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託付

夏無且心下正驚疑間，孟姜輕聲道：「夏郎，這便是我所說的女婢，其實我當她姐妹，我們都是一般的命途多殤。我於楚都時，於人口販賣集市之中，將之買下時，年方十五，現在已經十七了！」

原來，自孟姜跟隨荊軻遠避諸候時，途經楚都時，剛好在人口集市時，見一瘦小女孩被販賣者毒打。那販賣者因小女孩又瘦又黑，價格賣不好，還難脫手，怒從心生，便用藤條毒打她，登時將她打得皮開肉綻，行人紛紛側目！孟姜見了，心中不忍，便將買了下來。

孟姜問起小女孩姓名，那女孩卻說沒名沒姓，原來是一個不知何地轉運來的奴隸。孟姜便叫其團圓，其意是希望將來自己能與夏無且團圓，也希望小女孩將來能與家人有團圓之日！平日里皆是姐妹相稱，團圓心下感激，嘴裡雖然是姐妹相稱，相處卻是以奴婢居之！

孟姜見她堅持，無耐只得由她。倆人皆為纖弱女子，相依為命卻是最好不過，孟姜平日里便教她認一些字，團圓也幫孟姜在外面查探一些重大消息。她雖然黑而瘦小，卻甚是機靈，探聽消息卻又多又准！

孟姜道：「團圓，你過來！」

團圓趕緊跪服於孟姜的身旁，淚珠卻沒有停止。

孟姜一手執著團圓的手，一手執著夏無且的手，然後把團圓的手放到夏無且的手上！

夏無且和團圓大驚，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

孟姜眼光已經開始獃滯，卻硬撐著道：「團……圓，夏郎是個好人，從……今天起，你我都服待他……他吧！你自小孤……苦，跟著我，也……是奔波勞苦！夏郎……郎，我死之後…….后，你當象……待我一般的……待她！好不……好？」

夏無且見她用期待的眼光望著自己，便忙點頭道：「姜妹吾妻，我定當好好待團圓，如親妹妹一般看待！」

孟姜艱難的道：「夏……郎，不是親妹……妹，是……妻子！」

夏無且和團圓又是一驚，怔在那裡！

孟姜輕嘆了一聲道：「我快……要走了！你認她…….吧！」

團圓哭著道：「夏大哥，你快答應姜姐！」

夏無且用眼去瞧貓王石，那滴血已隱藏在那朵白雲深處！而孟姜的眼睛已經疲累得一張一閉，只不過是強行要聽夏無且答應！

夏無且淚如雨下，只好狠狠的點點頭道：「姜妹，我認團圓為妻便是！但是你也是我妻！終生不能變！」

孟姜聽了，輕輕點點頭，一雙眼睛終於也輕輕的閉了！

倆人緊緊的抱著孟姜的屍身，都失聲痛哭了起來。

良久，倆人止住痛哭，都站了起來。

夏無且用眼去瞧一下剛剛答應認娶的「妻子」，確實很瘦，卻並不太黑。原來，團圓自小家裡貧窮，很小便跟隨大人勞作，日晒雨淋，自然皮膚黝黑。但這些年跟隨孟姜，只是出入於市井之中，卻並沒有受日晒雨淋，所以皮膚白了許多。

夏無且見她長得也頗是好看，便多看了一眼，卻見她的眼淚和孟姜的眼淚一般的晶瑩剔透，有幾滴掛在捷毛上，楚楚動人！

夏無且伸手輕輕幫她拭去眼淚，道：「圓圓，剛才姜妹所說，你不一定要當真！」

團圓被他肌膚輕觸，臉上一紅，心裡卻道：原來男人的話，都不能當真！

團圓嘆道：「原來夏大哥是這麼答應姜姐的！」

她才剛說完這話，便臉上大紅，心道：你便這麼想許婚給這個男人？

團圓自跟從孟姜之日起，倆人情同姐妹，團圓也自然成了孟姜的傾訴對象。孟姜提及最多的人，便是夏無且。夏無且在孟姜的心中是什麼形象，那麼在團圓的心中也自然是什麼形象。剛剛孟姜將自己許配給夏無且，她自己雖然萬分吃驚，但心中卻有三分欣喜。

夏無且道：「那倒不是不答應姜妹，只因她也不能勉強別人！如若你一萬個不願意，夏某又怎能真要答應她娶你為妻！她只不過擔心你無依無靠，讓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罷了！只要夏某一息還在，我定會照顧你不受任何人欺負便是！至於她要我娶你為妻，你不必當真！」

團圓突然失去一個相依為命的姐姐，卻又復得一個既像大哥.名份上又是「丈夫」的人，心頭之中，又是悲痛，又有些許歡喜，百感交集。

而夏無且，才剛剛與心愛之人剖明心跡，消除誤會，卻又再次得而復失，心中悲痛，無異于晴天霹靂。只是他強忍心頭悲痛，便沒有流露太多情感出來。

夏無且道：「圓圓，你去集市裡，採買些祭品回來，我去找個地方，將她下葬了！」

團圓點點頭，便往集市的方向去了。

夏無且去附近的農戶里借來鋤頭和鏟子，便在近處找個土堆挖了個大坑。

不久，團圓也回來了，卻沒有買回任何祭品！

夏無且問起，她卻一味的哭，待得夏無且用言語哄了她止了哭，她才道：「我不要讓姜姐下葬！我看她並不曾死去，只是她身體弱，想休息一段時間而已！」

夏無且望著已消無聲息卻又如生人一般的孟姜，嘆了口氣道：「圓圓，她已沒了脈搏和心跳，自然是死了！」

團圓聽了，又大哭了起來道：「姜姐沒死！姜姐沒死！你這人怎麼啦！就這麼想她死了？」

說完，她竟跳了過去，粉拳捶在夏無且的身上。

夏無且心內悲苦積累太多，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撲通」的一聲，便倒地不醒了！

團圓花容失色，忙拍打他的臉寵。可是，無論她如何拍打，他都昏睡在那！

這些年來，他實在背負了太多，在暈倒的那一刻，他在崩潰的邊緣！

待得夏無且醒來，發覺團圓也已哭累，正伏在自己的身上昏昏沉睡，臉上兀自有殘淚的痕迹！

夏無且輕輕撫摸她的秀髮，憐愛之情不由得油然而生。

團圓感覺到有人撫摸自已，便悠悠的醒了過來，見夏無且注視自己，臉上嬌羞萬分，便低下小頭顱。

夏無且站了起來，走到孟姜的身邊，搖了搖孟姜的手，那手依然沒有半點僵硬，便道：「圓圓，你說得對！咱們先不將你姜姐下葬！畢竟傳說貓王石有活命之用，她雖已沒了脈搏，臉色卻沒半點離開的樣子！咱們便將貓王石掛在她胸前，或者有一日，她會醒轉也說不準！」

團圓登時便欣喜萬分，道：「對的！如果我姐不象離開的樣子，那咱們就守護她一輩子！」

夏無且望著升起的太陽，心中熱血翻騰，他堅定的道：「嗯！我們和你姐一起，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