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朝

德正一十三年一十二月三十日冬。

在寒冷的冬季，可以看見呼出的氣體是白色的霧氣，那是冷暖氣流的相遇。

童年的我是不懂這些的，我以為天上的雲都是被我們在寒冷的冬天呼出來的，我們穿著厚厚的衣服住著暖和的屋子，盡情想象著打雪仗堆雪人，在被風雪掃過以後可以回家洗個熱水澡喝一碗熱湯。

但如果你從來都是挨著餓的，至少從你出生開始就挨著餓，只有單薄的衣衫殘破的屋門來迎接冬季最狂歡的一場風雪，沒有人關心從前的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但是希望今年你依舊幸運。

今年有哪裡溫暖？是北方群妖環繞的沅沙府，是天子坐鎮的經京還是義軍四起的首普府和金包府？

哪裡依舊四季如春？

如果你幸運的今天還活在首普城裡面或者外面，那今天興許是餓不死的......

「天下崩壞，天降大帝！」

「普皇登基，暴泱必亡！」

「普皇心仁，賜食濟世！」

塵瓦驚灰，花磚流轉。

城裡城外，無災無飢。

萬人空巷，普天同慶。

普皇登基，即為天賜。

「萬歲！」「萬歲！」

「萬萬歲！」

「哈哈哈哈賞！」

一個個穿著土黃色灰袍的兵卒，走在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里裡外外的每一個人的面前，為每一位真誠忠心的大普百姓的每一句萬歲送上這一年甚至這一輩子最好的一頓—一個撒著蔥花帶著肉餡油乎乎冒著熱氣的燒餅。

沿著道路兩邊每隔十步都擺上一香壇，賜食的兵卒從中間穿過，燒餅會掙脫束縛，剝開雲霧，最後染的某人手掌油乎乎。

還有些陳舊的衣衫，念念有詞的碎嘴，不知道是何身份的人，大概是有些本事的神棍吧，擺弄著自己的畢生所學，甩著熙帶著香燭燃燒后的灰燼在天空走出一個個的祥瑞。

走虎飛凰，盤龍卧玄。

白鹿行蹤，犬吠雞鳴。

何所謂國泰民安也？又所謂祥瑞吉兆也？

今首普也！

人跡熙熙攘攘，萬民皆呼皇之聖德！

金石相見，天地相熔，何為今日？

「咚！」「咚！」「咚！」

「嗚～～」

全裝具甲橫震雙邊，黃旗飄揚前行左右。

方圓之間，高台祭天，鉤欄走瓦，行在神我。

是誰要登基啊？

是朕！

朕要登基了！

天下之極，九五至尊！

一襲黃衣，發冠端正。

一行一步，則登高台。

「嗚！嗚！嗚！」

「都給朕砍了！」

「今日朕要用這些宗室的血來祭天。」

「哈哈哈哈哈！」

十步行則一人逝，血濺頭落千百人。

新朝的建立總是伴隨著舊朝的毀滅，血腥與暴力只是在混亂中謀生的一種手段，畢竟總是有人希望能夠用最原始的手段震懾住所有敵人。

這位全新的皇帝，大步走在登基的路上，路邊的儈子手摩挲著手中的刀刃，刀尖摩挲著一個個可憐人的後頸肉。

新皇身後跟著十幾位新興帝國的勛貴，他們在迎接一個新的帝國的誕生。

這些人會結束那箇舊的王朝嗎？

世界上的光芒到底會不會改變顏色？

祭天，祭地，祭祖。

祭品是什麼？

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京觀，來自於舊王朝的京觀。

舊的王朝還沒有滅亡，新的王朝已經忍不住生長了。

自由而桀驁不馴的新皇帝，將前朝的繁文縟節都掃在地上，匆匆的走了一個過程，就迫不及待的當起了皇帝。

三十天的時間，用來準備一個新的管理了上千萬人口的帝國的皇帝的登基儀式。

那位赤膽忠心的新朝忠臣不遺餘力的搜刮著這片戰火撕裂多年土地上面的每一個和登基儀式相關的任何東西。

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有功名的讀書人，每一件雕刻過的金屬製品還有每一名手上有些許技藝的匠人被連弘論這位忠臣搜刮在一起為他所忠臣的新王朝最重要的一次儀式做準備。

我們並不能知道以後的舊朝的人們會不會喜歡這個全新的皇帝，這個全新的王朝。

但是至少現在這個王朝看上去朝氣蓬勃，好像全國上下都在精忠報國一樣。

在濤光洪披上那身明黃用金線紋著金龍的龍袍的時候，那個曾經起義后迷茫的年輕人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天下共主一樣，他真的賢能嗎？

這樣的一個全新皇帝，他的帝國真的能改變舊朝的疲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