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於善惡的一點認識
一堆人忙忙碌碌,各得其所,唯有賈風手足無措。
他自然不能上前幫忙,因著他股間放出的臭氣,他過去也是幫倒忙,只怕是能熏壞一堆人。
華十二摸著下巴,揣摩著對賊們的處理辦法。
驀的看到賈風,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賈風,你來。」
華十二一呼喚,賈風就乖覺的在他身前約五步的位置停住。
這距離,雖也能聞到臭氣,但因地處空曠,也不大打緊了。
「先生喚我?」
「賈風,我有一事,需要你來幫我。」
「先生何事?」
「我要你來幫我懲罰那些賊們,你就站在他們身邊,用臭氣狠狠的熏他們,如何?」
賈風頓時詫異,驚奇於先生的異想天開,但仔細那麼一琢磨,這也確實是一道狠毒懲罰,照這麼看,以後是萬萬不能得罪先生,不然……
「先生,我願意幫你,但只怕是熏壞了他們,先生,您不是不願意殺人嗎?」
「不過是臭氣而已,算得了什麼,況且,你也不是一直再放,不還有間隔的功夫嘛。」
華十二不以為是大事,這般說道。
「既然先生這麼說,那我就干!」
說到做到,賈風三下五除二,走到了捆綁住的賊們旁邊,將臀部對準,恰時正好有感覺,他不再克制,只聽見——
「噗——!」
的一聲巨響,就連忙碌著的人們都被驚起,看了過去。
好一股臭氣,能吹得花死,熏的草枯,是仙人聞了也皺眉,閻羅嗅了更悲苦,只把賊們熏的五迷三道,連連作嘔,更有甚者,直將要昏迷過去。
果是一道狠毒懲罰。
眾人見狀,引得一片哈哈大笑,原來他們也看不起賊,見賊們受到這般的『毒刑』,一個個都樂不可支。
華十二連連稱好,更是對賈風伸出了大拇指。
時下沒有這般的手勢,但賈風是個聰明的,細一琢磨,就明白這是華十二對他的稱讚,於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原來是臭屁,也是有用的。
「賈風,你這屁的威力太大,還是不能一直對這盜賊們放,就隔一個熏一次吧,不然真熏壞了,我於心也不忍。」
華十二也見到這個屁的恐怖魔力,頓時做出調整。
賈風『哎』了一聲,從善如流。
「好,賈風,你今日就在這裡放屁,明日也來,只要挺過這兩日的臭氣,我就把盜賊們給放了,諒他們遭此酷刑,也再不敢行歹事,做壞人了。」
華十二做出承諾。
但賊們停了,不喜反恐,只聽見那『三兄』求饒:「先生!你還是殺了我們吧!或者,你不願意殺人,我願意自殺!
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我的兄弟們也不會上山,我自殺,求你放過我的兄弟!」
「哎~」
華十二擺擺手,義正言辭的說道:「人的生命是寶貴的,你不要因為一時的行差踏錯,就起了放棄生命的念頭,這是很不好的。
我已經承諾,只要你們撐得住兩天,我就放了你們,決不食言。
不過是兩天而已,你們還年輕,以後是有大把的日子過的,想想你們的未來,不要輕易放棄!」
華十二擺出儼然是為了他們好的姿態,眾人都還以為先生真的是個好人,希望盜賊們的生活還能過下去。
畢竟他們也沒見過多少套路,人性還簡單,簡樸。
「先生,你真不願意放過我們!」
只有身處臭氣毒刑之下的他們明白這個毒刑有多麼可怕,知道先生冠冕唐皇的話裡頭藏著多少對他們的懲罰。
「先生,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華十二眉頭一皺,揮手一道【禁言術】打出。
看著賊人嘴巴不停開合,卻說不出話的模樣,華十二突然後悔之前對命運抽獎的評價,心道:
「沒想到這些東西還真是都有用,不管是昨夜的【雷擊符】,還是今日的【禁言術】,居然都派上了用場。」
「嘿,他們這是怎麼了?」
嘴角有痣的男人果然最是好奇,也最是多話。
「肯定是先生的巫術!真想跟著先生學習巫術,要是學會了,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有人做起大夢。
「看他們的樣子,挺好笑的,哈哈。」
有人再度笑出聲了。
『我說不出話了?我變成啞巴了?』
『三兄』心底一涼,額頭冒出冷汗,不住的悔意撞進他的心中,直叫他寧願在此刻死去,也不願意繼續活在世上。
做賊,果然是不好的,是極不好的。
……
兩日運輸,輸糧的隊伍早已跑遍了雷鳴鄉。
今日輸往哪裡,先生從不做此決定,一行人等互一盤算,決定往首鄉送去。
群人中,或有幽暗心思者,但思及先生有神通,誰敢欺之,今日倒在那樹下的群賊就是明證,生不如死的模樣直叫某些人心中發寒不止,惡念一閃及收。
首鄉是大鄉,乃至在漢書·地理志中都有名錄,雷鳴鄉則遠不如也。
但雷鳴鄉卻有典故,說是某年間,天下乏糧,又有戰亂,一群人外出乞食,說是乞食,實則分家。這群人行經此地時,忽然間雷霆震閃,有雨突降。
雨者,禾苗父母也。
這群人就以為此處乃是吉地,繁衍生息至今,這片土地倒也沒辜負他們,雖說也沒怎麼風調雨順,但好歹也讓他們的後代未曾斷絕。
首鄉卻沒有這般的神話典故,不過是已吾縣分出現的第一個鄉,因而名之首鄉,如此而已。
時人不知,其歷史的悠久就足彌珍貴。
一群人樂樂呵呵,嘰嘰喳喳往首鄉而去,他們不知道首鄉的里社分佈,因此不能像前幾日一樣分兵,好在尚有道路,使他們不至於迷途。
這年月,除了家有餘糧的,誰也不能遠行,很多人,一輩子走過最遠的距離就是從家到自己的地頭。
時代的限制,如斯恐怖。
「快瞧,前頭就有屋宅,我等快些過去吧。」
「……」
一屋子門戶緊閉,老老少少都躺在當院,借著太陽的溫度來維持體溫,時下雖不寒,但腹內空乏的他們卻覺得渾身發冷。
糧食快吃光了。
他們完全不敢也不能下地去勞作了,要是命運不發生改變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實際上,沒有希望的他們也只是在等死罷了。
眼下,這種情況在這個裡社中雖算不上尋常,但也絕非罕見,有人家中或許藏糧,但他人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誰能夠去發這種善心呢?
若是真的發了,最後的結局大抵更加悲慘。
各人自掃門前雪,不是主動的選擇,而是被動的,這個種族,在絕望的時刻,選擇了一種最能生存的方式——自私。
無關善惡,在生物組成的社會裡,生命高於善惡。
活著,既是最大『正義』。
之所以加引號,是因為這種正義,無關緊要。
因為善惡都無意義。
所以倉廩足而知禮儀,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