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殺你,臟手
聲雨如注。
昏暗的天地彷彿只剩下嘀嗒嘀嗒敲擊在任何從上而下的物體上。
雨水順著雨衣,不停往下滴落。
儘管視線受阻,高城家的家臣們仍努力的警戒著。
他們的身後,是數百的活人。
忽然,一輛看不清情況的巴士從拐角露了頭。
緊接著,慢慢開了過來。
所有人瞬間警惕,死死盯著那輛巴士。
人與車之間,隔著兩米的瓦磚圍欄。
在圍欄前一點,還有鋼絲線作陪。
很快,巴士在第一道防線兩米遠停了下來。
「生還者嗎?」
領頭的小胖墩喃喃道。
神色上有些不可置信。
這都多少天了。
竟然還有人能過來。
大小姐等人能活著回來,在某些人眼裡,已經是奇迹了。
不待他們反應,車裡探出一名女學生。
「救命啊。」
「我們從學校逃出來的。」
「已經無處可去了。」
女生的前領敞得很開,皺皺巴巴的,緊繃著胸脯。
也不知是何人教她的,還是無師自通。
用喪屍的話來講,很有食慾。
更別說守門的幾個傢伙了。
小胖墩眼睛都看直了,臉色出現不正常的chao紅。
再加上那哀求的可憐表情,夾起來的聲線。
這哪個成年男人抵得住啊。
食也,性也。
「救命啊,求求你們了。」
眼見對方沒有反應,女生繼續乞求。
「哦,我明白了。」
看著抖大的雨珠不斷滴在雪白的胸脯上,滑向不可知之淵。
小胖墩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同意放行。
這樣的倖存者,怎麼可能有威脅呢。
嘴角一勾。
他卻不知道,坐在駕駛位表情老好人的男人,也是露出一抹悄然的笑意。
那是高高在上的得意。
一群蠢貨,就這麼放我們進去了。
「馬上解除路障。」
「馬上解除!」
重複的呼喊聲喚醒了其他眼勾的男人。
大家齊力放行。
畢竟如此重物,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搬動的。
不然也防不住喪屍。
路過時,女生跟他們來了個飛吻。
一下擊中大片的心房。
她是懂釣魚的。
沒等車內的眾人高興。
又一道高大的電子鐵門攔住了去路。
裡面屬於中層幹部,是見過世面的。
道道障礙,乃堅實的後盾。
是這裡人賴以守護的傑作,更是所有人留下來的基石。
不知道阻擋過幾次小屍潮的進攻。
當然,也就吸引來的普通喪屍。
變異喪屍,這點東西還是攔不住的。
可他們還有槍。
只要擋住了普通的。
管它三米高,亦或者速度喪屍。
即使有著犧牲也能殺掉。
面對一臉嚴肅的盤問。
無奈之下,紫藤耗子決定搏一搏,面色平靜地報出了老爸的名號。
還沒轉變思想的守門一聽,頓時臉色一變,通知了更上級。
再加上對方還是大小姐學校的老師。
很快,一名帶著鬍子的上層幹部趕到。
一臉柔和的笑意。
看向手下又變了臉色,厲聲道:「還不快放行,讓紫藤會員的兒子進來。」
「是,是。」
守門的男人忙不迭地彎腰。
鐵門緩緩打開。
巴士慢慢駛向廣場。
在指引下,來到了別墅門口。
「大家先下車避雨,我和這裡的管事說兩句。」
「好~~~」
紫藤耗子高聲說完,便下了車。
某昏暗的房間,一男一女正摟在一起。
衣著嘛…
並不方便表露出來。
忽然,女生身體一僵。
男生的動作也是一停,疑惑地問道:「怎麼了,麗。」
麗沒有回應,雙手緊緊按住了孝的肩膀。
嘶~
「好疼啊,麗。」
「你怎麼了?」
孝忍不住閉上一隻眼睛,直抽涼氣。
聽錯了?
麗心中不免想道。
那熟悉的聲音,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但是…
這麼遠的距離,都過了多少字了。
那個人渣的兒子還能活下來?
在這突然殘酷的世界下。
不對,既然是那個人渣的血脈,肯定能活下來。
畢竟。
是那個人渣啊…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救到紫藤會員的少爺。」
踏~
踏~
踏~
空曠的大廳,只有腳步聲迴響。
由於下雨,室內顯得格外寂靜。
便會導致一些聲音放大。
麗顧不得拉絲的口水,連忙來到門邊,側扒著,仔細偷聽。
如果真的是,應該能聽到。
「怎麼了,麗。」
「麗?」
從剛剛就忽然沒在理自己。
麗的反常,不由讓孝生出一股擔憂。
鬍子男人收起為紫藤耗子打的雨傘,頗有些感慨。
「不過這種狀況,沒功夫去想續員的事呢。」
「不要緊,我現在只是一個教師罷了。」
紫藤低著頭。
作為一名成年人,一名能夠令普通人神志不清的傢伙。
他的忍氣能度比很多人都要高。
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那個他不想回憶的男人。
心裡已經快到一種臨界線了。
確認那個熟悉的聲線,麗雙眼瞪大。
轉頭看見旁邊的狙擊步槍,拿起就要往外面沖。
「你到底怎麼了,麗。」
孝猛地從後面抱住麗。
「放開我,放開我!」
麗不斷掙扎。
孝忍不住道:「麗,你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先穿上衣服再出去?」
麗身體一僵,抬起淚眼汪汪的面龐道:「那個男人,來了。」
那個男人?
孝下意識思考,身體一松。
麗見有機可乘,直接掙脫了束縛。
向後把丟在地上的衣服一一套起。
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是穿好了褲子的。
不過數秒,一星學生卡宮本麗又回來了。
「麗!」
二人一前一後沖了出去。
麗提著步槍,直往下沖。
來到樓梯更是健步如飛,一跳就是數層。
最後躬身舉起槍。
槍的前端,是早已固定好的刺刀。
眼中,蘊含著止不住的殺意。
明晃晃的,有點刺眼。
孝站在二樓,向下看去。
禁不住瞳孔一縮。
是他?
嗯?
孝在喊什麼?
諾大的別墅,不少人聽見了聲音。
「我出去看看吧。」
「我也去。」
「還有我。」
鹿鳴眨了眨眼睛,引來所有人附和。
看熱鬧,不分地域。
就連打電話的靜香也不例外。
高城家同樣也在向這裡而來。
「真了不起啊,帶著存活的學生逃離學校。」
「當然,這是教師的義務。」
「不愧是受令尊的熏陶。」
哼,怎麼可能。
紫藤不可避免地出現一絲猙獰。
老頭是櫻島會員。
受無數人歡呼。
不過對我來說,只是個暴君罷了。
讓媽媽受苦,最後碧得她自我了結。
還讓我這個離開家,當了教師的兒子…
{床主市有個很煩人的公家,他女兒似乎在你學校上學。}
{讓她留級吧。}
{這麼做,那傢伙也會明白的。}
沒有回憶更多。
一陣香氣,撲面而來。
紫藤耗子卻沒法仔細享受。
刀,已經碧在了臉前。
「真是偉大呢,紫藤老師。」
看著突然出現的熟悉學生,紫藤滿臉驚愕,頭部向後微揚。
他也忘不了。
那個被大人牽連的無辜孩子。
更是自己教了兩年的學生。
「宮,宮本…」
刀上前一步,幾乎抵在了他的下巴,喉前。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沒有理會看起來的虛情假意。
看著驚恐的男人,麗有著一絲解氣。
感謝這變換了的世界。
「紫藤老師,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槍術那麼強?」
「是因為我也學習了槍劍術啊。」
「縣系敬賽中從未輸過的爸爸教我的。」
「而你讓我爸爸受苦。」
「那個無論任何人和事都不會動搖的人哭著向我道歉。」
「{因為自己而害的我留級}」
踏踏踏~
「而我知道。」
「能操縱成績的,只有你。」
「不過,我忍住了。」
「因為我聽說,只要爸爸調查順利。」
「就能逮捕你和紫藤會員。」
「可是,現在…」
「現在…」
在一番麗的情緒宣洩下,從後面趕來的孝終於知道了當初事情的全貌。
刀戳在臉上,出現痕迹與血珠。
「你,你想殺人嗎?」
紫藤眼皮跳了又跳。
出於對生的渴求,與抱有這裡還有其他人的一絲念想。
他高聲說道。
語氣又帶著顫音。
「敬察的女兒。」
「要因為這點事情,殺了我嗎?」
「要當罪~,罪~~犯嗎?」
「你這混蛋,沒資格說我!」
眼淚像不要錢般撒出。
麗幾乎吼道。
「那就殺了他!」
一個更渾厚的男聲傳來。
轉頭看去。
竟是高城宮一郎。
「我跟這人的父親打過些交道。」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希望的話,那就殺吧。」
兩人不經都看著他,紫藤沒想到這裡的話事人,曾經自己還叫過的叔叔,會這麼說。
麗則有些懵圈。
情緒都被打散了。
擔心麗真的為此衝動,孝忍不住想衝上去。
卻被毒島抓住了手腕。
「毒島學姐?」
不知何時,大家都來了。
「這事,必須由宮本自己決定。」
冴子靜靜道。
眼見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
紫藤後退數步,神色淡然。
「好啊。」
「殺吧。」
「請殺死我。」
「殺了我,只要你還活著,就會被眼前如今的這一幕折磨。」
「這是我身為教師,能給你最棒的教誨。」
紫藤看似挑釁的洒脫。
實際上也有著一絲慌張與解脫。
一是怕她真下手。
年少輕狂嘛。
死了可就真的沒了。
尤其還是這樣的亂世。
二是,他也受夠這個世界了。
在這個提及老頭便會有陰影的世界。
二人都有著自己的苦楚。
世界是公平的。
亦是不平的。
總有人要犧牲。
麗死死地盯著他,盯著他,盯著他。
後面的眾人也看著。
有人忍不住張開了小嘴,有些吃驚。
有人捂住了愛麗絲的眼睛。
認為人殺人,這樣的畫面不適合小孩現場觀看。
那樣的衝擊力太大了。
但無一例外,了解了事情始末后。
沒有人同情那個名為教師,實為禽獸的混蛋。
為什麼這麼說呢。
避雨的學生又開始忍不住…
這裡面,有些先前還見到嘞。
明明那會還挺正常的。
最終,麗放下了步槍。
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殺你,臟手。」
說完,轉身回到了大集體。
任由紫藤些許懵圈地淋雨。
是的,他退到房外了。
不少人鬆了口氣,或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為不值得。
人渣就應該被喂到喪屍堆里。
「這就是你的判斷嗎?」
高城宮一郎問道。
心裡高看了一眼。
看來女兒隊伍里的人,都不簡單。
「殺他不值得。」
就像他說的,讓他帶著這份屈辱,一直活下去。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麗腳步一頓。
彷彿又成熟了不少。
只有紫藤,還在雨中發抖。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又或者,慶幸死裡逃生?
遺憾想法失敗?
反正面目挺猙獰的,充滿了不甘。
臉上流著不知雨水還是淚水亦或鼻涕。
像極了醜陋的小丑。
「滾!」
「帶著被你教壞的學生一起。」
宮一郎下達了身為家主應該做的命令。
手下們嚴格執行。
學生們遭到大聲驅趕,驚慌地淋雨上車。
與進來時,完全相反。
軲~~~
紫藤宛如敗犬地將車子開走了。
關閉的鐵門,再也不會為他開。
不久之後,雨水慢慢散去。
由大變小,由密變疏。
連綿,換成了雨滴。
一滴滴從房頂,屋檐下滑。
還有些灰沉的天空露出了柔和的夕陽。
像最後的光一樣,透過雲層,照亮在靜靜站在陽台的宮本麗身上。
她不知道。
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