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東渡往事一
斬鬼卷七東渡往事
接上文。
黃鸝直接把頭往沈羽肩上一靠「好啊」
沈羽把法力注入舍利子內，然後運起真傳.逍遙遊功法，先默頌真言，最後出聲「黃鸝與蝶，相攜入夢」
拉著黃鸝心神，一齊投入舍利子中。
半晌，沈羽與黃鸝在夢中醒來，兩人正站在一座木橋之上，沈羽穿著一身道袍，黃鸝卻穿著一身旗袍，沈羽不由得搖頭，什麼亂七八糟的，年代都不對，鑒真東渡才公元多少年，哪怕再過幾百年到了榮殊的時代又哪裡來的旗袍？不過多半是異聞錄給安排的，當下作罷，開始四處查探起來，木橋不遠處有一座寺廟，廟裡最顯眼的是五層樓，四面的佛塔。
看起來是典型的中華寶塔的形式，中華的寶塔，經常是七層四面八方，層只會是奇數，面和方只會是偶數，講究陰陽相濟，正奇相合。扶桑佛塔沿襲中華形式，制式和內涵也差不多。注1
而寺廟四周有著微微的鹿鳴聲。注2
其他景色，人物都看得有些朦朦朧朧，不過畢竟是千年前的記憶，有些不大清晰，也是情有可原。
沈羽是入夢的專家，看到這般景色，知道夢中景象中越是清晰的，越是值得重點調查的區域，說明印象深刻，而物極必反，太過模糊不清的位置，也有調查的必要，這種則有可能是下意識的想要遮掩什麼。
當即帶著黃鸝一齊向廟內走去，然後一直從大殿走到僧房，四周也沒人去管他們，像是在放默劇一樣，也像是禪畫，即使有人開口說話，也只會肢體跟著做些動作，卻不會發出聲音，只有鹿鳴始終在四周環繞。
沈羽沿著僧房細細探查，發現唯有一扇窗子里隱約傳來些許說話聲，聽得不是很清楚，於是走到對應的門前，輕輕一推，只見兩位僧人相對而坐，好似在爭論著什麼，沈羽一眼認出左側一位僧人，正是榮殊大師更年輕時的模樣，整個人顯得有點青澀，右側的一位僧人形象先是有點模糊，然後突然變得清晰，唇紅齒白，眉目狹長，有種妖冶不似男性的美，淺淺一笑，看得連沈羽都不得不嘆一聲，好皮相，隨之整個世界同時如換了畫風一般，多了些許色彩，那種感覺，如同水墨畫變成浮世繪。
沈羽開始在心裡對鏡像做心理分析，從這副畫面來看，榮殊對這個僧人的第一印象，應該是非常的好了，而且世界觀都因此人有所改變，水墨畫變成浮世繪，有如樸實的生活中突然增添上了色彩，而為此畫執筆增色的，正是右側的這位僧人。然後就細想，榮殊是律宗，扶桑僧人嘛，肯定是日式禪宗，相對克己守禮，律法深嚴的律宗，日式禪宗不禁止飲酒作樂，也不禁止押J娶妻乃至傳宗接代注3，先不說哪一種更好，對於榮殊來說，日式禪宗的一切對他的衝擊應該挺大的，他最後墮為惡道，則多半是之後觀念衝突太過，導致律法崩壞心鏡破碎，只是經過如何卻得慢慢看下去了。（沈羽其實有時候很心急，看電影都是至少加速一點五倍起）
沈羽就搖一搖頭，心中吐槽「嘁，兩個極端遇到了，正是一場好戲，就不如我逍遙遊，從心所欲不逾矩，自然而然而近道」
然後就把心中所想，一一與黃鸝解釋，黃鸝也不迷糊，直接總結，此二人間，怕不是相知又相殺，絕非如一般仇人那樣，對彼此之間只有恨意，如果只注重恨的一面，怕是細節上會有缺失。
見黃鸝悟性不差，沈羽很高興，
甚至有些得意，似乎在心境上，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悄悄又靠得近了一點，沈羽就有些期待黃鸝道行漸漸追上自己時，心中會是如何歡喜，面上又會是何種表情。
榮殊和妖冶僧人辯論佛經，各有高見，一時相持不下，直到窗外傳出一聲鐘響。兩人登時互施一禮，以示辯經結束，各有所得，然後起身，相伴出門，往齋堂去了。
齋堂備有梅子飯糰，木磬豆腐，大根（腌蘿蔔）等齋食，榮殊吃得很滿意，妖冶僧人卻是連連皺眉。
「你我相會，甚為歡喜，可惜啊，齋堂所制，太過素凈了，如此般寡淡，不得盡性」頓了頓「今夜卻有酒會，榮殊師兄可與小弟同去，落櫻與美人相襯為趣，月色共佳釀應景成詩，豈不快哉？」
榮殊先是一驚「無念師弟，你師門，不忌酒色的么？」
無念搖搖頭「不忌，大唐忌么？不妨事，他人自飲酒，我陪師兄飲茶即可，美人美景，便是飲茶，滋味卻也勝過此處許多了」
榮殊也自好奇僧人的酒會是何景象，想著既然無念肯陪自己飲茶，又不破戒，去又何妨？當即點頭應下。
四周鏡像隨之變化，切鏡頭一般，從齋堂直接變為酒會。
沈羽頷首，不錯，榮殊大師還知道剪輯的，省事多了。
酒會之上，眾人圍坐，大半是僧人，也有商人，武士。
榮殊和無念相鄰而坐，以茶代酒。
只見清風微送，櫻花飄落，游女隨著尺八笛聲，輕舞淺唱，笛聲空靈，歌聲清麗，端的是一副好景色。
無念淺吟「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詩仙所作，這裡無念是把原意里的牡丹替換成了櫻花，來比喻游女的美貌。）
接著作了緋句
桜散り（櫻花散落）
美人が踴る（美人起舞）
いい景色（當為絕景）
ほろ酔いで（使我微醺）
聲にならない（默然無語）
月明かり（一抹月光）
鄰座僧人則大聲喝彩，並向無念勸酒，無念本想拒絕，其他僧人卻跟著起鬨，無念只好先向榮殊告罪一聲，然後往鄰座飲酒去了，沒曾想開了一個口子，這就沒完沒了了，喝了一圈，哪怕無念再怎麼海量，也經受不住，撐著回到榮殊這邊，帶著三分酒氣，剛想開口說什麼，就醉倒在地，竟是直接睡了過去。
旁邊的僧人覺得不夠盡興，就往榮殊這邊打量，過不了一會兒，有一位僧人攜著酒杯而來，向榮殊敬酒，榮殊再三拒絕，此僧人也不惱，自飲盡杯中酒，微微行禮，然後回到自己席位。
過了不久，一位武士把游女喚來，細說了幾句，又丟了一塊銀子在案上。游女行禮，收了銀子，又端了一杯酒，向榮殊處走來，跪坐在前，雙手將酒杯送至榮殊唇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榮殊，含羞帶怯，輕啟朱唇，聲線柔美「還請大師，飲了此杯，不然恐怕武士大人要斥責妾身呢」
榮殊何時見過如此陣仗，端的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那出了銀子的年輕武士見狀，猛的咳嗽了一聲，游女會意，乘著榮殊分神，先是自己飲了杯中酒，然後探身向前，與榮殊唇齒相結，竟是以自己作為酒具，將酒送入榮殊腹中。
榮殊一時間呆了，唇間傳來柔軟的觸感，酒液帶著微甜和蘭香，由舌尖滑入咽喉，再落入腹中。
僧眾，商人，武士見狀，哄堂大笑
年輕武士「桑子還是稚子，榮殊大師若不嫌棄，今夜可與此女共度良宵，良辰美景，佳人在懷，可謂羨煞旁人啊」
榮殊這才回過神來，桑子在一旁像是有點害羞，但是看了看榮殊清秀的模樣，心中一動，便也不拒絕「桑子願委身從之，還請大師不要嫌棄桑子」
沈羽這時先看桑子，她面目越發變得清晰，和周圍的人影相比，簡直如真人一般，再看榮殊，他身形反而變得有些不太穩固的樣子，知道榮殊此刻怕不是也有些心動了。
當下嘆了口氣，城市套路深，想要回農村，這般布置，有幾人經受得起啊。
又回頭看看黃鸝，看到黃鸝也看得有點愣神，拍了拍她的頭「電影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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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的勸酒，是很重要的一幕，不過描寫的應該不過分吧？榮殊心神失守就是從此刻開始，之後的章節就只有感情上的描寫了。
注1小時候學的，印象很深刻，最開始是副對聯，只手搖搖，五指三長兩短。一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有網站寫成玉手和二塔的，多半不對，為什麼不對，我就不說了，看你們自己聽不聽得出膈應，我是看著噁心。
算了還是解釋一下，古人寫詩詞對聯，除了文字美，格式對，還要講究音律，二塔這個寫法，二字與塔字同念，大部分地區讀起來發音都容易模糊，不如一塔發聲清晰，抑揚頓挫，所以真正的行家是不會寫什麼二塔的，對應的玉手就更加搞笑，那麼大氣的對聯，非要給添個玉手？畫蛇添足。嘛，這種知識其實是刻在華人血脈里的，讀書破萬卷下筆有如神，讀多了確實不用老師教，自己感受得出來。
另外一次印象很深的被文字噁心到，是在個破修仙電視劇，女主對她十七八歲的哥哥說生日祝詞，說啥松柏同輝？我都傻了，我要是你哥，我當場叫爺爺過來打你手板心子，打到你杜鵑啼血再告訴你什麼叫松柏同輝。呃，算了，我實妹有時候更加沒溜，我連在電話里罵都捨不得罵，私下氣得亂罵，回想一下，她再怎麼沒溜，對我是真的關心。
注2奈良法隆寺607年建，而710年奈良仙鹿的傳說已經有了，鑒真大法師740年左右去的，所以嘛，榮殊法師去的時候肯定已經有鹿了。法隆寺和黃鶴樓一樣，都重建過，這裡就寫它最著名的形態吧。
注3據作者所知，所有宗教傳教之初都是會跟著時代，地區，形勢而巨變的，然後慢慢定型，扶桑當時本來人口就少，正是好生養的年代，佛教又一下子傳的那麼廣，都按律宗的法子，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就有了不忌諱娶妻生子的日式禪宗，娶妻生子都不忌諱了，酒色不分家，酒能亂性，自然一併解禁了，由著你喝酒。鑒真大法師傳的是律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這樣的。這裡對律宗和日式禪宗，我是會做一定修改的，嘛，畢竟世界線和現實不同啊（為了符合劇情找借口233）
注4尺八，唐朝時傳入扶桑，其聲空靈，主流說法是扶桑聖德太子曾吹奏尺八。
注5寫落櫻與美人相襯成趣的時候，我就順手把緋句也寫了，桜散り美人が踴るいい景色（櫻花散落美人起舞當為絕景）
但是我一想，時代設定應該沒得緋句啊，但是寫了又不想刪，隨便了。
這句本來想寫一動一靜但是寫不出來
櫻落，和舞蹈都是在動，稍微缺了點靜景作對比。
後來想想五月雨を集めて早し最上川，也幾乎都是在動的，所以算了，不改了。
月色共佳釀應景成詩
這句就難了，只能寫成
ほろ酔いで聲にならない月明かり
（使我微醺默然無語一抹月光）
白話文：櫻花啊隨風飄落，美人啊聞歌起舞，真是絕世美景
我微微有些醉意，想要吟首詩，卻發不出聲音，直到看見一抹月光。
部分意思是不見字面的，要自己結合上下文去想。
PS緋句的音律格式是五七五，是以我們的絕句為原型演變而來的。
PS.設定里無念會中文，所以在文中，中文排比句和緋句都是他自己隨口說出，我可不想隨便把這麼重要的敵方角色單純的寫成一個壞人，所以先讓他刷點好感度？之後再寫兩人的觀念到底怎麼起的衝突。
寫東渡辯經傳法，那就不能只寫中華文化怎麼單方面傳播過去，也要把扶桑人怎麼接受中華文化然後改變再交流的過程寫那麼一點出來，希望我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