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曙光：清算時間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直升飛機的機翼高速旋轉的聲音，強大的氣流吹動著坑中熊熊燃起的火焰。

晚夕抓住梯子把一截安全繩捆在腰上，死死地將自己掛在梯子上。

飛機帶她飛離了洞口處的懸崖邊上。

巨大的氣旋在腳下盤旋。

坑中燃燒的火焰被風吹的盤旋到十幾米高，再慢一點就要燒到晚夕的鞋底了。

燃燒的灰燼被風吹到晚夕的臉上，划傷了她水嫩的皮膚。

她驚恐的看著下面的巨大火坑。

火焰「呼呼呼」的燃燒著。

裡面全都是被燒成灰燼的蟲子屍體。

坑的側壁上還有一些向上攀爬的礦坑寄居者。

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向上攀爬。

地面上的四輛礦山卡車上趴著的士兵不斷地用手中的衝鋒槍射擊著將要離開火坑的礦坑寄居者。

直到把它們打的無法再向上攀爬，後面的三架戰鬥機還會不間斷的向坑中投放燃燒彈。

使他們燒成灰燼。

被燒著的礦坑寄居者身上「劈了啪啦」的作響。

身體黑色的甲殼被燒成了紅色，藍綠色的液體橫流，也擋不住它們想要爬出來的決心。

所以會偶爾有一些小蟲子從坑中爬到礦山卡車的車輪上。

這時蘭托就會舉起喇叭對眾人喊話說，「全體注意！」

「清理車身和車輪！」

這樣才使得士兵們避免了被蟲子襲擊的危險。

縱觀整個山體，已經被炸的只剩一半露在外面了。

一些山中的洞穴裸露在了山體外面。

晚夕扭頭看向被炸毀的半座礦山。

內心波瀾像波濤洶湧的海浪翻湧。

胸中的一口不甘令她無法釋懷顧小妹的犧牲。

趴在梯子上的晚夕雖然很想哭，但是燃燒彈和火藥味導致的熱氣流燒乾了她眼裡的淚水。

所以晚夕只能心有不甘的看著那個逃出來的洞口，憤憤的撅撅嘴表示心中的怨恨。

貓努拉和黃是人已經累得爬不起來了，在晚夕的懷裡安靜的睡去了。

被晚夕死死的綁在了身上防止他們掉下去。

可能對晚夕來說，活下去就是顧小妹給她最後的禮物了吧。

當初是她在白山村救了顧小妹，被村民投河拋在了水裡。

這次換成顧小妹犧牲自己救晚夕了。

此時晚夕的心裡輾轉了幾百遍顧小妹死前的樣子。

雖然身著妖火，但被蟲子爬滿全身啃食而死的慘狀。

是晚夕無法用現有語言形容的。

晚夕是多麼恨自己跑出來那麼早，沒有勇敢的幫顧小妹抵擋。

她恨自己沒有辦法救顧小妹，恨自己沒有能力幫她抵擋。

現在只能苟活於世。

發出無力的嘆息。

「哎，我該怎麼面對老顧呢……」

眉宇間，晚夕的神情變得失落了，飛機距離火海越來越遠。

很快飛到了安全的距離。

一隻強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卷梯的末端。

晚夕感覺自己在被人奮力的向上拉。

於是她抬頭看去。

是顧辭言和一名飛行員。

顧辭言見晚夕抬頭了，於是一邊使勁拽梯子一邊對她笑了一下。

表情略帶調侃的意思。

晚夕知道，他是想對自己說，「回來了，晚夕。」

可能下一秒就會問自己，「我妹妹呢？」

想到這，晚夕的負罪感更強了，使得她不自覺的低下頭來。

恨不得將繩子解開讓自己掉進火坑去陪顧小妹。

瞬間，晚夕就委屈的低下頭髮出委屈的「吭吭」聲。

也許這樣，顧辭言會明白一切吧。

不過幾下，晚夕便被顧辭言和那名飛行員二人給拉上了機艙里。

眾人幫她卸下身上的裝備，晚夕便渾身無力的躺在了地上，臉上寫滿了痛苦與自責。

顧辭言像全然沒有在意晚夕的神色似的，對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笑著。

晚夕看著他一把拉上了艙門，然後側躺在自己身邊調侃著說。

「回來了晚夕？」

「嗯。」

聽到顧辭言的慰問，晚夕有氣無力的崩出了一個字。

然後繼續獃獃的望著天花板發獃。

等了幾秒鐘，顧辭言並沒有問她關於顧小妹的事。

而是從她身邊爬了起來回到座位上吃著壓縮罐頭。

晚夕感覺這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難道他就不關心顧小妹去哪兒了嗎？

就這樣，晚夕故意發出大聲委屈的聲音。

從剛開始的「吭吭」聲，變成了嚎啕大哭。

顧辭言剛準備和飛機上的空軍士兵聊天。

就聽到晚夕傳來一陣，「嗚嗚！！！哇啊啊啊啊！」的大哭聲。

他連忙給對方客氣一下，然後蹲在地上疑惑的擠著眉頭看著晚夕。

發現顧辭言蹲在地上像看天書一樣盯著自己看，哭了一陣便收回去了。

然後瞪眼看著顧辭言。

顧辭言好奇的揉搓著下巴看著晚夕。

二人四目相對著。

這時顧辭言突然開口說話了。

「晚夕，怎麼了？」

「終於回來了，呵呵，開心的哭出來了吧？」

聽了這話，晚夕還以為顧辭言是故意調侃自己，忘了顧小妹和自己一起行動的事。

於是她撇撇嘴瞪了一眼顧辭言，心裡考慮了一下，還是對他說了。

「老顧，我有個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顧辭言看著晚夕哭半天沒有眼淚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什麼事啊，說吧。」

晚夕醞釀了醞釀感情，然後哽咽的對他說了聲，「老顧！顧小妹犧牲了！」

說罷，她又「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顧辭言突然幸災樂禍的笑了，然後站了起來拍拍腿坐了回去繼續和飛行員聊著天。

見顧辭言不以為然的晚夕滿腦袋都是疑惑。

她氣憤的從地上爬起來就跑到顧辭言身邊質問他，打斷了二人的聊天。

她指著顧辭言的鼻子說，「別聊啦！」

「顧小妹犧牲了！」

「她為了救我們犧牲了！你還有臉在這笑！」

「你是顧辭言嗎？我看錯你了老顧！」

「當初為了救你妹妹我都差點被村民當祭品祭了。」

「你竟然還在這有說有笑的？」

被晚夕打斷，聽了她一頓訓斥的顧辭言和飛行員先是愣了幾秒。

然後顧辭言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沖她搖搖頭，然後伸手指向機艙的裡面。

「你看看擔架上躺著的是誰？」

「誰？我管她是誰！還能是誰？」

「還能是顧小妹嗎？！」

晚夕以為顧辭言沒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不尊重自己說的話，所以不願回頭看去。

因為她知道，顧小妹絕對已經死了，因為是顧小妹抵擋了蟲子，才使得她能有逃出去的機會。

所以不願回頭去看，擔架上無非是受傷的熟悉的士兵，不可能是顧小妹。

於是晚夕沒等顧辭言解釋，又訓斥了他一句。

「你妹妹犧牲了你不關心，別人死了你很關心是吧？」

「老顧，我看錯你了，我們絕交！」

說完話，晚夕氣鼓鼓的看著顧辭言。

顧辭言無奈的拉著她胳膊對她說，「哎，晚夕你就扭頭看看，你去看看那是誰。」

「去看看！」

見顧辭言強烈要求自己扭頭看看，晚夕義正言辭的指著他說，「好，那我就看看。」

「我看……！」

「額！」

說罷，晚夕便回過頭去，她看到顧小妹竟然躺在擔架上，旁邊還有士兵圍在她旁邊給她喂著水果和罐頭。

回過頭去的晚夕看到這一幕，心裡的波濤洶湧，瞬間變成了風和日麗。

她掛在嘴邊想要訓斥顧辭言的話也變得煙消雲散了。

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所以只能獃獃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遲疑片刻，晚夕喜出望外的奔向顧小妹的擔架。

看著顧小妹只是胳膊腿上有些划傷，衣服有些殘破而已。

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累了才躺在了擔架上。

周圍的士兵都在誇她勇敢聰明。

抑制不住內心激動的晚夕一下撲了上去趴在顧小妹的身上。

「小妹！」

「你沒事啊！」

「你不是已經……我記得你……」

顧小妹看晚夕來了，推開嘴邊餵食自己水果的士兵的手。

強顏歡笑了一下對晚夕說，「我沒事，就是身上有些疼。」

當被問到是如何被救的時候。

顧小妹動了動眼睛示意晚夕看看自己身邊放著的背包。

晚夕看到是自己的背包，心裡瞬間明白了一切。

周圍的士兵見晚夕好奇，於是饒有興趣的對晚夕說，「你是不知道。」

「就在我們轟炸礦坑之前。」

「從遠處出現一道紅光衝進山洞。」

「然後一眨眼的功夫，顧小姐就躺在陣地上了。」

「我們見她身上有傷，就把她抬上擔架了。」

另一個士兵也有鼻子有眼的說，「是啊，我也看到了。」

「顧小姐是被一道紅光救出來的！」

「然後我們就把她抬上了擔架帶上飛機了。」

「後來蘭托中尉下令直接轟炸地面，將蟲巢炸出來的時候投放燃燒彈。」

「才導致這片空地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啊晚夕小姐，蘭托中尉說等你們安全撤離了，我們打算對這裡進行清洗式轟炸。」

聽著士兵們你一嘴他一嘴的給晚夕複述著事情的經過。

晚夕滿意的鬆了口氣，笑意盈盈的看著背包。

她心想，「這個死神仙，原來真的出手了。」

「在洞里還想罵你呢，哼哼。」

此時士兵們還在熱情的聊天，一個士兵隨手拿出一個罐頭遞給晚夕。

然而晚夕還在沖著背包傻笑著發獃。

顧小妹用力動了動胳膊杵了杵晚夕的腿。

她才從發獃中反應過來，剛想問顧小妹什麼事，就看到一個士兵客氣的拿著一個罐頭給她。

晚夕不好意思的沖他眯眼笑笑，「啊……哈哈謝謝啊……」

然後接過罐頭吃了起來。

大家其樂融融了一陣之後，士兵們的對講機里傳來了蘭托中尉的聲音。

「所有士兵！」

「所有人員就位！」

「清算時間到！」

聽到蘭托的指令，飛機上的士兵立刻行動了起來。

有拿通訊裝備的，有拿槍的，有拉天線的。

留晚夕拿著罐頭不知所措的陪著躺在擔架上的顧小妹。

顧辭言見狀趕緊把地上趴著睡著了的貓努拉和黃是人抱起來往晚夕這邊走。

晚夕疑惑的拿著罐頭語無倫次的問著顧辭言，「老顧，這……」

「什麼情況啊？」

「他們在忙什麼？」

不過一會兒，士兵們就準備好了跳傘裝備集合在了機艙前。

一名後勤士兵打開了艙門，巨大的強風從機艙外吹了進來。

吹的晚夕一下撞在了前來看護顧小妹的士兵身上。

士兵一臉嚴肅的抓住了晚夕的胳膊才讓她沒有被風吹的撞到牆上。

晚夕抬頭看了他一眼，害羞的說了聲，「啊，謝謝……」

說罷那名士兵立刻將晚夕倒手給了顧辭言。

看著排隊站在機艙前等待跳傘指令的士兵。

晚夕的眼睛都快被風吹的睜不開了。

顧辭言坐在椅子上使勁抓著晚夕的胳膊讓她靠在自己腿邊上。

開門的那名士兵站在艙門前扒著艙門。

忽然對講機里蘭托中尉平靜的說了聲，「好，戰士們開始跳傘。」

「注意高空氣流，注意高空氣流！」

說罷，把門的士兵立刻敬禮一下。

然後第一個士兵跳傘了。

又敬禮一次，第二個士兵跳傘了。

每跳傘一個士兵他都會敬一個禮。

待所有士兵跳傘完畢，他一把拉上了艙門回到了晚夕對面的座位上。

經過那麼長時間的吹風，晚夕的頭髮都被吹的蓬鬆了，一團團黑色的頭髮糊在了臉上。

像極了電視劇裡面的女瘋子。

顧辭言見狀強忍著笑幫晚夕撩開了頭髮，露出晚夕撅著嘴盯著自己的表情。

他知道晚夕看出來自己想笑的意思了。

二人對視了幾秒，晚夕感覺頭有點暈，就離開顧辭言身邊跑一邊靠牆休息去了。

顧辭言便回到艙門附近的防風玻璃前站著看外面。

靠了一陣后的晚夕剛想打個盹打個哈欠。

忽然對講機里傳來蘭托的聲音，「第一次山體爆破！」

「放！」

晚夕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瞬間她就聽到遠方傳來「咚咚！！！」

「咚咚咚咚！！！！！」的巨大爆炸聲。

隨後就是從擋風玻璃上看到本來黑色的夜空被燒成了黃紅色。

好像雲彩都被燒著了一樣，火光衝天，爆炸出的火焰映射在了防風玻璃上。

顧辭言還津津有味的站在前面看著。

聽到這麼巨大的爆炸聲，晚夕立刻起身問顧辭言，「什麼情況啊老顧！」

「這麼響！」

顧辭言呵呵笑著回頭看晚夕說，「呵呵，你要不來看看？」

「蘭托申請了一批炸彈，王子給批了2000萬給他。」

「必須剿滅這些蟲子。」

「這次轟炸任務被命名為，『清算時間』。」

「是要對這裡進行清洗式轟炸，直至看到曙光。」

「啊？！」

「也就是早上！」

「對，就是這樣的。」

看著晚夕一臉驚訝的表情，顧辭言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到一旁的木頭箱子前。

他拿出兩瓶沾滿乾草的紅酒出來，又從木箱里找出四個杯子，遞給晚夕和兩名勤務兵。

「給，給你。」

「給。」

「謝謝顧先生。」

「謝謝顧先生！」

「拿著，晚夕。」

給到晚夕的時候，晚夕擔心的對顧辭言說，「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喝紅酒啊。」

「外面炸的那麼厲害。」

話還沒說完，對講機里蘭托下達了第二次轟炸指令。

「擴張警戒線！」

「給我炸！」

剛剛寧靜的天空中瞬間再次火光衝天。

巨大的「轟隆隆」聲響徹雲霄。

飛機上的防風鏡瞬間閃過一陣刺眼的火光。

映射在晚夕四人的酒杯上，像極了火紅色的玫瑰。

她獃獃的望向窗外。

此時顧辭言已然給她和眾人倒滿了一杯香醇的紅酒。

安然的坐了下來對晚夕說道，「在這種情形下。」

「除了喝一杯紅酒慶祝。」

「我們別無他法。」

「乾杯。」

隨後顧辭言便示意三人舉杯，晚夕遲疑了一下，她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主意了。

只能將就的說了句，「嗯，說的也對。」

「乾杯吧。」

「砰……」

酒杯碰撞時，推杯換盞中，紅酒在酒杯中晃啊晃。

窗外的火光映射在杯中與紅酒的顏色融為一體。

此情此景，著實讓人身心舒坦。

四人就在這種境遇下，這種炮火連天的氛圍中，等待著黎明的降臨。

「乾杯！！！」

「哈哈哈哈哈哈！」

「呼……！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