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異的醫院
說話男人的沉悶嗓音很快就被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裂槍聲壓過。
霎時間,橙黃色的火光壓過了怪物身上燃燒的光焰,四散的流彈碎片與其光怪陸離的身軀碰撞,擦出金屬火花的同時,仍有不少的彈丸嵌進它那看似刀槍不入的皮膚當中。
好在夏嵐所處的位置是十字口隧道牆壁后,恰好與另一頭不知名武裝部隊同側,那些飛濺的流彈沒有誤傷到他。
只是在這片不算太大的地下空間,如此的雜亂的槍響對於沒有隔音降噪防護的人可謂是滅頂之災。
單單過去三四秒,對於頭暈目眩,僅剩「嗡嗡」耳鳴的夏嵐就已經堅持不住。
幸好他的身體已經可以動彈,掙扎之下,他踉蹌腳步朝來時的通道小跑去。
雖說那是一條死路,但起碼獵捕這隻怪物的武裝人員已經趕到,它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群不明來者所吸引。
怪物體表的「眼睛」從藍色轉變為紅色,似乎是被這支部隊的突然襲擊激怒,裂開的口子發出比槍響更加撼動靈魂的亘古音浪。
裂口噴涌的汽笛聲音浪層層向外擴散,幾乎於空氣中顯形,肉眼可見,夏嵐還沒跑出去幾步,便被這呼嘯而來的衝擊波擊飛四五米遠,接著重重砸在地面。
還好天氣已冷,他穿的比較厚實,外傷倒是沒有,僅有衣服在地面上蹭破了夾克外表。
不過,即便雙臂及時保護了腦袋免於撞擊地面,似乎受到放才怪物音浪的影響,暈眩感猶如席捲漫天的海嘯,一段又一段襲來。
「見鬼,竟然有特殊能力……」
「不要慌,別讓它突破了我們的火力壓制!」
「列盾,防禦!」
「穩住,協同步兵重火力給我頂上!用噴火器壓制!」
「……」
由於耳鳴與大腦的昏沉,夏嵐聽不太清那些人到底在吼叫什麼內容。
身後的那條隧道被各種光芒照得宛若白晝,夏嵐顫顫巍巍撐起上半身。
抓起面前不遠處已經摔花屏的手機,起身朝方才升降梯的位置走去,身形搖搖欲墜,重新躲藏回升降梯裡面,意識幾近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隧道盡頭的光芒漸息,或許是武裝部隊取勝,又或者怪物將他們全部殲滅,但夏嵐已經顧不上了。
直到不知多久過去,隧道盡頭的黑暗再度被昏黃的燈光照明,模糊的視野中,兩個壯碩的人形身影出現。
他們手持明顯不屬於現代風格的重型霰彈槍,身上套著某種古舊銅色的密閉式機械裝甲,細密精緻,互相咬合,幾乎不留任何縫隙的零件在厚重的裝甲內部運轉,傳出齒輪與金屬特有的摩擦音響。
三根管道從後方連通著他們套在頭頂的頭盔,彷彿正在源源不斷輸送著足以過濾地下空氣的氣體,另有不同樣式的槍械和其他裝置固定在裝甲的特定部位,那便是他們壓制怪物的火力來源。
除此之外,那對雙眼的顏色與胸口渦輪式圓形玻璃倉顏色相近,均呈現火焰燃燒的橙黃色,一縷縷白色蒸汽從其身上噴涌,隨著每一步跨出,形成有規律的韻章。
「咦?快瞧,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其中的一個人似乎覺察到夏嵐的存在,立刻調轉頭頂的探照燈,遙望向十幾步開外的升降梯。
他旁邊的男人則迅速舉槍警惕,轉向同伴燈光照射的地方,「哪裡?!」
「就在升降梯……呃,人怎麼不見了?」
第一個男人感到奇怪,
身上的裝甲噴涌蒸汽,快速小跑到升降梯內部。
然而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剛剛明明瞅見躺了個人的地方,如今卻竟然空無一物。
不過同行的隊友非但沒有打趣他眼花,反而語氣更加凝重:「該不會是能天使吧?」
「能天使只是人的變異,怎麼可能消……等等,這是什麼?」
說著,男人忽然發現地面上一塊呈蛛網般碎裂的長方塊形扁「玻璃」,探照燈光聚焦,他探手輕輕敲擊,金屬與玻璃屏幕觸碰,發出沉悶聲響。
「這不是玻璃,是某種不知名的合成材料。」他冷靜地收回手,「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帶回去檢測一下吧,說不定是某種污染物……必須封存。」
……
……
「——嘶!」
狹小密閉的昏暗空間,夏嵐猛吸一口冷氣,倏地從地板上坐起身來,滿臉驚容。
腥臭刺鼻的氣味不再,頭頂閃爍微弱光芒的煤氣燈消失,他似乎重新回到了醫院的電梯當中。
剛剛見到的場景猶如夢幻泡沫般於腦海當中回放,那個遍布管道,擁有古舊蒸汽機器的地下空間、那隻畸詭怪異的怪物、還有那兩個身著噴涌蒸汽的裝甲的男人……
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如真似幻,如果只是回想,根本無法辨別方才自己到底是否去往另一個明顯未知的世界。
夏嵐撐著電梯內牆起身,身形搖晃兩下,馬上站穩,伸手在衣衫外和褲子側袋摸索了幾下,暗道不妙。
「我的手機……」
沒來得及細想,醫院的供電倏然恢復正常,電梯里忽明的內置燈刺痛夏嵐的眼睛,下一秒,電梯重新運轉。
還好剛剛停電了……
夏嵐下意識瞥了眼頭頂角落的攝像頭,左右輕輕按壓在的喉嚨部位,被鎖喉的不適已經緩解無礙。
短暫的半分鐘過去,電梯停穩,冰冷的銀白色金屬門向兩側展開,四個與負一層體型與打扮幾乎一樣的醫護人員就站在門口。
「你還好嗎?」他們中的一個問道。
「嗯……剛剛是停電了?」
「不好意思,我們的供電設備出現了問題,如果給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深表歉意。」男人繼續道。
夏嵐默然走出電梯,被另一個男人收回手環,然後跟著四位將他護在中央的醫護人員穿行於已然空無一人的醫院大廳,就連方才的護士台都不見值班的人。
抵達醫院樓棟入口,剛一出門,從群山吹來的冷若剔骨的暮秋之息拂面,乾涸冷汗盡頭的內襯衣物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被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外面的天空早已陰雲密布,不復夏嵐剛抵達這裡時的明媚陽光,隨時都可能下雨,更能襯托這家醫院的怪異,還有剛剛所見的種種邪詭不詳現象。
四個隨行的男人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好像必須把夏嵐送出醫院範圍,他們才算徹底完成任務。
一路上,漸起的寒風吹拂道路兩側的常青樹與灌草叢,發出窸窣的輕響,空蕩蕩的寬敞街路不見生者的氣息,踩踏地面的五道腳步聲向四周擴散,漸行漸遠,沉重異常。
一直將夏嵐送出醫院的復古式對開鐵門,四個男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只是用那一對對不含情感,與這冬日風寒溫度如出一轍的眼神目送他坐回等候已久的計程車上。
剛一上車,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問:「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這才不到1個小時……」
這輛計程車的司機是位自來熟的話癆中年大叔,來的時候跟夏嵐嘮了一路,哪怕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因為這家沒有招牌,只叫「精神專科診療醫院」的精神病院背靠大山,位於山腳之下,位置極為偏僻,整個城市都沒幾個人知道這裡竟然還有家精神科的醫院。
出於對夏嵐打不到車又或者其他方面的考慮,先前下車時,司機師傅主動問候,並願意免費在這停留,等夏嵐出來再把他載回去。
當注意到夏嵐的臉色不佳,還有衣領之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紅色印痕,司機的眼神變得古怪,開玩笑似的說:「你這該不會被精神病人襲擊了吧?」
見夏嵐臉色凝重地盯著醫院,司機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你該不會真的被發病的病人襲擊了吧?」
而夏嵐稍稍嗓音印證了司機的猜測:「開車吧,回我來之前打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