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轉手

「額。」眼見王忠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許強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此時王忠似乎打算下送客令了。

「沒什麼事情……」許強這個時候嘴角勾起，將香煙掐滅后，抬頭看了一眼王忠，說道：「王師傅，您跟隨我父親幹了那麼長時間，我對你一直都很尊重，現在你身體不好暫時不能來上班，我也完全能夠理解，不過作坊那邊我需要儘快重啟，最多一個星期時間，如果您還不能來上班的話，那麼我也只能去找別人了，咱們老廠這邊也有很多下崗在家的鍊鋼工，雖然技術可能不如你，但一樣能幹活，總而言之，我家的那個地條鋼作坊，肯定很快就會重啟的。」

許強的話說的很明白，那就是你不來有人來，能取代他的人很多。

許強不喜歡欺負老實人，但也不會被別人當猴耍。

「這個……」似乎被許強的話戳中了心思，王忠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焦急。

王忠這輩子就是個只懂得悶頭幹活的老工人，沒有半點城府和心機，自然不可能玩得過重活一世的許強。

「告辭！不用送了。」許強說完，起身離開了王忠的家。

而看到許強離開，王忠忍不住用手捏了一把大腿，臉上露出了幾分愁苦之色……

當天傍晚，許強來到了黃麻子的家。

這個時候的菜市場有些冷清，人們都已經早早買上菜回家做飯，只剩下幾個老太太在攤位的周圍撿菜葉子，雙眼帶著幾分精光，看看是否有底價包圓的機會。

而此時的黃麻子坐在自家鐵皮房的後院，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盤豬頭肉，旁邊還有一個小碟裝著調好的蒜泥，左手捏的一個酒盅，一臉愜意的喝的小酒。

「誰呀？」聽到後院的敲門聲，黃麻子喊了一聲。

「是我，黃叔在嗎？」許強隔著門說道。

「吱呀！」隨著鏽蝕鐵門傳來的一聲輕響，黃麻子探出了腦袋，看了許強一眼后，有些意外的問道：「這不是小強嗎？有啥事嗎？」

「我今天還真有點事想和你談，這會兒方便嗎？」許強問道。

「進來吧。」黃麻子的這時候拉開了門，示意讓許強進入。

因為都在一個廠區，而且也跟賣過熟肉，所以許強的父親和黃麻子還是比較熟的。

想當年倆人都是廠裡面最早一批的萬元戶，和許強的父親不同的是，黃麻子沒有工作，因為出身問題，黃麻子的父母一直都只能靠撿拾工廠爐渣里的廢鐵維持生計，那個時候的黃麻子跟在父母身邊，每天兜里揣著兩塊大磁鐵，工廠傾倒的廢爐渣還冒著滾燙的熱氣，一家人就衝上去撿拾鐵渣，經常被燙的手腳起泡。

小時候的黃麻子基本上是飢一頓飽一頓，念完小學之後，又跟著父母一塊擺攤，個體戶在那個年代是受人白眼的，而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們家生活就越來越好。

後來黃麻子有了一些家底后，開始在廠區賣熟肉，靠著在肉聯廠工作的姨夫，能進到一些廉價的米豬肉，簡單的加工后，就賣給了本廠的工人。

而當時許強的父親也開始賣起了熟肉和香腸，那個時候廠里效益好，工人們的日子有酒有肉，許強父親也賺到了很多錢。

然而倆人經常在一個地方擺攤，所以難免就會起衝突，黃麻子根本就不是偵察兵出身的許海東的對手，好幾次被打的鼻青臉腫，兩家那個時候勢如水火。

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倆人最終還是和解了，甚至還成為了相當不錯的朋友，經常一起喝酒吃肉，也算是有些交情。

到了後來，許強的父親不再做熟肉生意，前兩年的時候開始開辦地條鋼作坊，有段時間簡直可以用日進斗金來形容，黃麻子得知后，也想入股，但最終被許強的父親婉言拒絕。

「小強，你爸真是可惜了……」倆人坐下后，黃麻子眉頭皺起，嘆了口氣說道：「我和你爸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前段時間我生意比較忙，沒去你家看望，你可別介意啊。」

「沒關係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許強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黃叔，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吧，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轉讓我爸留下的鋼廠的事情的……」

「額？什麼意思？你想把你家的鋼廠賣了？」黃麻子有些驚訝的說道。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許強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想當初，我爸為了辦這個鋼廠，也花了不少錢，本來效益非常的不錯，結果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我也不懂得經營，所以乾脆想把它賣給您，價錢方面好說。」

「這樣啊……」聽到許強這麼說，黃麻的雙眼閃動，片刻后問道：「那你打算把這個鋼廠賣多少錢呢？」

「20萬！」許強伸出了兩個指頭。

「20萬！？」

「這麼和您說吧，我爸當初為了辦這個鋼廠，光是買了兩台中頻爐，就花了整整27萬，另外還包括廠房，模具，還有其他的設備，這些錢我就不和您算了，20萬已經非常便宜了，我這也是看你是熟人，才把價格開的這麼低的。」許強眉頭一挑說道。

「呵呵呵……」黃麻子聞言，突然笑了起來。

「怎麼？您覺得這個價格還是有些貴？」許強問道。

「小強，你沒做過生意，有些東西可能不懂。」黃麻子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接著說道：「二手設備的價格可比一手的差遠了，況且你們家的地條鋼廠的設備還是從總廠那邊買的，都是用了10多年的老設備了，早就該報廢了，哪還能值那麼多錢？再說了，我雖然不懂鍊鋼，但鋼廠的設備停留時間太長，機器就不能用了，你讓我20萬元買一堆廢鐵，這不扯呢么……」

「那您出個價，如果合適，我就賣了。」許強說道。

地條鋼雖然現在並不屬於違法生意，有問題也只是質量問題，但兩年之後國家會出台文件打擊，許強不想子承父業幹這一行，他的想法是儘快將這個鋼廠出手，然後拿出一部分錢還債，另外一部分再做些別的生意。

「要我說，你們家那個鋼廠也就值這個數。」黃麻子說話間，對許強伸出了一個指頭。

「10萬？」許強頓時皺起了眉頭。

「是1萬！」

「什麼！？」

聽到這裡，許強臉色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