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殷伯
一段時間后。
靈蘊閣。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層閣樓，前面有一個庭院，院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
清風拂過，花香撲鼻，簡樸素雅，彷彿隱士高人所居的處所。
李冰一行人穿過庭院，踏上檀木製成的台階，站在閣樓門口。
李冰整理了下儀錶，表情異常嚴肅，看向閣樓的目光充滿了敬畏，還夾雜著一絲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怯意，似乎正要去見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隨後緩緩推開門，率先踏入屋內，陽晉和雷辰緊隨其後。
走進屋子后，陽晉才發現，外表看似尋常的閣樓，內里卻暗藏玄機。
進門便是一個極為開敞的大堂，正中央的上空沒有樓頂，向上看去，閣樓內部就像是被一根擎天銅柱由上至下貫穿，中間部分完全架空直通屋頂。
四周靠外牆的部分，是首尾相接的長條圓弧連廊，內庭正中央屹立著一面直通屋頂的巨大石牆，牆根穿透地板深深扎進地下，就彷彿是從地里自然生長出來的。
石牆寬達兩三丈，正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懸挂著四幅金榜，如同數丈長的畫卷般由上至下鋪展開，佔據了整個牆面。
此時，一位身著素色便服的白髮老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石牆前，昂首注視著牆上的榜單。
沒有人注意到，在見到老人背影的瞬間，李冰身軀一顫，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愧疚，虧欠，自責，痛苦……種種情緒交融在一起，難解難分。
但很快，這股複雜的情緒就被他徹底壓制下去，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眼神又恢復了以往的嚴肅。
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去，很快，陽晉的注意力就被牆上的四卷金榜吸引住了。
每卷金榜足有七尺寬，高達三四丈，從右至左依次排列，字卷頂端分別題著「甲」、「乙」、「丙」、「丁」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字下懸挂著一枚枚寫著人名的銘牌。
其中，甲榜銘牌最少，偌大的榜單上空蕩蕩的，只掛著十枚。
乙榜上有五十枚，丙榜大約有兩百多枚，而丁榜則是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有一點特別的是，銘牌共分為「金」、「銀」、「銅」、「鐵」四種顏色，似乎是對應著不同的資質。
其中金牌最為稀少，陽晉數了數，一共只有九枚，其中七枚掛在甲榜，剩餘兩枚分在乙榜第一和第五。
粗略掃過一遍榜單后，陽晉本能地看向甲榜第一的銘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熟悉的一個人名——
黃龍。
看到這，陽晉瞳孔微縮，但很快便恢復平常，並未感到太過意外。
之前見面的時候，他就從黃龍身上感知到了極大的威脅，實力強到能讓他忌憚的人物，位列甲榜第一也在意料之中。
此時，李冰緩步走上前，對著白髮老人躬身行禮，語氣微微顫抖，「殷……伯，麻煩您給這兩個孩子登記一下。」
聽到聲音后，白髮老人身軀明顯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地回了一句，「稍等老夫片刻。」
說罷，他隨手拿起靠在牆上的一把長桿，夾在腋下，看似乾瘦的手臂卻極有力量，不顫不抖，彷彿端槍一般，動作嫻熟地用桿頭分別在甲乙兩榜上各點了一下。
杠頭上的鐵鉤將兩枚銘牌輕鬆取下，隨後被他相互交換了位置。
交換的這兩枚銘牌，上面寫的正是「林天佑」和「楚驕」兩個名字。
如今前者位列甲榜第九，後者乙榜第五。
做完這些，老人將長桿放回原處，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只見他發須皆白，看上去已有古稀之年，鼻翼兩側的法令紋極重，眼眶深陷，卻有著不屬於這把年紀該有的清澈眼神，像是一潭幽泉。
再配上他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鬢髮與服飾，以及端莊挺拔的站姿，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位老先生，看上去不簡單，肯定是個大人物。陽晉心中暗道。
擁有如此強大氣場之人，他這兩輩子只在前世電視上的新聞聯播里見過。
殷伯看向李冰的面龐，眸中浮上一絲淡淡的欣慰與歡喜。
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但隨後見李冰拘謹垂首，絲毫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目光，殷伯眉頭一皺，神色稍顯複雜。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能從那件事里走出來么？
殷伯心裡輕嘆一聲，隨即迅速平復心緒，看向李冰的目光柔和了一絲，問道：「他們二人是何種資質？」
「甲等，二者皆是。」
李冰沒有抬頭。
「哦？」
殷伯平淡的語氣出現了一絲波動，這才將目光投向李冰身後的陽晉和雷辰。
他先是在雷辰那視覺衝擊力極強的魁梧身材上掃了一眼，卻並未引起他的太多注意。
畢竟以他的閱歷而言，這輩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但隨後當他將目光投向陽晉那張俊若神人的面龐時，他的臉色明顯有些不淡定了，眸中浮上一抹驚色，不由得多瞧了兩眼。
這世上英俊的男子他見過不少，但無論是何模樣，總歸能挑出一點毛病來。
像眼前之人這般帥得毫無瑕疵的，他這輩子活了七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
陽晉只覺得自己正被一道嚴厲的目光來回審視著，這種感覺讓他彷彿回到了前世在課堂上老師抽人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
他不由得下意識繃緊肌肉，挺直腰背，緊張得不敢動彈，手心微微冒汗。
這該死的壓迫感。
「不錯。」
反覆打量幾眼后，殷伯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知是在對誰所說。
「不過……」
接著他話音一轉，爆出一個極為驚人的壞消息，「甲榜的十個名額已經用完了，他們二人如今只能分配到乙榜。」
「什麼？！」
聽到這話，李冰猛地抬頭，一臉吃驚。
他迅速抬頭看向牆上的榜單，在甲榜上掃視一遍后，眉頭緊鎖，問道：
「我十天前離開的時候，不是還有兩個名額么，怎麼這麼快就……」
說到這，他突然停頓住了，彷彿是猜到了什麼，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而殷伯接下來的答覆，也無疑是印證了他內心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