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父
劫匪我認識，正是那日向我問路的獨行女旅人。
她就這樣用右手夾著我騎行一下午，最後在一處荒山停下來。
我驚嘆於她那超人的體力，再一次認識到她的非同尋常之處。
她下馬後，摘下頭盔，一甩已經汗濕的長發，然後拿袖子擦擦臉，這才走向已經在一旁看呆了的我。
「嘿，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不知該說什麼，我只能如此說道。
她摘下手甲和手套，用格外粗糙且帶著汗濕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龐。
「你得到了魔法傳承，對嗎？」
我震驚望向他的眼睛。
「不要隱瞞，我知道。從你說出歐里昂這個姓起，我就知道你會獲得魔法傳承。」
原來是因為這個。我不禁懊惱當時自己為什麼這麼蠢，將父親的告誡忘在腦後。
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再掩飾已然於事無補。於是我問她，「你會把我怎麼樣？拿我去熬魔葯嗎？」
「哦？」她挑挑眉毛。
「你是通過魔葯獲得魔法傳承的么？魔葯什麼樣？好喝嗎？」
被她問得我又想嘔出來。
「不好喝……是一鍋小孩熬煮出來的已經腐壞的湯……嘔……」
我沒本事忍住。
她笑出聲來。
「那只是幻象。」她解釋道：「看見腐壞血肉是因為你那時還只是凡俗之軀，服藥后，肉身蛻變，才有資格一窺超凡！」
這解釋里有些拗口生詞難以理解，我模糊聽懂了大概，於是「哦」地回應一聲。
她轉身從馬上取出水壺，先自己灌一大口，然後走過來將水壺遞給我。
在我看來，這樣粗獷的動作實在和她精緻的容貌不相匹配。如果脫下鎧甲換上禮服長裙，她應該是貴族夜宴上最美的公主。
「最後一點，給你。」
我接過水壺，注視壺口殘留的水。想了想，我還是用自己的臟手抹一下，然後喝掉剩餘的一口水。
「你叫什麼？我要全名。」
「雷蒙·歐里昂·法莫。」
她念過一遍記下來，然後拿走水壺。
「我是索菲亞，是名女巫。我想，今後我會成為你的師父，教你魔法。」
如此介紹完，她當著我的面輕鬆脫掉鎧甲，也脫掉厚重的棉衣，只留下類似內衣褲的服裝！
我承認我心靈並不純潔，但不妨礙我像個紳士把頭扭過去。
索菲亞那邊發出窸窣窸窣布料摩擦的聲音，大概是在擦乾她身上的汗吧。
將腦海中絲綢撫過光潔肌膚的景象甩開。為什麼是絲綢？不知道，我就是這樣想的。
她穿好衣服再次走到我面前。
「很高興你並沒有偷看我。因為你要是如此下流的話，我現在會搶走你的心臟，把屍體留在野外！」
我渾身一顫，坐直了身體。
不過，如果我偷看就是下流，那她當著我的面脫光衣服又是什麼？色誘？釣魚執法？她這樣才是下流吧？
我只敢想想，沒敢說。
「既然你是歐里昂家的孩子，你應該對魔法有一點了解吧？」
「不。我是法莫騎士的孩子。歐里昂是我母親的姓，但她生下我就離開了。」
「這樣么……」索菲亞摸索著下巴思考一會兒。「這樣的話，我要從頭開始教了。」
她從灰撲撲的長袍里掏出一張泛黃羊皮紙。
「簽下這張魔契。你只要滴血在上面就好。
」
「如果不簽……」我弱弱說道。
還不等我說完，她的手掌已經按在我心口。
「不簽，你的心臟就歸我了。」
「我簽！我簽！不要殺我！」我幾乎是用哭腔喊出話來。
「不準哭！我討厭愛哭鬼！」
「是！」
我捧著所謂魔契，看著上面奇妙的符文睜眼瞎。
索菲亞看出來了，於是問道：「你不識字？」
「我父親是從農民晉陞的騎士，他沒教過認字。」
「這樣么……那我還要辛苦教你識字。真麻煩，殺了算了！」
「不要！」出於本能，我抱著她的腿哭訴。
「不要殺我！我會好好學習，絕對不讓你煩心！不要殺我啊！」
她的手按在我頭上，我感覺那是屠刀，抱大腿的手抱得更緊了。
「不準哭！還有，鬆開！」
她的命令聲音像是冰塊，讓我的心沉入冰寒低谷。
「那你不殺我嗎？」我忍住哭腔問道。
「我不殺聽話的小孩。」
於是我立刻鬆開手，然後端正坐在邊上，乖乖望向她。
索菲亞從背後摸出一把匕首——天知道她的長袍下藏了多少東西，我這麼想到。
她一把拽起我的左手，掰直中指，拿匕首在指頭上劃一刀，然後強硬把流血的手指按在魔契上。
魔契上的符文發出光，自動燃起的火焰將它燒成灰。風一吹，一半灰燼落在我的左手掌心，一半飄到她手中。
我掌心的灰燼融入血肉，變作黑色的鳥形圖案。
「這樣，你就是我的正式徒弟了。本來還有一個繁瑣的儀式，不過有沒有都無所謂，那就算了。」
「嗯嗯。」我乖巧地回應。
「你去撿柴生火，今晚的飯也你做。食材我有準備。」
說完，索菲亞從長袍里拽出一條大火腿！
我沒看錯，她像變魔法一樣變出來那麼大一條火腿！那火腿比我還寬！
「愣著幹嘛？去撿柴火啊？！」
「是！」我趕忙跑開。
現在是秋季，又久未降雨，找柴火可謂輕而易舉。很快我就抱著一堆枯枝和乾草回來了。
用地上的石頭搭起一個簡易灶台，開口迎風，這樣火才燒得更旺。
可怎麼點火呢？在家有現成的火源，我也知道如何敲打火石生火。可現在手頭上並沒有工具。
記憶里倒是有鑽木取火或者利用放大鏡生火的方法，但一沒有放大鏡和類似的材料，二來鑽木取火也相當麻煩。
我偷偷望向索菲亞。
她感應到我的目光，又看一眼我搭好的石灶。
於是，她舉起手指，輕輕念一句「火來」，從她的指頭前迸發出一團火焰！
突然出現的火焰嚇我一跳。
火球精準落入石灶里點燃裡面擺好的乾草和枯枝。
「正好，今天就教你火焰魔法吧，省得以後生個火還要麻煩我動手。」
她覺得麻煩……我感覺我的生命有些受到威脅。
我兩隻手緊張抓成一團，望向她，乖乖站著等她教我魔法。
「你站那麼遠幹嘛？還要等我過去？」
我恍然大悟，趕忙小跑到她身前。
等哪天學會了魔法，我會叛逆不聽話嗎？沒有緣由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