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甜蜜事業
叫來水手們一起,和王海一起接受存儲空間洗腦大會,看到糧食物資憑空出現,又一波小弟被洗腦成功。
民智未開的年代,洗腦就是如此簡單。
「王海,在教你個乖,你仔細想想一個孩童就能被恩蔭制度提拔團練使,該是怎麼樣的人家?以後當注意了!」
看到老實了的水手們和王海,邢承恩好心再提個醒,若是不長記性,以後盡量少用。
按規矩掛上團練使旗子,當旗子掛在桅杆頂部,大家升帆起航,像澎湖駛去。
看著海浪陣陣,邢承恩不禁感慨,自己的總算立下點根基。
利用走貨賺的錢,邢承恩買了兩條船,都是400料的,千料海船能遠洋緊俏的很,都被下定到兩三年後了。
又買了些軍匠,成立了自己的私軍,以後自己就要組建私軍了。
宋朝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對武力的恐懼,重文輕武是兩宋的傳統,導致宋朝官方的軍事力量嚴重不足,偏偏邊患又很嚴重。
值得一提的是,岳飛、吳玠、种師道都是私家軍,因為朝廷不給軍費嘛!他們只能自己招募士兵並進行訓練。
但他們打了幾場勝仗之後,皇帝害怕他們手握重兵,影響自己的威望,所以能下殺手就下殺手。
私家軍在封建王朝都是很讓皇帝擔憂的,最好就學种師道家族和吳玠家族。
一個把兒子放在朝廷當人質,自己換個經略噹噹,一個鎮守西部邊疆,不涉朝政。
荊襄一帶是朝廷抗擊金軍的一線,沒有吳氏家族在那邊守著,南宋就完蛋了,所以皇帝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
岳飛的下場就慘了,但是卻教育了明朝的戚繼光。
老戚對明朝有大功,但他不居功,抗倭勝利后被調往北部邊陲,他迅速就把戚家軍編入了東北軍,很識相。
唯一不足是和張居正走得太近,老張死後,倒張派瘋狂彈劾他,不過他沒有太抗爭,朝廷怎麼處理他都安之若素,所以最後好歹是在家裡善終。
老戚活的明白,拼死拼活為老闆打工,最後身體搞垮了還得自己掏腰包治病,徒留悲劇在人間,不值得。
這是時代的一種進步。
有時候聰明比勇敢更值得敬佩。
自己一腳踏進這個時代,想要武力只能玩私軍,後果必然被皇帝忌憚。
可自己又不想學陸遊、楊萬里等等,詩詞寫了千萬首,眼淚流了千百遍,南宋還是南宋。
再怎麼主戰,再怎麼堅持,再怎麼愛國,南宋還是南宋。
就為了名垂青史、做一輩子的主戰派大臣,然後得到後人的敬仰。
那很諷刺。
因為從始至終,他們也沒能改變什麼。
邢承恩知道躺平放棄之後南宋的結局,所以想要戰鬥,想自己去拼一個前途渺茫的未來。
這個時代不再需要多一個痛心疾首大聲疾呼的主戰派愛國詩人了。
南宋還是南宋,一點也看不到變回北宋的希望。
歷史上它再也沒有變回北宋。
邢承恩就算想掰腕子,也不能腦子一抽熱血上涌,就要單槍匹馬殺去中原,當送人頭的鐵頭娃。
好歹是看葫蘆娃長大的,一個一個送要不得。
想要養兵就得有錢糧,糧食現在還好買,錢就難住邢承恩了,一直做走貨賺錢已經被盯上了,而且也不夠養兵的。
私鹽買賣武裝力量不夠玩不起,邢承恩準備玩兩白里的另一白,
就是白糖。
為此還專門在小藝面板里搜索了「黃泥水淋糖法」。
這是一種記載於《天工開物》的製糖法,意思是用黃泥水沖淋結晶的紅糖(黑砂糖),可得潔白如雪的「洋糖」。
這個記載,常常出現在各種古代種田文里,在科普我國製糖史的文章里也常常被cue,是一項里程碑級別的技術。
可邢承恩實際操作的時候懵了。
先來看看《天工開物·甘嗜》的記載:
(糖汁)尚黃黑色,將桶盛貯,凝成黑沙。
然後以瓦溜置缸上。共溜上寬下尖,底有一小孔,將草塞住,傾桶中黑沙於內。
待黑沙結定,然後去孔中塞草,用黃泥水淋下。
其中黑滓入缸內,溜內盡成白霜。
最上一層厚五寸許,潔白異常,名曰西洋糖,下者稍黃褐。
意思是把漏斗(瓦溜)的出口處堵上草,放在缸上,把富含雜質的黑色砂糖放入漏斗中。
等糖「結定」后,去掉漏鬥口處的草,用黃泥水淋下,糖中的雜質就都流進了缸里,漏斗內的黑糖也都變成了「白霜」一樣的糖。
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吧?有現代的活性炭、等離子交換樹脂來做吸附劑,還要動用離心機才能分離的雜質,明代用泥漿「淋下」就行嗎?
邢承恩實操了之後根本做不到,完全是哄人的。
《天工開物》記載的這套製糖法,據作者說,廣泛應用於「閩、廣之南方」。
不信邪的邢承恩又查閱明代福建、兩廣一代地方志,發現許多記載於《天工開物》相似,但在脫色細節上大相徑庭。
《興華府志》記載:「……二月梅雨作,乃用赤泥封之,約半月後,又易封之,則糖油盡抽入窩,至大小暑月,乃破泥取糖,其近上者全白,近下者稍黑,遂曝干之,用木桶裝貯」
意思是將糖用泥封口,半月換泥,如此反覆至半年後的「大小暑月」才能制出白糖。
《南產志》記載:官糖取之再行烹煉,辟雞卵攪之,令渣滓上浮,復置瓷漏中,覆土如前,其色加白,名潔白糖也。
這是對「多輪脫色」的說明。
把已經脫色的糖「再行烹煉」,用雞蛋攪拌澄清,重新放在瓷漏里,「覆土」,另其顏色加白。
如果說《南產志》、《興華府志》成書較早,《天工開物》時期已有技術進步,那麼再看一段清代的《淡水廳志》引用的《東寧政事集》記載:
蔗苗於五、六月,首年太嫩,三年太老,惟次年為上。
硤煮之期,以蔗分先後,若早砍則漿不足而糖少,砍之必自十二月始,至四月止,硤多泥土,煮一次去渣,再之上清,三之下清,乃成糖。
入〈石屚〉待其凝結,用泥封焉,半月一換,三易而後白。
始出〈石屚〉晒乾,舂擊成粉,入簍須半月為期,未盡白者曰糖尾。
並〈石屚〉再封,蓋封久則白,封少則緇,其不曾封者為紅糖。
同樣是封泥,封得越久,糖色越白。
另外,小藝面板還顯示舊時空21世紀,海南依然存在的製糖土法中,依然存在著與記載相似的工藝。
海南土法製糖所用的軋蔗石絞、三鍋煎糖工藝、石灰(貝殼粉)澄清法都與《天工開物》大有相似之處,唯獨在最後的脫色環節不同:
在海南土法中,製糖師傅將糖漏(與「瓦溜」相似的漏斗)用草封口,放入土中,將糖漿到入,再用泥封死。
一天後糖漿冷卻,將糖漏取出,去掉漏斗下面的封草,將竹篾從下方插入糖漿形成導管,會有「糖仔」帶著雜質慢慢留出。
一個月後「糖仔」滴干,糖漏內壁則會有結晶糖,最上方靠近封泥的最白。
通過橫向與縱向對比,可見「封泥法」比「淋糖法」可信度更高,宋應星很可能將製糖時滴漏雜質的過程當成了「沖淋」。
這就讓邢承恩很抓狂,古法原糖脫色所需的時間長達一月至數月,穿越者想憑它大殺四方,一定會等得很頭疼吧。
古代文人的春秋筆法害人啊,那麼多前輩穿越怎麼一淋就搞的到白糖,換自己就悲劇了?
無奈之下邢承恩自己搞了離心機,才快速得到白糖。
工業離心機誕生於歐洲,比如19世紀中葉,先後出現紡織品脫水用的三足式離心機,和製糖廠分離結晶砂糖用的上懸式離心機。
這些最早的離心機都是間歇操作和人工排渣的。
邢承恩搞的不是工業離心機,野外采蜂蜜的就有原始的設備。
中國古代,人們用繩索的一端系住陶罐,恆溫水浴手握繩索的另一端,旋轉甩動陶罐,產生離心力擠壓出陶罐中蜂蜜,這就是離心分離原理的早期應用。
邢承恩做的高級一些,多用些齒輪傳動也能利用水力做出原始離心機,缺點是費齒輪。
邢承恩是經過慎重思考才決定從製糖開始。
這是一個基礎行業,如果做好,可以衍生出很多相關產業,比如釀酒、飼料、基礎化肥、青霉素、機械製造、海上貿易。
都屬於製糖的衍生事物,非常牛逼。
邢承恩看過季羨林的糖史。
製造甜蜜事業,聽著多美好。
糖在人類歷史上的影響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
光明的是它促進了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為塑造如今的世界貢獻了一份力量。
陰暗的是它導致了戰爭、死亡和奴役。
這也是糖亦好亦壞的寫照,既有些甜,也有些苦。
其實根本原因是人類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