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數學教師的推薦之下,我被轉到了一位女教師的家裡補習語文。與我同行的還有另一位女同學,她長得挺漂亮的。
我原以為這樣的補習會很有趣,但是沒過多久就厭倦了。很多時候,我們都在談論各自家裡的情況,而這位女教師總是有意無意帶頭挑起這個話題,似乎對於我們各人家裡的經濟狀況非常感興趣。有時,她又會說一些我們都很敏感的話題,諸如教師之間的是非鬥爭和私隱醜聞等等,總是讓我們聽得很入迷。
回家時我們才發現,這一晚的補習我們什麼也沒有收穫。補習教師竟然以聊天打發了一個晚上。這件事情很快就引發了那位女同學的不滿。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我已經跟我的父母說過,他們要我下個月不要再去補習了。你有什麼想法呢?」
我與她的想法有所不同,不過我們的決定是一致的。我說:「我也不去了,明晚就跟她說。」
「這也太快了吧。你打算給她多少錢。」
「很簡單,按照這個月上課的次數除以總次數,再乘以一個的月的學費。我應該給她275元5角。」我的話讓她瞪大了眼睛。
「這樣合適嗎?我是說,你也知道,這個女人很貪錢。」她說道。
「只能這樣給她。我想儘快結束這些課程。實在太枯燥乏味了。」我說。
「應該說,她耽誤了我們的時間。我對她的教授方式沒什麼意見,但她的責任心有問題。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如果你被語文成績拖累,那你就完了。」
「怎麼會完了呢?」
「難道你想留在這裡讀中學嗎?你又不是沒聽過那裡的情況。」
對於那些一心想著考入名校的學生來講,他們已經達成了一種共識:萬一考試沒有達到預期的分數,而在本鎮的中學讀書,那就將會是一場噩夢。甚至比地獄還可怕。
「我聽過太多了。不過現在這事由不得我作主。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我提醒道。
此前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新情況介入了這件事之中。我們補習的事情被傳開去了。由於班主任也是語文教師,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於是課堂上故意提問我們一些沒多少人願意回答的問題。只要我們兩個人答不上來,她就會對其他同學強調,這就是我們兩個在課外補習語文的能耐。
「班主任根本就是潑婦。」女同學接過了話頭。
「這人不好。」我說。
「明擺著搞針對!」
「我從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根本無須理會!她愛針對就讓她針對好了。反正人人都知道她的真實想法。」她說。
「我知道。但我正打算過去她那邊補課。」
「你說什麼!」她又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這裡我不能久留了。我對語文沒興趣,而她也沒法好好給我補習。但班主任至少不會這樣。」
「你說得也對。不過我是不會再補習了,」她說,「還不如自己看書補習。」
我家裡有很多關於寫作技巧和教授英文的書籍。諸如什麼「人物篇」,「景物篇」之類的,還有很多習題詳解,那些一聽就知道很厲害的《狂人英語》、《十分鐘學會英語》,但我從來也沒有在這些書籍里學會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萬一你考不上好的學校怎麼辦?」我問她。不知怎麼的,我這樣問的時候,突然很想仔細看看她的臉。-她披著長發,
臉上有雀斑,但是很美。她的眼睛也很美。
「父母就要給錢買學位。很大的一筆錢。」她說。
「要多少錢?」
「三萬,或者五萬吧。」
我們對於錢都沒有什麼認識,不過一聽到這個數字,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意味著一種不小的能力。
「你父母會幫你買學位嗎?」她問道。
我意識到,她的家就在下一條街道。
「他們肯定會的!」我說。其實我心裡沒有底,這樣答她只是虛榮心作祟。
「你有目標了嗎?我是說,報考哪一間學校。」
這個我的心裡就更沒有底了。
「陳經綸吧。」我回答。
「我也是這樣想的。」
「它很保險。」
「能考上那裡已經很好了。」
附近商鋪的燈光映在她的臉龐上,試圖竭力撕開那層漆黑中的迷霧,這使得她的眼睛若隱若現,顯得怪可憐的。
「我們再見了。」她突然說道。
「好,明天見。」我說。
「明晚還補課嗎?」
「不去了。我明晚在你去補課之前就會跟她結算一切。」我說。
「我們加油!」
「再見。」
隨後我就看著她走了。
我知道我們明天還會再見。但是晚上不見面了。我和她只是在那裡補習了不到兩個月。我們都是同學。因為補習,我們成了比較要好的同學。大家互相鼓勵,祝福對方考上好的學校。誰也沒有過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