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年頭兒誰還吃火車餐啊

餐車裡漸漸變得熱鬧起來，列車員們忙碌了一上午，總算是挨到了午休時間，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在餐車上，有些拿了老婆的愛心飯盒來熱，有些就等著到了金陵站，以便從月台的快餐車買上一份勉強能入口的盒飯。

居然沒人期待自家餐車的出品...

周州老爸的面子夠大，否則也不能把兒子安置在餐車上端起了『鐵飯碗』，可周州的廚藝就實在是一言難盡了，吃過幾次虧的列車員們可不想倒了胃口。

這不是什麼錯，沒有人有義務強迫自己去吃不合口的東西，x164上的列車員又不是周州的老爸，沒義務慣著他，更別說周州的老爸在吃過他做的飯菜后也吐過不止一次......

「小周，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就算盒飯賣不出去鐵路上也會幫你繳納五險一金的，不用著急的。」

看到周州一臉認真地繫上圍裙向廚房走去，餐車上的列車員們都在笑著寬慰他。

「就是啊，也就是列車長還在堅持什麼綠皮車上的熱鍋飯菜...這年頭兒誰還會買火車上的盒飯啊？再過個半年一年，咱們車也會學那些高鐵動車出售預製菜飯了，你也就不用再有壓力了。」

「就是啊，隨便應付下就行了，我們這桌摜蛋三缺一，就等你了。」

火車上的盒飯賣不出去，著急的是列車長和周爸，據說周州沒少了被老爸嘮叨。列車員們都挺同情周州的，感覺這孩子特別不容易，火車上的盒飯賣不出去是整個鐵路系統的問題，憑啥把責任壓在一個剛剛二十齣頭的大孩子肩上？

這種話周州很不愛聽，哪怕明知道列車員們並無惡意；高級廚師的廚藝上身後，自然也多了一份屬於廚師的驕傲，停下腳步笑道：「大家還是先留點肚子，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列車員們愣了愣，跟著就哄堂大笑起來，周州這小子行啊，都學會自嘲了？

陳嫣悄沒聲地跟著他進了廚房，壓低了聲音道：「老周，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當然沒事啦。」

「還說沒事？以前你最討厭進廚房了，每次到飯點就會溜到廁所里刷手機，為此不知道挨了列車長多少批評，今天居然讓大家留點肚子，你哪來的自信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身為一名廚師，我的職責就是讓食客們吃得滿意，難道不是嗎？」

「信你才有鬼哦......不對，我看你簡直就像是鬼上身呢。」陳嫣吐了吐小舌頭，哪裡肯信。

周州也懶得搭理她，開始巡視自己的領地。

足足十二三個平米的廚房讓他有些吃驚，畢竟一列車廂滿打滿算也就是六十多個平方的樣子，光是這個廚房就佔據了餐車五分之一左右的面積。

除了綠皮車特有的煤火灶外，水台、菜案、面案、冷櫃等等一應俱全，甚至連電子蒸櫃和烤箱都有，這就是列車長的堅持啊。

望著光亮如新的蒸櫃和烤箱，周州忍不住贊了句，『還是新的呢？』

陳嫣點點頭：「可不是新的嗎，自從廚房裡添置了蒸櫃和烤箱，就沒見你用過......」

這妮子太愛說實話了，難道就不知道愛說實話的人容易遭人嫌棄嗎？

周州沒搭理她，打開冷櫃看了看，卻是有些失望；裡面居然只有兩大塊五花肉和上百個雞蛋，蔬菜類就只有青紅辣椒和番茄土豆等寥寥幾種。

「現在的旅客都不愛買車上的盒飯了，加上你的廚藝又差，每次準備的食材都要浪費很多，所以就少備一些了......老周你怎麼回事啊？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要露出一臉驚奇的樣子啊？」

陳嫣的工作是售賣員，也算是周州的半個助手，她感覺老周挺慘的，煮飯洗菜加做菜都是一個人來，你看這都慘的精神恍惚了不是？

「行了，知道了，先煮五十份白飯吧，今天就做酸辣土豆絲蓋飯。」

廚房裡的蒸櫃絕對可以一次出近百份白飯，周州現在有高級廚師的廚藝在身，一搭眼就能估算出五十份盒飯需要多少白米，考慮到如今火車餐的名聲很不好，就保守些先煮五十份，萬一不夠再煮就是了。

或許有人不愛吃番茄炒蛋，卻絕對沒有人會拒絕一份酸辣可口的土豆絲，要打響周大廚的第一炮選擇酸辣土豆絲就對了。

「喂，你先等等啊，一下就煮五十份白飯？這是梁井如給你的勇氣嗎？

老周，我就知道你剛才被外面那幾個傢伙刺激到了，千萬不要衝動，一次煮這麼多白飯要是賣不出去就是浪費公家的財物哦。」

看到周州就要往好大的一盆白米內放水，陳嫣頓時急眼了，一個箭步衝上來死死按住水龍頭，『求求了，老周你就聽我的吧，咱先煮二十份白米好吧，萬一不夠再煮就好了，可不敢浪費......』

「讓開，我是廚師你是廚師？賣不完算我的！」

周州撥開陳嫣，非常固執地擰開了水龍頭。

「完了......」

望著一大盆白米漸漸被水淹沒，陳嫣忍不住想要捂眼。

老周一定受什麼刺激了，上回出車從魔都到藏都一路上總共才賣了不到五十份盒飯，就這還是算上了早晚餐，一個午飯時間你就煮五十份白飯，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嘩啦啦，沙沙沙......』

彷彿蘊含了某種節奏的聲音響起，陳嫣望向米盆的目光漸漸變了。

這是淘米？這還是老周嗎？

陳嫣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只見周州的一雙手輕抄慢起，米粒在他的手中自下而上向水面不停翻湧著，那雙手就像是指揮家的妙手一般，每一次抄起落下，都劃出一個完美的圓。

米粒在水中漸漸變得如玉質般透明，在被洗去外表米屑和臟污的同時，已經被一層層的平鋪在蒸盤中。

周州的手指輕輕劃出縱橫交錯的線痕，五個不鏽鋼蒸盤上就出現了五十塊長方形的米塊。

看著周州將五個蒸盤送進了電子蒸櫃，陳嫣忍不住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女式坤表，才剛剛過去五分鐘......

「老周，你剛才洗米的手法好像很厲害啊，好看！」

陳嫣眨眨眼：「誰教你的啊？這可是五十份白飯的米量啊......你居然只用了五分鐘就洗完了，為什麼我感覺剛才那些米粒好像在你的手指上舞蹈呢？」

洗個米而已，對於三級高等廚師來說也叫事兒？周州搖搖頭道：「一般一般，過獎了。」

口中說著，手下絲毫不停，土豆和青椒被先後洗出，拿起刮皮刀輕輕一轉，一條完整的土豆皮就出現在陳嫣的面前，旋轉著堆成了一個標準的圓錐體。

「哇！」

陳嫣的尖叫聲傳到外面的餐車上，正在全神貫注打摜蛋的幾個列車員頓時皺了皺眉，其中一個狠狠地扔出四張J，大喝一聲道：「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