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失策

下河村，是一個人很少的村莊，村裡估計也就幾百人的樣子，一條土路上兩邊的土坯房，就是這裡全部的人家，之前還有不少人，自從官道修好之後，大多外出謀生去了，村子也越來越衰敗，但這條道修好之後，倒是常年有武者不時過來借宿的樣子，倒也補貼了一些村子的財路。

村中專門有幾處處空置的房屋，被村裡的老人時時打掃，倒是讓一些武者選擇在這裡留宿。

此時，正有三男一女，各自牽著一匹馬一樣的生物，站在村口，和一位七旬老人討論著什麼，

「老伯，村裡有還有地方么，我們幾人想要借住一晚，」高滲客氣的問道。

「幾位大人，我們村中還有不少屋子空著，你們可以隨意挑選，價格很便宜的，咳咳，」老者穿著一身亞麻粗布衣服，上面還打了許多補丁，佝僂著身子，時不時咳嗽，滿是皺紋的臉上用力擠出一個笑容，神情緊張，動作小心翼翼，就連咳嗽，也是轉過身去背對著方源幾人。

「這位老伯怎麼稱呼，村子里沒有年輕人么，」方源有點疑惑，這個村子和方家村很像，唯一的區別就是這裡靠近官道，而方家村卻是在大秦國西邊，交通更為堵塞，尋常人家的漢子基本很少出村子。

「我姓陳，咱們村現在哪兒還有年輕人呀，村裡的青壯年，要不去南方謀生，要不去北邊的大鎮子，願意呆在這裡的是越來越少了，只有我們這些老人了，村裡少數壯年男子，每天也都要勞作，這些屋子就只有我們老人打掃一下，往來的大人們如果有需要的，都可以過來休息，價錢看著給就行，」陳老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方源幾人也沒有多說的意思，就跟著陳老去了村裡，也就是村頭幾間房子，離村裡其餘房間還有一段距離。

將靈駒拴在了了村頭河邊，離房屋不遠，也就幾十丈的距離。

然後去到了房屋那邊。

這些房屋給外邊客人住宿的，陳老領他們看了一下。

屋子很簡陋，但是還算整潔，跟野外比還是好得多了，幾人各自選了一間屋子。

高滲在扔下一些碎銀后，陳老連連感謝，緊緊握住手中的銀子，好似怕它飛走了一般。

「幾位客人需要食物么，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送過來。」陳老殷勤的說道。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們只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會走，」高滲揮了揮手，示意陳老可以走了。

陳老見高滲不願多說，也就悻悻的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給幾人道謝。

方源看著陳老的背影，若有所思。

各自選了一個房間，幾人都分開住了進去，方源選了一個比較靠近裡面的房間。

此時天已經黑了，周圍只能聽見遠處微弱的鳥叫和蟲鳴聲，方源開始打坐，繼續積攢內氣。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方源發現不知何時周圍的鳥叫和蟲鳴聲都消失了，整個房間外面歐異常的安靜。

心裡隱隱有點不安，方源緩緩站起身來，想要去門外看一下。

打開門，借著月光，方源環顧遠處，這邊道路兩邊的房間不算多，也就十多間的樣子，和村裡的屋子明顯有一段距離，而自己額房間又比較靠近村裡，高滲和李子文距離村頭近一點，在路對面。

沈儀的房間和方源近一點，中間只隔了一條巷子。

方源一出屋子，那股不安就越加重了起來，太安靜了。

看向李子文的房間，他的房間離村頭最近，離這裡還有一點距離，隱隱綽綽好像有幾道黑影閃過。

方源心中一凜，還不待他有所動作，就挺見一聲慘叫傳了過來，然後李子文就從房間內破門而出，朝著後面跑來。

另外兩間房內的高滲和沈儀幾乎也是同一時間就沖了出來，幾人匯合到一起，此時到了近前，那位受傷的果然是李子文，此刻模樣凄慘，神色恐懼，看到這邊三人，猛地加快腳步沖了過來。

後方還有幾位黑衣人一起在追殺他。

此時的他極為凄慘，一身都是血，胸前被刺穿，不過這一劍沒有刺中心臟，不然這時候他已經涼了。

不過這會兒也好不到哪裡去。

高滲冷冷的看著對面那幾人，握緊了手中的刀。

而對面幾人看見這三人之後，也停止了追殺李子文。

李子文捂著胸口，從衣服裏手忙腳亂的掏出了凝血丹，一口吞了下去，卻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儀也是俏臉皺了起來，神色有點驚慌。

「幾位，中午我們才教訓了一個敗類，現在你們就跳出來了，看來你們就是顧家找來的了，」高滲看向對面的五位黑衣人，緩緩說道。

「哼，你們的膽子可不小啊，」高滲冷笑兩聲，雖然現在李子文受了傷，沒有戰鬥力，但是他已經觀察過了，對面雖然有五人，但是其中三人是五層，其餘兩人還是內氣四層，自己這邊有著絕對的優勢。

只要方源和沈怡拖住幾人，自己內氣六層的境界，這些人不過是過來送死罷了。

對面幾人聞言，其中一個黑衣人語氣嘶啞的說道，「閣下看來對自己很自信啊，不愧是六合宗的天才，你們可是許多人眼中的肥羊，我們來殺人奪寶，不是很正常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嘿嘿。」

「你們六合宗的算什麼天才，哈哈，不過是一群沒有見過血腥的毛頭小子罷了，被人打殺了也怨不得別人，今天你們走不出這裡！要是束手就縛，還可以留個全屍。」旁邊一位矮個子黑衣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同時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沈怡，咽了咽口水。

其餘三名黑衣人一言不發，一時間讓人難以判斷這些人到底是不是顧言那個草包找來的。

「哦？幾位，想要殺我們，怎麼還不動手，」方源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讓高滲和沈怡心中一驚。

對面幾人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顯然不打算留活口，但是確遲遲不動手，這不合理，難道還有什麼後手。

高滲心中暗暗警惕，不過也沒太把對面當回事，自己可是實打實的內氣六層，如果對面就這點實力，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但想要留下自己，高滲也覺得不太現實。

「小子，我們不動手是給你一個機會，如果我們動手，你們可就死定了，這麼嬌滴滴的大美女實在是可惜了，嘖嘖。」矮個子黑衣人站在那裡沒有動手的意思，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高滲也感覺不太對勁，雖然自信對面沒有辦法威脅自己，但對面可不像是來找他們聊天的。

想到這，他對方源和沈怡隱晦的看了一眼，一邊說道，「幾位，你們半夜偷襲我們六合宗弟子，我們還沒有興師問罪，你們很不錯，」話音剛落，高滲和方源沈儀三人直接朝著對面衝過去，不管對面有什麼陰謀，先殺了再說。

高滲和沈怡一個用刀一個用劍，此刻同時攻了過去。

只有方源，衝過去之前居然還把劍丟在了地上，倒是讓高滲側目看了他一眼，不過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都是內氣五層，只要師弟師妹拖住，自己就能將他們一一擊殺。

至於內氣四層的兩人，直接就被他無視了。

也對，內氣四層和五層是一個分水嶺，在六合宗，內氣四層的連進入外門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對面卻沒有按照高滲的想象那樣，而是兩個之前內氣五層的人同時向他沖了過來，其餘一個內氣五層的人則是迎向了沈儀。

至於方源，則是剩下的兩名內氣四層的武者一起沖了過來，這讓方源心中一喜。

高滲心中疑惑，正常情況兩名五層的武者想要打敗自己是不可能的，只能拖住自己，而另外一邊沈儀和另一名黑衣人都是內氣五層，剩下的內氣四層的武者不可能跟方源抗衡。

「方師弟，快速解決他們，別手軟，」高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雖然優勢仍然在他們這邊，但是自己這兩位師弟師妹可沒有實戰經驗，別到時候翻船了。

方源沒有高滲那麼樂觀，這兩人敢跟自己過招，其餘人也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說明面前這兩人可能不是那麼簡單。

而且這可是關乎生死，而不是擂台比斗，不過好在他不是埋頭苦修之人，只是微微一想，此時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事不可為，也不會在這死磕。

片刻之後，方源知道對面這裡兩人確實不是普通四層可以比擬的，對面兩人配合默契，而且修鍊有某種合擊武技，用的都是匕首，方源往往想要嘗試各個擊破時，另外一人總會恰到好處的攻擊過來，逼得自己不得不躲避，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這種武技的破綻，儼然一副要和他拼消耗的樣子。

這讓在場的幾人都是心中一沉，這下局勢有點不好說了，對面兩名五層的人，雖然沒有合擊武技，但是配合也想當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配合，一時間就連高滲這位六層的武者都無法拿下對面。

沈儀就更不用說了，完全被對面壓著打，終究還是實戰經驗太少了，她使用的是一套頗為靈巧的劍法，按理來說她還比對面的黑衣人強一點，但是她與人對戰時畏首畏尾，導致無法完全發揮劍法的威力，倒是好幾次差點被對方出其不意的招式得手，打得的險象環生，只能苦苦支撐。

高滲和對面兩名內氣五層的武者，都有意識的小心試探對方，此時還有餘力觀察另外兩處戰場。

「哈哈，看來六合宗的弟子也不怎麼樣嘛，今天你們恐怕走不了了，」對面的矮個子黑衣人笑道，同時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一些都在計算之中，今天看來是穩了。

高滲見狀也是眉頭皺起，看來得拚命，這兩位師弟師妹是指望不上了。

眼神微眯，他腳步一轉，刀法也更加凌厲起來，讓對面兩人只能疲於應對，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但是不管自己再怎麼猛攻，對面就如泥鰍一般滑溜，完全不跟自己正面對抗，而自己的刀法剛猛異常，非常消耗內氣，但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到。

「兩位，只能抱頭鼠竄當地老鼠么，」高滲眼神不善。

不過對面完全不理會他，只是一直糾纏他不讓他。

方源這邊雖然無法拿下對面，但還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如果局勢不改變，其實他相信自己最終還是能拿下對面，不過夜長夢多，方源不打算跟對面耗下去。

而且在實戰中，方源的心裡也沒有太多的變化，每一次戰鬥，

七星掌，這套掌法已經被他練到小成的地步，方源不打算留手了，這一次，他施展七星掌，向著其中一位黑衣人拍了過去，眼神平靜，嘴角微抿，顯然是不打算避讓另一位的匕首了。

對方以為他會後退，但是這一次，那位黑衣人的匕首成功刺進了方源的腰部，方源嘴角一咧，同時腹部用力，這一下只刺進去一寸的樣子，就不能再進了。

但是其中一位黑衣人卻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被方源一掌打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掉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臉色變得蒼白，一口血吐了出來，久久躺在地上不能起來。

這一掌，就讓他失去了戰鬥能力。

方源這招是冒了很大風險的，他在堵對方不敢毫無顧忌的攻擊自己，之前兩人一直跟他纏鬥，並不著急要和他分出勝負，這讓方源不安，所以只能冒一點險，現在看來，自己是做對了，對方以為他會留手，所以刺他的這一招沒有盡全力，不然方源這一下可就不只是被刺腹部這麼簡單。

饒是如此，也讓方源心情很不好，剛出山門的第一天，就遇到如此倒霉的事，這世界，還真是殘酷啊，只有不斷變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獲得真正的自在，方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此時方源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位黑衣人，臉色很不好看，「你是在找死啊，」

左手抓住對方的肩膀，右手順勢又是一掌推出，這一位黑衣人也被方源打的連連後退，但是這一掌力量不大，對方只是氣血翻湧，強忍住了一口血沒有吐出來，但是卻是不敢再輕易上來了，之前兩人都只能勉力支撐，現在只有他一人，而方源看起來受傷並不重，他肯定不是對手。

黑衣人緩緩退到另一名同伴身邊，警惕的看著方源。

方源此時才稍微緩了一口氣，用力拔出腹部的匕首仍在地上，一邊看著對方，一邊從懷裡掏出凝血丹就往嘴裡塞。

高滲看到方源大發神威，也是心中一喜，連忙說道，「方師弟，趕快解決他們，千萬別手軟，」

高滲對面的兩位黑袍人也是眼神一變，暗罵兩個廢物，一個剛出山的毛頭小子都攔不住。

方源休息片刻，神色已經變得平靜下來。

實戰，才是檢驗實力的唯一標準。

經過剛才的戰鬥，方源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就是出招不夠果斷，任何武技，都有一個基本的要領，那就是穩准狠，不能給對方留有任何餘地，只要戰鬥，就要用最小的代價幹掉對方，而不是慢慢與對方周旋。

比如這位高滲師兄，雖然以前也有外出經歷，但是招式施展之間不夠果決，連兩個內氣五層的都無法解決，在方源看來這師兄水分夠大的。

方源不想給對面任何機會，已經準備下殺手了，眼神也變得清冷起來，對面的兩名黑衣人神色慌張，看著緩緩走過來的方源，那名輕傷的武者已經心生退意。

「七星掌第一掌，」方源低喝一聲，一掌拍出，速度很快，下定決心之後招式不留任何餘地，這招直指地上那位黑衣人，旁邊那位臉色一變再變，最終還是不敢硬接，此時他沒有武器在手，而且本身修為也只有一層，他根本擋不住這一掌。

黑衣人不管同伴的死活，直接身形暴退，方源這一掌打在了地上黑衣人的腦袋上，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腦袋被方源拍的炸開了，紅的白的飛濺在周圍的地上。

方源到這個世界還從來沒有見過死人，就算有了心理準備，喉嚨里還是忍不住一陣上下翻滾。

這也是方源第一次殺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另一位黑衣人眼神狠毒的盯著他，卻是再也不敢上前來了，就在那裡遠遠的看著他。

「幾位，看來今天是你們要留下了，」高滲語氣微凝，方源的果斷讓他有點意外，一刀逼退兩人，趁機說到。

「時間到了，要死的是你們，」對面的兩位黑袍人相視一眼，同時說道。

方源在旁邊聽的真切。

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