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不科學

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媽媽，應該說是生理學上的母親，就離開了我和父親。她的形象在我的記憶里，早就被時光磨滅，只留下一片虛影。

我曾經問我爸，家裡怎麼沒有媽媽的照片。

老楊頭先是陷入沉默，然後淡淡說一句，「她從來不拍照。」

我的第一反應是，可能我這個媽，是個醜八怪，所以不愛拍照。可是我竟然在老楊頭那雙永遠不見波瀾的眼睛里，看見點深情，又覺得她應該不會太丑。

我從沒問過他，我媽為什麼離開我們，因為在我的心裡已經幻想過無數的劇情了，我相信，總有一個是對的。

可能因為我從小性格比較開朗，所以那些單親家庭的孩子被歧視的故事，並沒有在我身上發生。

沒有她，我們爺倆也挺好的。

總之，我對她沒有印象，沒有感情，甚至沒有恨。

然而此刻，在我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竟然第一次見到了和她有關係的東西。雖然只是有這種可能，但不知是驚是喜的情緒，讓我不知所措。

洛，我終於想起，我還知道她的名字——洛乃凡。

「哎」一聲嘆息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是一直默不作聲的中年大叔。

這位大叔是個沉穩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考究的唐裝，顯得很是尊貴。雖然身材有些發福，但即使他只是坐在那裡，依然給人一種挺拔的感覺。

硬朗的面容上卻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讓人感覺非常親近。他的兩鬢染了些風霜之色，這給他平添了許多滄桑感。

好有氣質的大叔，這怎麼看都是大人物啊。

見我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尊貴大叔把摺扇在手上輕輕敲了敲，笑著對我說，「小兄弟，可不可以給我瞧瞧這個物件兒。」

他說話，有一種魔力，讓你情不自禁地想要順從。

尊貴大叔把木盒子接過去，並沒有像郭大爺一樣去仔細端詳。而是輕輕閉上眼睛，用一隻手握著木盒子，拇指不停地摩擦著盒子上的紋路。

他面平如水，只是面頰兩側的咬肌在一跳一跳的，說明他正在盤算著什麼。

瞧瞧，這就叫專業。

我靜靜站在他身旁，就像等著老師批改作業的好學生，我發誓，我這輩子沒這麼乖過。

半晌，尊貴大叔緩緩睜開眼睛，溫和的笑容又出現在他的臉上。「這是一個機關。」

嘿，英雄所見，基本一樣了。我就覺得它裡面有東西。

「這可不只是明清的玩意兒。」說著他目光注視著木盒子，竟好似沒忍住似的，嘿嘿笑出了聲，「嘿嘿，你果然是個藝術。」

「這東西這麼好？都是藝術了？」我問他。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而是問道，「你想打開它嗎？」

我趕緊點頭。

「這個機關需要你用你的體味，氣息，甚至體液去不停地滋養，它就會慢慢發出變化，等到時機成熟，它自然就會打開了。」

這聽著怎麼這麼玄乎呢。

富貴大叔說完，嘴角含笑問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就是盤它。」

富貴大叔哈哈大笑，「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一股大人物的威嚴迎面撲來，我只感覺自己瞬間矮了三分。

他把一張黑色卡片遞給我，「等你把它打開了，如果還有什麼疑問，可以到這個地方找我。」

說罷轉身離開，

「小兄弟，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他輕聲說道。

聲音很小，但我聽到了。

這都哪跟哪啊，這兩天遇到的人怎麼都神神秘秘的。林文文如此，富貴大叔如此，就連王姐也神神叨叨的。

卡片上的內容很簡單「衛公安保公司，衛鎮，W市泰古中街99號」。

是個保安？

我看看天色，時間已經將近中午。打開手機一看，平台上的私信已經刷屏了，都是催我開直播的。

「小哥哥，今天還練不練？肉肉要長出來了。」

「我褲子都穿好了，你怎麼還不來？」

「瓜子都快嗑完了，怎麼還不來表演？」

……我的粉絲怎麼都這麼可愛。行吧，你們是上帝，等我先補充點碳水。

於是我一邊啃麵包，一邊給老爸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盒子的事，告訴他，這可能跟我媽有關。

老楊頭半晌沒說話，我知道他內心的情緒肯定比我還要複雜。

「如果有機會就找找看。」語氣很平靜，「如果找不到，也沒關係。」

我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我怕再說下去，兩個大老爺們對著電話哭出來丟人。

我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一邊大口大口灌著牛奶，一邊擺弄著木盒子，仔細一看，怎麼感覺和昨天有點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所有的花紋線條，在盒子最底部彙集的地方，隱隱約約組成了一個「洛」字。

昨天肯定不是這樣的。

這不科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