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孽緣

「黑羅葉，一品劇毒，中者全身體表無異狀，僅舌頭和咽喉發黑！」

蘇洛侃侃而談，先是簡單介紹了一下黑羅葉的毒性和中毒表現，然後又抬起手臂，指向了屋內。

「我看那裡還有一些沒吃完的菜團，你應該是將黑羅葉搗碎了混入菜團之中，這才讓徐母中毒而死的吧？」

順著蘇洛的手指看去，不少人都能看到屋內的木桌之上，放著一隻破碗，碗中確實還有兩個沒吃完的菜團。

如果將黑羅葉搗碎了混在菜團之中，恐怕沒有人會發現。

畢竟菜團青黑之色交織，這已經是徐母日常的充饑之物了。

「李捕頭剛才已經近距離感應過死者中毒的氣息，跟我手中的黑羅葉沒什麼兩樣吧？」

蘇洛將目光轉回李平的身上，而此刻後者鼻中已經是聞到一抹淡淡的味道，當下微微點了點頭。

「白梵，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李平陰鬱的目光轉到白梵身上，他身上一品大成氣息繚繞，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將白梵鎖拿。

「哈哈哈……」

然而就在此時，白梵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讓得不少離他近的人都是下意識退了幾步。

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不會暴起傷人吧？

「不錯，湘兒和那個老太婆，都是我殺的！」

低下頭來的白梵，沒有再行狡辯，而是大方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事，只不過他的臉色依舊有些癲狂。

「可你們又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殺她們？」

白梵目光轉過一圈，最後停留在徐魁的身上，恨聲道：「因為她們都該死！」

「還有你，徐魁，你也該死！」

聽得白梵這咬牙切齒的話，不少人都是若有所思，徐魁自己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想想都有些后怕。

還好徐魁今天厚著臉皮去盧家吃喜宴了，要是也在家裡跟徐母一起吃糠咽菜的話，那這個房間內，就要再多上一具屍體了。

「我跟湘兒本是情投意合，更已私定終生，準備擇一黃道吉日拜堂成親！」

白梵的聲音忽轉低沉，讓得李平等人都沒有第一時間捕拿，他們都想要聽聽此事的前因後果。

「你胡說，湘兒明明是喜歡我的！」

盧玉寧的臉色一變再變，終於還是忍不住怒喝出聲。

畢竟現在在名義上，徐湘是他已經過門的妻子。

「笑話，若不是你盧家家大業大，有幾個臭錢，湘兒會離開我，而去嫁入你盧家？」

白梵盯著盧玉寧的目光，同樣如欲噴出火來，讓眾人都聯想到了一些東西。

「我跟湘兒一直感情極好，就是那個老太婆，還有這個好賭成性的徐魁，貪圖你們盧家的錢財地位，天天在湘兒耳邊風言風語，這才讓湘兒改變了主意！」

白梵越說越激動，簡單的幾句話，讓得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後果。

看來徐湘原本確實是跟白梵情投意合，可相比起盧家來，白梵的身世就有些不夠看了，甚至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也許徐湘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猶豫，可架不住母親和哥哥天天吹耳旁風，最終還是選擇嫁給了盧玉寧。

單從這一點來說，白梵也算是個可憐之人，被深愛的女人拋棄，做出那些瘋狂之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嘿嘿，你們真以為這樣就能把我甩開了嗎？簡直是異想天開！」

白梵臉上湧現出一抹瘋狂之色，恨聲說道：「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讓你盧玉寧得到湘兒！」

「你們徐家所有人都該死！」

白梵惡狠狠地盯著徐魁，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徐魁，讓這徐氏一家人完完整整下地獄。

事情發展到這裡，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是白梵因愛生恨，接連殺了徐家母女，製造了這一次的人倫慘案。

「真是作孽啊！」

旁邊的一個白鬍子老頭唏噓感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要說白梵心狠手辣，連殺兩條人命，可他才是那個被拋棄的人，事先他又有什麼錯？

可攀權附貴也算是人之常情。

如果旁觀這些人處於徐家的位置，他們最後的選擇，或許也會是財大氣粗的盧家吧？

可以說在這件事中，無論是徐家、白梵還是盧家，都不是贏家。

其中徐家死了母女二人，白梵也逃不過被玄雲律法制裁的結局。

至於盧家，盧玉寧的名聲恐怕也要從此毀於一旦了。

別的不說，就是那夜宿亡妻的笑柄，恐怕都會在此後的一段時間內，淪為整個安州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鎖起來吧！」

李平也是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最後也只能公事公辦。

在幾名捕頭拿出鐵鏈的時候，這一次白梵並沒有反抗，彷彿剛才說完那些話后，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白梵的遭遇，無疑還是很讓人同情的，

可同情歸同情，國法卻不容情。

殺人償命，或許就是白梵最終的下場。

「蘇落兄弟，此案能如此之快告破，你當居首功！」

李平將目光轉到蘇洛身上，先是肯定一句，然後說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城主府，想必城主大人對你這種少年英才，肯定也是求賢若渴的！」

看來李平是將主意打到蘇洛身上了，他不知道這位的來歷和實力，一心只想著招攬。

如果有這樣的破案高手加入城主府，那他們這些捕快的壓力肯定也會大減。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巫寧縣就有一件極為頭疼的事。

包括城主大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是焦頭爛額。

要不然這兩件人命案都發生這麼久了，城主府卻還沒有派人過來，很明顯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

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在得知自己可能被一城之主看重的話，留下來的可能性應該會極大，這就是李平的真正想法。

「去城主府就免了，不過今天的事，可能還會有點麻煩！」

蘇洛眼眸之中精光閃過，聽得他後頭一句話，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意指為何。

這兩條人命的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兇手白梵也已經落網，更沒有反抗之意，看起來不可能再有什麼意外。

更何況白梵真要拒捕的話，還有李平這個一品大成的捕頭在呢，絕對不可能節外生枝。

「李捕頭，我問你，最近這巫寧縣內，是不是時常有人在夜裡被殺，而且找不到兇手？」

蘇洛沒有故賣關子，直接就問了出來。

這話出口后，讓得李平臉色微變，其他人更是臉現驚恐之色。

「你怎麼知道？」

李平的反問，算是回答了蘇洛的問話。

只是他也知道這位是初來乍到，這些事情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就連旁邊的楊超也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蘇洛，因為只有他才清楚，這乃是他們前來巫寧縣的任務。

「是凶妖作祟吧？」

蘇洛不置可否，再次問出一個問題，這讓李平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確實有一頭凶妖，每到夜裡就會出來行兇，如今巫寧縣已經有十幾條人命，喪身於那凶妖之手了！」

李平也沒有拖泥帶水，事實上這件事巫寧縣很多人都知道，包括那些旁觀之人。

這段時間巫寧縣人心惶惶，一到夜裡都是關門閉戶，沒有宵禁勝似宵禁，誰也不知道凶妖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好在凶妖只在夜裡行動，白天倒是沒有聽說過妖凶傷人的事件，因此巫寧縣白日的情況還算是正常。

可所有人都知道，凶妖一日不除，巫寧縣就永無寧日。

「這段時間城主大人親自帶隊，夜間巡城各處，只是那凶妖狡猾之極，每每都能避開城主大人，行兇之後立時遠遁，根本堵不住它！」

這就是李平的無奈之處了。

那凶妖可不是他們這些一品捕頭能抗衡的，哪怕是二品強者，也不敢分開行事，生怕被凶妖各個擊破。

如今的城主府，被那頭凶妖搞得焦頭爛額，整個巫寧縣都被凶妖弄得人人自危。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嗯，我剛才所說的麻煩，指的就是這個了！」

蘇洛微微點頭，這話又讓眾人有些莫名其妙。

包括李平都是疑惑地看著這個黑衣少年，好像有點聽不懂。

「李捕頭，你見過那頭凶妖嗎？」

蘇洛再次問出一個問題，這問得李平頗有些尷尬，旁邊幾個捕快的臉色，也很有些不自然。

「蘇落兄弟這話就有些太抬舉我了，若我真的見過那凶妖，你覺得我還能活得到現在嗎？」

李平臉現苦笑，他只是一個一品大成的武者而已。

以二品凶妖的兇殘，只要遇到活人，肯定是不留活口的。

因此最近一到夜間，他們這些捕快同樣不敢出門，只有城主大人帶著諸多二品武者夜巡，希望能找出凶妖將之擊殺。

「其實，你們已經見過了！」

然而蘇洛接下來的一句話，再次讓眾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且他用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我說得對嗎？」

蘇洛將目光從李平身上移開，繼而轉到某一個方向。

而在那裡的地上，有氣無力趴著一條毛髮都差不多掉光的大黃狗，彷彿老得隨時都可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