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倒打一耙

「大黃，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蘇洛的聲音傳將出來，聽得他說道：「或者我換一種問法，是誰在幕後操控你？」

聽到蘇洛對那凶妖的稱呼，一直在外圍旁觀的徐魁滿臉的古怪。

一直以來，他確實是將那頭凶妖當成自己的寵物狗在養，也確實給對方取了個名字叫大黃。

可是現在，就算是借徐魁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叫那位大黃啊。

那可是凶起來能將他這個「主人」一口吃掉的凶妖。

不過蘇洛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而且當他聲音發出之後，那凶妖忽然變得很溫馴，甚至還對著蘇洛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轉過頭來的凶妖，下一刻已經是抬起了自己的右前爪，指向了某一個方向。

而在那個方向，站著一個對眾人來說並不陌生的身影，正是巫寧縣的縣尉：湯必成！

「真的是他？！」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

原來為禍巫寧一縣的二品凶妖，竟然是湯縣尉一手操控的嗎？

眾人心中都有一抹古怪的念頭，總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勁。

但他們一時之間又反應不過來，因此都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湯縣尉。

「不……不是我！」

驟然被那凶妖指著，饒是以湯縣尉的城府，也覺得有些把持不住。

而這有些顫抖的聲音，似乎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或許在眾人的潛意識中，凶妖是不會說謊的，妖族也一向都是直來直往，沒有精明人族那些彎彎繞繞。

更何況現場那麼多人，那頭凶妖為什麼別人不指，偏偏要去指湯必成呢？

包括城主霍榮的目光，也是死死盯著湯必成，心頭生出一絲戒備。

有些東西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像這樣的事。

而且之前在這邊放出傳訊煙花之後，湯必成的消息就立時傳來，讓霍榮第一時間就帶人趕往了西城。

事實證明，西城並沒有凶妖，只是有一點凶妖的殘留氣息罷了，真正的凶妖是在東城。

將這些事串聯起來之後，霍榮的心境就有些變了。

或許在他心中，也覺得凶妖不會無緣無故指向湯必成吧？

「湯縣尉，現在有凶妖的親手指證，你還有何話說？」

蘇洛得理不饒人，事實上在他心中，早就感應到了湯必成的身上，有著跟凶妖如出一轍的氣息。

只是對方將這絲氣息隱藏得極好，也只有靈魂之力了得的蘇洛，而且離得這麼近，才能感應出一絲一毫。

先前的蘇洛，其實最大的懷疑對象是城主霍榮。

他覺得只有城主有這麼大的權力，阻止那些二品武者第一時間趕來這裡。

現在看來，霍榮應該也是被湯必成騙了，這位才是巫寧縣隱藏得最深的那一個人。

「小子，你休要血口噴人！」

經過短暫的震驚之後，湯必成終於是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不能背這個鍋，要不然脫身都會變得很困難。

「城主大人，諸位，你們都看清楚了，現在那凶妖是對蘇落這小子的話言聽計從，到底是誰在操縱凶妖，還用得著我多說嗎？」

不得不說湯必成的口才是極好的，這個時候反應也很快。

僅僅三言兩語之間，就將矛頭從自己身上，轉到了蘇落的身上。

直到這個時候，直到湯必成點明這一點，眾人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心頭的古怪，到底是從何而來了。

因為那頭凶妖若是湯必成在操控，又怎麼可能去聽一個外人的話，而來指控自己的主人呢？

可以說湯必成這幾句話，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隨著他的倒打一耙，眾人懷疑的目光，瞬間轉到了蘇洛身上。

包括霍榮也是一臉嚴肅地轉過了視線，想要聽聽蘇洛這一下會如何自辯？

蘇落剛才說湯必成是幕後黑手，那頭凶妖也指向了湯必成，但其實都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如果凶妖真是蘇落在操控，那讓這頭凶妖爪子指向湯必成，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以辦到的事。

甚至連一直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李平和諸多捕快們，也變得將信將疑起來。

似乎湯必成的話，才能解釋之前那些完全不可思議的戰鬥，才能解釋蘇落為何能夠越境逆伐二品大成的凶妖。

若是兩者早就勾結在一起的話，那所有的事都能解釋得通了。

那很可能就是蘇洛跟凶妖在一起演戲，想要上演一場天玄宗弟子救苦救難的戲碼。

「哎喲，這次恐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楊超也是低呼一聲，心想早知道這樣的話，蘇洛還不如直接將那頭凶妖擊殺了呢，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猜疑了。

楊超自然是相信蘇洛的，可現在被那湯必成反咬了一口，實在是難以辯解。

再者說這些巫寧縣的人，肯定更願意相信湯必成。

天玄宗的名聲也並不怎麼好，那此事就有些難辦了。

「蘇落，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見得場中有些安靜，湯必成彷彿打了一場大勝仗，將剛才對方質問自己的話，又還了回去。

雖然到目前為止，湯必成還有些想不通那凶妖為何會聽蘇洛的話，但只要將這黑衣小子徹底釘死，以後再慢慢想就行了。

「我沒話說，但他有話說！」

蘇洛並沒有給自己辯解的意思，見得他話落之後，忽然抬了抬手，再次朝著湯必成指了指。

「吼！」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那頭二品大成的凶妖忽然暴起，朝著湯必成猛撲了過去，讓得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

尤其是那些城主府的二品武者們，個個身上氣息涌動，看向那黑衣少年的目光很有些不善。

「城主大人，你就這麼看著一個外人，欺負我們巫寧縣的人嗎？」

眼看那凶妖鐵了心要對付自己，湯必成不由大吼一聲，讓得不少巫寧縣的百姓都是深以為然地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對湯必成要熟悉得多，而蘇洛初來乍到，分明是一個外人，他們應該傾向誰，自然不需要多說。

而且現在他們都跟李平一樣明白了過來，先前很可能蘇落是在跟那頭凶妖配合演戲。

要不然一個一品巔峰的武者，怎麼可能是一尊二品大成凶妖的對手？

「蘇落，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就直接動手，有些不打自招吧？」

城主霍榮的身上，也冒出了強橫的氣息波動。

這一刻他都沒有提凶妖，顯然也相信了凶妖是在蘇洛的控制之下。

天玄宗的弟子，霍榮固然是不敢輕易格殺，但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屬下受欺負。

真鬧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他也得維護自己的威嚴。

「霍城主，我可以跟你保證，這個湯必成，就是操控凶妖的幕後黑手！」

蘇洛侃侃而談，眼見眾人不相信，他便三指向天，說道：「若我判斷有誤，天劫降臨，必教我死無全屍！」

「啊？這是立了個天劫毒誓？」

蘇洛突如其來的立誓，讓得所有人都很有些意外。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天劫毒誓是不能隨便亂髮的。

一旦沒有遵守，或是選擇違背，那很可能天劫真會降臨，將其轟得灰飛煙滅。

一般人都不敢輕易立誓，就算是發誓，也不敢說得這麼肯定和狠毒。

舉頭三尺有神明，並非隨便說說。

當初蘇洛選擇相信楊超，就是因為後者立下了一個天劫毒誓，他才會真心相交。

所以此刻當蘇洛立下此誓的時候，眾人對他的觀感再一次有所改變，這是用自己的性命在作賭注啊。

「我說湯縣尉，我都立下毒誓了，你敢不敢也立一個天劫毒誓？」

蘇洛沒有去管眾人的目光，而是將視線轉到那邊應對凶妖的湯必成身上，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眾人若有所思。

因為如果湯必成也立下天劫毒誓的話，那就說明他們兩個之中，今天必有一個要遭受五雷轟頂而死。

現在就看湯縣尉敢不敢立毒誓了。

若他不敢立，那所有人對他的信心，必然大打折扣。

然而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湯必成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蘇洛的話似的，依舊在那裡跟二品凶妖大戰。

又或許是他要讓眾人知道，自己在二品凶妖的壓迫之下，根本騰不出口去立什麼天劫毒誓，而不是他不敢立。

「怎麼？湯縣尉，凶妖又沒有捂住你的嘴，你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可惜湯必成想打的如意算盤，直接被蘇洛接下來的幾句話破滅了，也讓眾人對他的信任一降再降。

事實也確實如此，你湯必成只是在跟凶妖戰鬥，同為二品大成，凶妖想要摧枯拉朽殺他，必然是辦不到的。

既然如此，那你湯必成只是開口立個天劫毒誓而已，又有什麼不能辦到的呢？

「還是說你湯縣尉心頭有鬼，不敢立這個天劫毒誓呢？」

蘇洛的話語還在不斷傳來。

這話說得可就直白多了，讓得所有人都盯著那個巫寧縣的縣尉，信任也在一點點被磨滅殆盡。

城主霍榮身上的氣息也收斂了許多，他眼眸之中閃爍著精光。

有些東西，似乎已經要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