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寂雨落下

452,寂雨落下

帝國,遍及諸域,網羅眾生,為無上之代名詞。

在逐漸流傳出聲名的這處宙域中,森之帝國毫無疑問是新崛起的一方豪強,在暗中予以觀測的存在不在少數。

它們在思考,這個新生的勢力會不會成長到足以抗衡『那個』的地步。

視結果而言,它們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但在那之前,它們也並不吝嗇於做出一些投資........

噠噠噠。

宛如鉛鐵落在地面,那濺起的道道浪花則作為註腳,在陰暗的天色下,在連綿的雨幕中,一道道身影穿過規整的小巷,盡數進入一道『普通』的巷口。

它沉默著,卻如同一個最為兇殘的猛獸一樣大口大口的吞噬著到來的身影,將其的一切信息撕咬而下,化作最為緘默的守衛。

有道身影忽地停下,透明到近乎看見內側血肉的手掌抬起,在有些發潮的面部一抹,宛如白色複眼的眼瞳眺望著遠方,嘴邊浮現無邪的笑容。

「————痴愚。」

有淡淡的白痕自虛空而生,附著在宛如黑夜化身的錦衣之上,它一拉帽檐,再度向內走去。

噗。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接連到來,它們盡皆被黑色的錦衣所覆蓋,卻目的一致的到了此處。

每個身影的動作也很一致,首先是不約而同的凝視片刻那個幽暗深洞,而後,毫不猶豫的進入,彷彿在它們此刻的身軀之中正駐紮著某份足以被稱為『決意』的東西。

轟隆隆......

在陰暗的天空之上有弧線般的驚雷閃過,如同一張張扭曲的面孔,正在對著世間宣洩自身的不滿,黑幕無情的覆蓋過去,將一切轉為深深的寂靜。

滴答,滴答。

既輕又密的雨滴接連不斷的落了下來,清刷著這已然『污穢』的塵世,想必陰雨過後,定然是晴朗的好天氣。

他在前進著,在一條泥濘的小路上。

有寒風刮過骨髓深處,有污穢之音纏繞心頭,有無盡黑暗遮蔽耳目,但他的步伐依舊從未變過。

這是一條只要踏上,就永遠沒有退路,更無法止步,只能不斷前進的小路。

他的目光直視前方,哪怕一無所見,他依舊向著自己心目中的那個終點前進著。

過了有多久?

一秒,一分,一時,一日,十日.......他早已忘卻了時間,也忘卻了來此的目的,只是記得,自己必須前進的事實。

終於,他莫名的向前一抓,卻抓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歡迎你的加入,我們的同胞,親人,以及戰友。」

黑暗中,有人輕聲道。

那一刻,他已然麻木的心靈驟然清醒,他不由感動的想到,沒錯,自己正是為了這一個目的而來的。

「是的,我來了。」他大笑著,順著那份聯繫再度邁開了腳步。

光芒驟然出現在眼前。

女子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她看向眼前越發宏偉的帝國疆域圖,如霜般的瞳孔中卻閃現著一抹異樣的光輝。

「這本該是很常見的事,無論是人與人,還是種族與種族,隨著時間的推進,都必然會產生必要的矛盾。」

「那份矛盾並不會被消磨,只會越積越深,直到迎來爆發的那一天。」

「所以,我本該是早就知道的。」女子低聲自語著。

但她若真的知道,就不會在各個世界中違背那即將到來的大勢,繼而被來自終結之地的反噬磨滅自身的一切過往。

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可避免的未來終將會到來,但到了那一步,她想,自己大概無論如何都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宛如薄霧般的記憶,如同一抹抹清晰的畫面在記憶的深處再度變得鮮活。

【渾身散發著蒼老、腐朽氣息的老者坐在大殿中,往日熱鬧的『宣化殿』變得冷寂,在偌大的空間中,下方僅剩一道清冷的身影。

老者眼眸開闔,嘴唇微張。

「大勢將至,仙消武漲已成定格,你也不必頑抗,儘管下山去吧,今後隱姓埋名,說不得還有些生機。」

「......那麼,老師您呢?」她凝視著那個老人,對方是撫養還是嬰孩的她長大的恩人,也是他力排眾議,這才將一切技藝悉心傳授給她。

不然,僅憑她一個出身不明的異域之人,早就被銷魂斷骨了。

「我是『天劍宗』的宗主,長老們可以走,弟子們可以走,但我不能走。」老者的臉上浮現一抹自豪的笑容,「總得給那些狂妄的傢伙一些教訓吧。」

「明明是連我也打不過.....」女子小聲的嘟囔著,老者的臉色一陣發紅。

「好了,好了,不要說這些閑話,老頭子活得夠久了,你還很年輕,作為我宗的天驕,就算另投他路,我也不會怪你。」

老者慌亂轉移話題,不多時,那無比溫和的目光再度望來。

她明白,老者作為聖地宗主,一旦被武者打殺,那份身死道消的因果足以阻止其他的強大武者短時間內對它們親自下手。

這樣一來,無論是轉修道路,還是前往它界,都有著足夠的轉圜空間。

「往日,你總嫌我束縛你,今後,不會了,去其他的地方看一看吧,我自豪的弟子。」老者笑著。

她緩緩的起身,如同淡雪的冰寒之氣自空中浮現,宛如一道道利刃般圍繞著她。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偏不去做。」

「你——」

在那無比急切,卻驟然停止的目光注視中,最後的修者走出了大殿,看向了遠方那些緩緩飛來的身影。

當中則是一道霸氣十足,宛如萬世帝皇般的強橫存在。

「臣服吧,舊時代的廢物。」

她微微一笑,被白氣圍繞的冰劍出現在手上,這是她的本命武器。

「真遺憾,這是不被我所允許的。」

「時代大勢?什麼東西。」

她笑著,而後,劍落,其時,有黑雨落下。】

女子搖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悵惘,她知道,哪怕當日的自己已然突破那個境界,達到這個世界所能容納的極限,但若她要強逆大勢,也只有一個可能。

因此,她並不對仙界和那些武者聯合起來感到奇怪,因為,在那時的自己,已然成為具現的『災厄』,只要祛除了她,也自然不需要什麼大勢的說法了。

自那個神秘聲音的口中,她也知道了,自己本就是被那處『宇宙』所選定的應劫人,因此,在她違背『劇本』的前提下,她就成為了惡的象徵。

最終,在洞虛至寶,華冕道光,無妄帝君的壓制下,象徵著『劫運』的她被磨滅,連同過往也被逆轉,變為了至邪至惡的大罪人。

【那可的確讓我很生氣呢,竟敢欺負我寶貴的弟子。】

心靈深處響起一道憤憤不平的聲音,那也是最後救走她的存在,在後者的怒意下,那處已然繁衍不知多少紀元的宇宙便被打碎,頃刻間化為塵埃。

(「女俄姐姐,大勢真的不可違嗎?」)

她抬起頭,看著上空,眼中露出困惑之意。

【大勢啊.....那也要看是哪種存在定下的,就像在那霧都之城,你做出的選擇一樣,當然,你也可以說你只是取巧,但我可以告訴你,你確實改變了原本的大勢。】

諾倫思索著,記憶回到自己第三次的那次旅途。

「康福爾爵士必將登上帝位,然後與昔日的好友,平民哥吉爾反目成仇,最終以兩者死去而終結,霧都迎來了衰落,最後被極西之國吞併.....這是您原本告知我的背景。」

「那時的我雖然是平民出身的警衛,但是在過去也有著貴族血統,所以被霧都的上層接納了。」

「因此,在中期,我同時迎來了兩人的拉攏....或者說站隊要求。」

諾倫那對霜色的眼眸中逐漸浮現閃亮的光芒,她的心中正隱約有絲絲線索連在一起,思維變得無比清晰。

【對,那之後,你做出了什麼選擇呢?】

「..........」她輕吐一口氣,眼眸中的疑惑蕩然無存,凜然的氣質再度散發而出。

「兩人是可以共存的,輕視下層但對被認可之人極為赤誠的康福爾,性情偏激卻信守承諾的哥吉爾,也只有兩人聯合起來,才可以抵抗即將到來的極西之國的攻伐。」

「帝國必將消失,但是,神殿卻可以留存下去。」

女子語氣深遠,如同窺探到真正的未來一般,道出無比肯定的話語。

【這樣一來,在拔除心靈之瘤的你心性會越發純粹,距離『超拔』也已然不遠,到那時.....就交給我處理吧。】

心靈中的聲音停頓片刻,繼而再度如昔日一樣的安撫著她。

此刻的諾倫並沒有在意那小小的異樣,而是看向另一處,向著還在遙遠之地的那道身影傳遞出自己的答案。

光輝之日在天空之上豪橫的遊行著,往日表示反對的身影盡皆無聲,只得不甘的注視著對方揚武揚威的舉動。

「和你合作真的很愉快。」即將登臨此世主宰的宏偉存在大笑著,那對深邃的眼中帶著對眼前男子的看好。

「安德里,你果然是個不錯的朋友,希望我們今後也依舊如故。」

穿著淡藍色,下擺有一圈白色波浪花紋的長袍的安德里露出無比溫和的表情,他的手在空中一震,取出自己的杯盞,向著勝利者一舉杯。

「請。」

主宰隨手拿過浮在空中的碧玉之杯,眼中帶著一抹欣然。

叮。

杯盞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勝利者一飲而盡,而後,它轉過身,大步向著遠方而去。

「下次再聊吧,讓我先去打掃一些吵鬧不休的豚鼠們,將那些陰暗的地域盡數清空。」

安德里平靜的放下杯子,再度輕輕的抿了一口。

作為被帝國高層一致看好的人,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只是壓榨性的獲取異域的土地、人口,將其一股腦的打包回去。

理智的他認知到,僅憑他自己,所能做到的事終究有限,更何況,那種竭澤而漁的方法也會被其他的勢力注意到,進而對它們產生惡感。

因此,在適當的情況下,他會選擇與當地的異域頭目合作,作為投資,獲取對方後續的支持,換言之,就是同盟的關係。

也因此,在他手下,此刻也聚集到不少外域的力量,雖然並沒有什麼團結度,但至少聲勢足夠。

安德里心中搖頭,這也是一種以防萬一的決策。

一陣陣波浪在眼前展開,一抹畫面驟然浮現而出。

安德里一愣,繼而看向逐漸清晰的畫面。

他無比熟悉的女子面孔對準這邊,那對霜色的眼眸中彷彿帶著某種決意。

「安里,我決定了,你呢?」

「...........我也一樣。」在沉默片刻后,他的臉上浮現笑容,就像早有預感一樣,他的眼中泛起自信之意。

「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傾盡我的全力的。」

「.......抱歉。」女子低語著,畫面變得模糊,而後化作雲霧散去。

安德里臉上的自信驟然消失,無比苦澀的笑容爬上了臉。

「我該怎麼辦呢.......」

不由得,他看向前方,那是一個已然完成統合的大世界,原本,那位主宰會作為他的盟友為他提供一定的幫助。

他必須去做,但是贏不了。

他不得不做,但是贏不了。

即便贏不了,也必須去做,只是......

「太晚了啊。」他低語著,深知帝國有多強的他甚至連看向眼前世界的目光中都帶著一抹絕望。

滴答,滴答,滴答。

雨下了起來。

無比輕柔,冰冷的觸感貼了上來,有清澈而綿柔的聲音響起。

「那麼,您想去死嗎?」

「只要您甘心放棄,就能無比甜蜜和自由的死亡哦。」

「當然,我也和您一塊去的,所以,請不報遺憾的去死吧。」

安德里獃獃的轉過頭,一張嬌俏而純凈的稚嫩面孔望向這邊,雨做的溪流纏繞其上,只有他半身高低的女孩子正用那對水色的眼眸凝視著他。

「不需要抵抗,因為死為天理。」

「不存在違背,因你渴望這物。」

「萬物終有終結之日,生靈亦然。」

那薄薄的嘴唇張合著,悠長而婉轉的音色在四周徘徊著。

「我是雨孩子,是來迎接你的死亡使者。」

那張本該無比純潔的臉上赫然浮現魅惑般的笑容,那招曳不止的眼睫毛對準這邊,如同在情人耳旁輕語一般。

「至少,死亡是平等的。」

他看著對方,原本代表理智的藍色眼珠逐漸變得昏暗,臉上露出甘之如飴的欣然笑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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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們的舞台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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