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醬面

接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幸好有早上吃剩的菜夾饃。」洵美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墨曄，你去把水和剩下的饃拿過來，先墊吧墊吧。」

墨曄把菜夾饃放到洵美和靜旌手中，擰開礦泉水瓶準備喝水時，被洵美和靜旌的尖叫嚇了一跳。

「又怎麼啦？有蟲子？」

洵美和靜旌已經把菜夾饃扔到地上，並不停地拍打手和衣服。

「螞蟻，那麼多螞蟻！」

墨曄走過去撿起被扔掉的菜夾饃，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螞蟻讓人頭皮發麻。他趕緊把它們扔得更遠了。

「好吧，螞蟻優先，我們暫且忍一忍。錢老闆應該快來了。」

他們三個每人拿起一瓶礦泉水，一邊喝，一邊看著眼前的玉米地。誰都不願多說一句話。飢餓和疲勞似乎讓他們喪失了語言表達的能力。

剛下車時對這片陌生土地的熱愛已經不復存在。浪漫和愜意的心境是要有一定基礎的。

一陣清風吹來，玉米桿上扁平寬大的玉米葉片發出互相碰撞的「嘩啦嘩啦」的聲響。他們再也不覺得這是多麼美麗的風景了。那「嘩啦嘩啦」的聲音似乎在提醒他們，還有很多玉米沒有掰下來呢。

可是他們誰都不想動了。飢餓和疲勞讓他們對周遭一切麻木不仁。

洵美和靜旌一遍遍撫摸著她們裸露在外面被葉片划傷的手臂。

那些看似柔弱的葉子，一片片向下低垂著。卻在碰到人的皮膚時，它們毫不留情。

「你們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去掰。早點結束，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去了。」墨曄站起來，朝著玉米行里走去。

洵美和靜旌也默默地跟在墨曄後面。他們曾經在淮城那樣艱苦的環境中，承受巨大心裡壓力的情況下都互相鼓勵著走過來了。這點身體上的疲乏又算得了什麼呢？

下午一點多，錢老闆的車終於來了。

從他的車裡走出來三個壯漢。在墨曄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個壯漢和錢老闆一起加入了他們的勞動隊伍。

「辛苦你們了！」錢老闆說，「有點事耽擱了，所以過來遲一點。」

果真是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刻鐘。所有玉米已經全部落地。

「好了，墨曄，我們先回去吃飯。」錢老闆朝墨曄他們招手。

「回去吃飯」這四個字一定是他們今天一整天聽到的最美的語言。墨曄，洵美和靜旌立刻覺得不那麼累了，他們忙不迭地走向車子。

錢老闆把一大卷編織袋扔到地上，回頭又朝三個壯漢喊：「我先送他們去吃飯，你們先裝玉米，我回頭就來拉玉米。」

壯漢們只朝錢老闆揮揮手。

「要不，我們幫忙裝完玉米在一起回去？」墨曄坐上車后，試探著問錢老闆。但他的心裡生怕錢老闆說「行」。

「不用，他們都吃過了。我們先回去吃飯。你們肯定餓壞了。」

「沒事沒事。」

車子發動后，他們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回去的路感覺沒有早上出發時那麼遠了。不一會兒功夫，車子停了下來。

「這麼快就到了嗎？」靜旌有點驚訝。

「沒到呢，這是哪裡呀？」洵美也一臉疑惑。

被人牽著走的感覺真不舒服。

「這是我家。我們就到這裡吃飯。進去吧。」錢老闆說。

錢老闆把他們領進院子，就開著車去拉那三個收玉米的壯漢和玉米了。

院子里堆滿了已經剝了皮的金黃的玉米棒棒，旁邊還有一大堆沒有剝皮的綠色玉米棒棒。

他們三個面面相覷額，但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簡單地洗了手和臉，飯已經端上桌了。

錢老闆家人做的雜醬面很可口。也許是餓了，他們都感覺好久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面了。

剛開始他們都有點拘束，不好意思大口吃面，但是吃到第三口的時候，每個人嘴裡都發出吸溜麵條的聲音。

「墨曄，」洵美從桌子底下輕輕地踢墨曄的腳，「我還沒吃飽，但不好意思再要了，怎麼辦？」

「你要唄，錢老闆不在，這裡又沒人認識你！吃多少都無所謂，要吃飽！」

得到墨曄的提示，靜旌和洵美環顧四周，果然都是生面孔，於是她們又歡歡喜喜地要了另一碗。

水足飯飽之後，他們感覺精力大增，剛剛的疲勞已經不翼而飛。

「我們怎麼回去呢？是要等錢老闆嗎？」靜旌問墨曄。

「等會兒吧，還不知道多遠能回到小鎮呢。」

錢老闆回來之前，他們被安排到一個沒人的小屋子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