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士季此舉,莫非是為了仁義?
「太傅功名蓋世,我等,願降。」
撲通...
就在鍾會剛剛回來私下見過司馬師大概半炷香的時間后,曹爽自束雙手,脫下了鎧甲,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里。
鍾會這才拱手單膝跪地的在軍營面前對司馬師沉聲道:
「幸不辱命。」
眾將面前,司馬師微微頷首,眉羽之間皆為讚許。
眾將微微抬頭,開始正視鍾會這個人,有的點頭示意,有的互相對視以傳遞消息。
直到鍾會起身離去許久,在司馬的頷首示意之下,眾人這才開始議論紛紛:
「將軍,此人...」
聽完近衛的話與暗衛的彙報,司馬師揉了揉額頭,感覺左眼更疼了起來。
得知事情的整個經過之後,已經那些鍾會面見曹爽時候的驕狂話語。
司馬師眼皮翻了翻:士季,你啊,還是真讓人頭疼。
與此同時,鍾會在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后,揮退了身側的近衛,獨自走在細雨淋沐的軍營旁。
也不管那幾個司馬安排著跟蹤自己的暗衛,自顧自的走在戰亂后的街道上。
「人命,還真是一文不值呢。」
鍾會端起地上一根雜草,神色如常。
有人在咒罵,有人在哭泣,有人吞食野草樹枝以充饑。
還有的人半躺在雜草叢中,神色悲憐。
鍾會伸出了手接下了空中的雨滴,語氣楠楠:
「若是長兄看到此番情景,不知,會不會觸目驚心。」
咔擦...
不遠處的暗衛踩到了樹葉,發出細微的雜音。
鍾會彷彿沒聽到般,自顧自的繼續朝著下等軍官軍營的方向走去。
悲鳴聲此起彼伏,比之前更是重了些許。
鍾會走到一個青年漢子的面前,從懷中掏出早上吃飯剩下的燒餅。
在行軍途中,這可算是個稀罕物。
漢子面帶斟酌之色,正在包紮自己胸上的傷口。
「吃吧。」
鍾會將燒餅遞給了他,然後幫他纏繞起胸口的布條。
發現布條不夠,又撕開了自己的衣袖。
「謝,謝謝大人。」
漢子咬了咬牙,深深鞠躬後接過了鍾會手中的燒餅。
燒餅有些涼了,如今的天氣下更是被凍得發硬。
但漢子卻如若珍寶般小心翼翼將其放在懷中,仿若護住了世間唯一的溫暖。
「你多大了?」
等鍾會為他包紮好全身後,發出了詢問。
漢子面帶感激之色的看著面前這個穿著蔚藍衣鎧的青年,沉聲道:
「回將軍,小人今年二十有一了。」
鍾會摸了摸下巴,似若在思考著什麼。
一旁的兵士們雖然不敢上前,卻無不眼巴巴的看著漢子手中的燒餅,直到他收入懷中之後才依依不捨的收回了視線。
「有沒有興趣,跟在我身側做事。」
「願為大人,盡犬馬之勞。」
漢子死死盯著鍾會,神色憧憬。
最底下的兵士沒有幾個會擁有好的結局,多半避免不了淪為炮灰的命運。
若是僥倖被上層人物看中,或許,便可改變命運。
「你,叫什麼名字。」
鍾會笑容溫和,端坐在漢子的面前,端起有兵士遞過來的茶水,遞給漢子。
漢子有些受寵若驚,接過茶水連忙一飲而盡,這才結結巴巴開口道:
「回,回將軍,
小人,沒有姓名,村裡人,稱,稱小人為...」
「那以後,你就叫鍾毅,字,就叫士仁吧。」
撲通...
鍾毅瞬間跪倒在地,額頭深深的拜下:
「兒子,見過父親。」
對古人來說擁有姓名已是得天獨厚,竟還能對自己賜字。
這份恩情堪稱父母給予兒女,稱為恩同再造也不為過。
鍾會雖然有些錯愕,還是沒有避開他這一拜,只是摸了摸身側的毛筆。
心中微嘆:自己這,算不算更改了他人的命運?
歷史上鍾會的確有個叫鍾毅的義子,或許,所有的偶然早已匯聚好一個必然的可能性。
其他傷兵病患無不羨慕的看著鍾毅,亂世人命賤如草芥,如此一來,鍾毅也算是攀上高枝,至少,能不為那些飯食之類的瑣事發愁,這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毅兒,既然如此,以後,你便伴我身側吧。」
「是,父親。」
鍾毅站了起來,跟著鍾會身後走了過去。
暗衛將一切對司馬師如實彙報,司馬師沒有任何動作,直到暗衛汗珠湧上額頭后眉頭才稍稍皺起,揮手示意暗衛退去。
等到暗衛離去很久,司馬師面上才有思索之色:士季此舉,莫非是為了仁義?
但他很快搖了搖頭,畢竟是大家子弟,雖然事情會多想一層,但他還是認為鍾會多半只是玩鬧的目的。
正如朽木不可為柱,婢女不可為主。他並不認為鍾會會對一個傷兵投入什麼感情。
夜深,多半人已沉沉睡去,就連盯著鍾會的那名暗衛眼皮子都打起架來。
但鍾會卻仍未入睡,只是把玩著手中的毛筆,似若在給誰寫一封書信:
兄長,那人一別不知不覺已是數月,如今的鐘家,便只能寄託於兄長身上了,弟,有負兄長所託。
鍾會寫好書信封好后交給一個傳令兵讓他送過去。
全程在觀看的暗衛一頭霧水,這信寫的跟遺書一樣,他看不出任何信息。
但在接班的到來之前,他必須死死盯著鍾會也哪都不能去。
「義父,夜深了,早點歇息吧。」
鍾毅端上來一杯茶水。
鍾會點了點頭,接過來喝下幾口後放在一旁,然後站起身示意鍾毅跟上。
二人很快走出了軍營。
幾日生活對鍾毅來說仿若幻夢一般,好幾個美姬環繞在身側,不僅衣食無憂,甚至,自己還能要求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傢伙們為自己做一些事情。
鍾毅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是鍾會義子的原因。
吃水不忘挖井人,鍾毅本來便是忠義之人,所以對鍾會自然是越發的尊敬。
「毅兒,你說,太傅,會是那安定天下之人么?」
「太傅歷經四朝,自然是有那能耐的。」
在鍾會的教導下,鍾毅如今也算得上學了幾門詩書,不至於向之前那般在鍾會的詢問下無言以對了。
「我倒是覺得,長兄(司馬師)才能,比起太傅更甚。」
撲哧...
房樑上的暗衛差點滑倒在地,額上冷汗直冒。
這傢伙真是口無遮攔,自己該如何向將軍彙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