讓唐果對那個女孩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貌似她還沒有談過戀愛。
「我不會變成老男孩的，媽媽，我保證。」唐果苦笑著說道。艾娜的思維有些奇怪，哪有父母希望自己孩子早些戀愛，著實有些令人難以理解。
「不行，我們必須防範於未然。」艾娜不為所動，她義正言辭的說道。
「……」
黑夜降臨，艾伯納蜷縮著身子倚靠在yīn暗的角落裡，他用三個便士填飽了肚子，那是他以靈魂為代價換來的生機，從此他只能屈從於惡魔之下，再無zìyóu。
一陣陣寒意席捲而來，並不是身體在顫抖，而是心靈在戰慄，他靜靜的望著夜空，盯著那一輪明月……在回憶，也在思考。
曾經的輝煌在眼前如同幻燈片一般滑過，致使他落魄的yīn謀在他腦海中不斷重演，他們得意的猖狂笑聲猶在耳邊……
跌落神壇之後的世事冷漠，無邊的嘲笑和輕蔑，彷彿cháo水一般的將他淹沒，讓他在無情的浪花中浮沉，孤立無援。
艾伯納似乎看到了在自己頭頂上空的那張面孔，上帝在漠然的注視著他，任他生死不顧……
角落裡響起了他的笑聲，含著悲涼，透著嘲諷，是在嘲諷自己，也是在嘲諷這……世人！
周rì，艾娜在家休息，而唐果則回去看望李雅琴，僅僅一周他就發現自己有些想她了。
拒絕了艾娜的接送，唐果自己找到公交站牌，搭乘英國特有的紅sè雙層巴士（double－deckbus）前往唐人街，這種公交車在英國的大街小巷上隨處可見，被稱之為「國寶」，它有兩個門，前部的車門只能進，而中部的車門則只能出。
汽車由兩層構成，兩層之間有樓梯相連接，樓梯在車廂的中部或者後部。巴士兩邊是並排的車窗，上下車廂都有，從車裡能夠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物，有些雙層巴士的上層甚至是敞開的。
在唐人街下了車，唐果步行前往李雅琴的餐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漸漸發現餐館中的那個混血少年不見了，沒有了他穿梭在餐桌間的靈動身影，餐館好似少了一抹生氣，就連這兒的老闆，那位頗有姿sè的華國女人，她臉上的笑容也不再如過去那麼經常能夠看到。
有人問起，但她只是搖頭不語。
為了他能夠有一個更好的將來，她不願將他束縛在自己的身邊，因為她知道，自己給不了他足夠的幫助。
她只是一個沒有地位，沒有財富的女人，在英國打拚這麼多年也不過只能讓自己溫飽無憂，可他不同，她看得出來，他的將來應該更加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