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決定

天空白雲聚了又散，鄉下炊煙散了再起，平靜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偶爾的波瀾而被打破，在這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安逸彷彿是與生俱來的特性，家裡之後就無事發生。

時光飛逝，寒假總是短暫，眨眼又到了小學開學之日。

嚴辭再度踏上了上學路，嚴六堡興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後，旁邊是黃美怡陪伴著，黃美怡好不容易能陪著兒子女兒，看著他們開學，她自然是面帶微笑的，遇到熟人，還會上前攀談一兩句，享受村裡人對兒子的誇讚。

這一天開學，金溪小學人山人海，熱鬧非常。

不僅黃美怡陪著嚴辭來，新年過後，許多有責任心的家長在鄉下逗留的，都會陪著自家小孩，去學校報名，和老師聊上那麼一兩句。

開學日，在學校宣傳欄，就已掛著嚴辭的照片，不用想就知道是校長要求的，畢竟學校這麼多年，出名的也就這一個學生，肯定是恨不得什麼獎狀都給上。

反正嚴辭這學期，校三好學生沒跑了，縣三好學生也大有可能。

嚴辭見了挺無奈的，越發感覺自己成了供觀賞的珍稀動物。

……

到學校報名后，嚴辭就站在走廊，看著操場上奔跑的學生，心情像孩子一樣自由，思緒如風一樣飄遠。

「又開學了啊……」

嚴辭在考慮新書的事情。

就在這時，樂秋恬笑著竄出來，趁著嚴辭不注意，拍了下嚴辭肩膀，然後就躲在柱子後面。

嚴辭四顧茫然，但不知為何，就猜想應該是樂秋恬做的，輕輕搖頭。

「秋恬，你別躲了，我看到你了。」嚴辭視線就看著操場，沒有去找人，隨口說。

樂秋恬果然上當，從柱子後面冒出腦袋：「嚴辭，你怎麼看到我的？」

嚴辭轉頭看樂秋恬，笑了下：「笨蛋。」

樂秋恬頓時反應過來：「原來你沒看到我？」

「沒看到。」嚴辭微微搖頭，然後問：「你寒假作業寫完了嗎？」

說起這個，樂秋恬有點自豪，甜甜地笑著：「當然寫完了，嚴辭，我的寒假作業，你要不要看？」

嚴辭有點好笑，搖頭：「你的作業，我才沒興趣。」

樂秋恬皺著小鼻子：「什麼嘛，我好不容易寫完了寒假作業呢。」

嚴辭說：「那你很棒。」

樂秋恬又笑出聲來。

……

上午十點，學生陸陸續續到了，報完名后，就勾肩搭背地在校園裡四處竄。

校園裡，隨著人影搖曳的，還有風中的香樟樹，都成了校園留給學生的美好記憶。

林海平處理完報名問題，看到嚴辭母親來了，特意找到黃美怡單獨到辦公室詢問，讓她確認是否有打算讓嚴辭跳級。

「老師，你是說跳級？」黃美怡有點驚訝。

「是的，我找你來，就是想問跳級的事。以目前嚴辭表現的知識水平，遠超同年級小學生，完全是可以跳級的。」林海平話語里都是誇獎。

經過這段日子和兒子相處，黃美怡已經習慣了兒子被當作天才，聽到老師對兒子的誇讚，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跳級這事她做不了主，覺得還是詢問下兒子比較好。

「老師，我得考慮下，看看我兒子是什麼意思。」黃美怡說。

「是該如此。」林海平沒再說話。

……

報名結束后，黃美怡、嚴辭和嚴六堡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並肩而行。

冬天還未離開，風依舊有些刺骨，可今年購買的衣裳很暖和，倒是沒有大礙。

嚴六堡穿著白色的外套，在路上無聲地看著嚴辭的側臉。這眼神里，沒有彷徨，沒有渾濁，有的是純真的清澈，以及她對於新學期的無限期待。

可能是因為家裡多了很多錢，黃美怡心情也特別好，嘴角掛著笑意，這樣走在路上，忽然想起林海平的話，不由問嚴辭：「兒子，你班主任說你可以跳級，問我有沒有打算讓你跳級，你想跳級嗎？」

「媽，林老師單獨找你，就是問你這事？」嚴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事實他早猜到了。

「對呀，他誇你可聰明了，跳到六年級都沒問題。」黃美怡回答道，「你班主任還真不錯，你跳級，就不是他教的了，你上學期期末考滿分，他居然捨得你走，主動提出讓你跳級。」

「林老師是挺為學生考慮的。」嚴辭笑著點頭，表示認同。

一旁的嚴六堡有些吃驚，眨了眨眼，看向嚴辭：「嚴辭，你要跳級嗎？」

「沒最終確定，我還在考慮，但我是可以跳級的。」嚴辭想了想，說道。

嚴六堡沒說話，蹙著好看的眉頭。

嚴辭看著妹妹沉默，知道妹妹捨不得他，心中微感好笑。

其實跳級有好處，也有壞處，看個人選擇。

這些日子，嚴辭仔細認真思考過，最後還是決定不跳級，不僅是想要照顧妹妹，而且他覺得跳級就未必一定好。

就拿他所知道的一個例子來說，有個神童就是一路跳級上去，十三歲參加高考，考了563，被985破格錄取，可惜無法融入大學生活，也沒取得什麼成績。

什麼年紀幹什麼事，這是最好的，太早或者太遲，人生很容易錯位，交不到什麼知心朋友，也得不到想要的愛情。

想要跳級，必須是真正天才，可以全身心投入學業。

嚴辭不覺得他是那種天才。

他的目標是什麼呢？

首要是家庭富貴，再次才是考個好大學。

嚴辭喜歡穩定的生活，穩定的秩序，穩定的關係，除了學習，他還要抽出時間寫作，參與家裡的事情，幫讓家庭致富。

再者來說，如果跳級，嚴辭可能只能考個普通985，小小年紀就和妹妹奶奶媽媽分居兩地，何況早點畢業也沒什麼用處，他又不去做科研。

但不跳級，有更多時間學習，那就不止是985了，還可以帶著妹妹一起考更好的頂尖學校。

嚴辭想再經歷一次學生時代，這次他不要那麼自卑，試著發著自己的光，一字一句寫自己、一筆一畫畫未來。

這邊，嚴六堡不知道嚴辭想法，想著嚴辭要跳級，以後在學校就很難看到嚴辭，頓時靜不下心來。

她忽然也起了跳級的念頭，忍不住抬眸望著嚴辭：「嚴辭，要怎樣才能跳級？是要先學高年級的知識是嗎？」

對於妹妹的問題，嚴辭沒有多想，甚至沒看妹妹，只是漫不經心地回答：「對。」

嚴六堡不語，心中在考慮，她要提早學高年級知識。

不料這時，她忽然卻聽到嚴辭和媽媽說：「媽，我不跳級了。」

嚴六堡驚訝地看著嚴辭，怔怔不語。

黃美怡也很驚詫，入目只看到嚴辭黑亮的眸子，忍不住問：「兒子，你真確定了？不跳級？」

「對，我不跳級了。」嚴辭看了眼嚴六堡，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在說，他上輩子視若掌珍的溫暖記憶，這一世也要守護好。

他不是天才，是帶著遺憾回來的人，他要笑著長大，靠著陽光，與世間骯髒保持距離，活得燦爛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