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平原君
春秋時代,孔子說禮崩樂壞,可戰爭還要一點臉面,還要講究一點規則。
可到了戰國時代,禮樂徹底崩壞。
世人以丑為美,以惡為善。
李名不由問道:「你若為秦王,當如何?」
趙政思索道:「我若為秦王,當取信於民。不過,我為一個質子,秦王距離我太遠了!」
李名也是沉默。
區區一個質子,距離秦王太遠了。
趙政問道:「夫子,趙王丹為人為政如何?」
李名說道:「趙王丹為人賢明,知人善任。缺點在於,就是優柔寡斷。昔日長平大戰的時刻,趙軍落在先處下風,朝臣有的主張與秦軍議和,有的主張向六國求援。趙王丹思索片刻符,決定一方面派使者,向秦國議和;一方面,又是向六國求援。結果兩頭不討好,兩頭皆是失敗,陷入尷尬外當中。」
趙政道:「多謝夫子!」
又是交談片刻后,李名告辭離去。
……
騎上駑馬,李名告辭離去。
駑馬在前進,行走片刻之後,到了一個莊園前。
莊園巨大無比,在莊園的外圍用著夯土砌成的城牆,環繞在莊園的四周,在莊園在牆壁上有著尖刺,可防止攀爬;在高出設置著瞭望口,視角極為廣闊,可俯視的四周的場景,可夜晚點燃狼煙,白天舉起火把,用來示警。
在莊園的門口,有著侍衛拿著干戈,進行著守護。
門戶,為硬木加石板,用著釘子進行加固,防禦結實而牢固。
李名下了駑馬。
有奴僕上前,牽引馬匹
李名進入莊園當中,在莊園當中,一些氓隸正在清理著雜草,在遠方種植著高大的竹子,竹林成片匯聚在一起。
進入客廳當中,只是稍等片刻,就是走出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平原君趙勝。
李名上前拜見道:「名,拜見主上!」
趙勝咳嗽一聲,開口道:「秦之質兒嬴政,外貌如何,品行如何?」
言語有蔑稱。
李名開口道:「趙政,年不過七歲,可身軀高大威猛,好似大禹;雙目如雷,好似舜帝;口鼻寬大,好似成湯;雄姿英發,好似周武王。秦異人不過猥瑣平凡之輩,卻生下偉岸之子,此人不類秦異人,而似秦王稷!」
趙勝冷笑道,端起旁邊的陶器,喝下一口濁酒,說道:「傳言,趙姬為贏姓趙氏之人,祖上為趙莊子後人,按照輩分計算,算是我的姑姑。傳言,趙姬與呂不韋有染,嬴政為呂不韋私生子,當名為呂政!」
「非也!」
李名開口辯駁道:「秦異人娶趙姬之時,有告廟之禮,經歷三月後乃婚,非呂不韋之子!」
先秦之俗,混亂而無序,
婚前戀愛、婚前性行為,或者私奔,在當時的社會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女性並不會因此而被責難。為防止血脈被混淆,世家貴族就用「三月廟見禮」的方式,避免女子帶孕出嫁,免得喜當爹。
呂不韋與趙姬是不是有私情,是不是亂搞在一起,暫且不好說。
可秦異人娶趙姬后,卻是困居三月,三月後告廟才行合床之禮,稍後有了嬴政。
趙政,也必然為秦異人之子。
趙政與呂不韋外貌大不相同,也與秦異人外貌不同,反而與秦王稷頗為類似。
大殿中,趙勝咳嗽一聲,說道:「秦王稷已七十有四,沒有幾年可活。最多三五年,安國君將為秦王。
秦異人,已為華陽夫人的養子,改名為子楚。此時,安國君在猶豫,不知該選公子溪,還是選擇公子楚?你說誰會成為未來的秦國太子!」
李名思索道:「秦為殷商遺民,不遵周禮,選太子不選嫡,不選長,而選賢。只是何為賢明,卻是不好說,可能德行出色為賢明,可能才華出眾為賢明,也可能孝敬父母關心兄弟為賢明!」
「秦異人中庸之才,不可為秦太子。反而是公子溪,在秦國頗有賢名,力可扛鼎,可背詩書,射弈出眾,安國君二十多個太子,又是以他最為出名。公子溪,為齊國公主之子,背景強大,頗有人脈。」
說了很多,有些不看好秦異人。
趙勝卻笑道:「可我卻看好秦異人,秦異人看似懦弱,骨子裡卻好似剛強,經歷上與秦王稷類似。當年,秦王盪舉鼎而亡,公子稷為燕國質子,卻是趙武靈王扶持公子稷成為秦王!」
「他們祖孫經歷頗為類似,有同病相憐之感!昔日,趙武靈王扶持公子稷為秦王,秦王稷登基之後,多念趙國之好,秦趙二十年未發生大戰;若是我們扶持嬴政為秦王,那還是嬴政感激念趙國恩情,又能維持一段時間和平!」
李名立刻勸誡道:「不可。秦王多長壽,秦王稷可活三五年,安國君在位十幾年,秦異人再位二十年。嬴政想要成為秦王,至少要在三十年後,甚至是五十年後。還要擊敗其他的兄弟,登臨王位,不確定性太大!」
趙勝笑道:「昔日,呂不韋到邯鄲去做生意,見到異人後大喜說,異人就像一件奇貨,可以囤積居奇,以待高價售出。」
「呂不韋於是歸家與父親說:「耕田可獲利幾倍呢?」父親說:「十倍。」呂不韋又問:「販賣珠玉,或獲利幾倍呢?」父親說:「百倍。」呂不韋又問:「立一個國家的君主,可獲利幾倍呢?」父親說:「無數。」呂不韋說:「如今努力耕田勞作,還不能做到豐衣足食;若是擁君建國則可澤被後世。我決定去做這筆買賣。」
「父親又是問道,若是秦異人爭奪秦王失敗,那不是虧本了?」
「呂不韋笑道,即便異人無法成為秦王也不虧。按照秦制,秦異人路趙國為人質,回到秦國最差也是封君,成為一位封君的親信也是不虧!」
做生意,不僅要計算成本,計算成功后賺錢多少,更要計算生意失敗后,能收回多少成本。
呂不韋投資秦異人,成功則是成為秦國封君,失敗也能成為封君臣子。
趙勝站起身來,說道:「嬴政,未來能不能成為秦王,暫且不好說;能不能成為太子,也不好說。可只要回到秦國,最差也是封君。可藉助嬴政,影響秦國。若是成功了,有萬倍之利;若是失敗了,損失也不大!」
李名卻是擔憂道:「嬴政,與當今秦王稷頗為類似,雄才偉略,對我趙國威脅更大。」
趙勝沉默片刻,問道:「趙國,還有希望嗎?」
李名站起身,疾步上前道:「主君,-這是何意?」
趙勝笑道,想要說什麼卻是咳嗽幾聲,無奈道:「三家分晉以來,魏國初強,可居平原之地,四戰之地,縱然連續取勝,卻是兵困民乏,終究沒落;楚國滅越國,威震天下,可垂沙之敗、鄢郢之戰,失去一半的國土,六層的人口,再也無力與秦國爭鋒;又是六國攻齊,齊國幾欲滅國,國力衰弱。我趙國又是長平折損四十五萬,成年男丁死去七層之多,已是弱國!」
「縱然六國圍攻秦國,可能破秦否?況且,燕國、齊國,皆是與秦交好;魏國、韓國,又是鼠首兩端;就連我趙國也是三心二意。天下誰可抗秦?」
趙勝咳嗽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越是清醒,越是絕望。
趙勝凄慘笑道:「秦國大勢已成,王天下已成定局。短則二十年,長則五十年,趙國必滅,六國必滅。」
李名上前道:「主君莫要悲哀。若是六國合縱,還可抗秦!昔日的時刻,智氏強大,范氏,中行氏皆亡,唯有韓趙魏尚存。世人皆是以為智氏將代晉,誰曾想到最強大的智氏卻是率先滅亡!」
「今日之秦國,與智氏何等的相似。」
趙勝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六國皆是首鼠兩端,縱然合縱也無用。我已年老,不久將逝去,看不到趙亡那一幕,何其幸哉!你還年輕,可輔助嬴政入秦,可設法保全趙國宗廟社稷,不絕其嗣!」
李名說道:「主君,局勢不會如此崩壞!」
趙勝說道:「希望如此吧!」
又是交談片刻,李名起身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