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觀棋不語

年輕道人輕笑一聲，搖搖頭。

「那是本尊留給你的東西，我沒資格收回。」

「那......那是為何？」王重抿了口新茶。

「是該說正事了。」年輕道人面色一正。

「想必你對於這份奇遇還有那份未來的推演都感到莫名其妙吧。」

「那我便先說說這份『系統』，是叫『系統』吧？」

看到王重點點頭，年輕道人繼續說。

「那是我的本尊大德太上元尊神遊時照見的一方未來，原本時空中，你在昨RB該消亡的，但是本尊心血來潮，折下一絲神念，護在你周身，助你度過了劫難。」

「哎，你應該有了猜測，沒錯！你所看到的記憶海便是本尊一絲微不足道神念承載的碎片。」

「你是不是在想本尊為何不直接了當的救下你？」

王重搖搖頭，「只是因為心血來潮嗎？」

年輕道人微微一笑，將新茶一飲而盡，道：「既然你已度過三重難關，並且避劫功成，可想好今後該走的路?」

「這......」王重露出震容，他還真沒想過以後該怎麼走。

這個問題，他一時間還真答不上來。

因為他知道，這絕對是個很重要的回答。

一直以來，他都將系統的到來當做理所當然，有些忘乎所以，從而不去考慮，若是有一天自己沒有了系統，那時候自己又該怎樣生活。

眼下對方挑明系統乃是一絲神念，那麼如今功成，那終歸要回去了。

自己以後......還是繼續當個社畜嗎？

清麗的春日陽光之下，青翠群山嫵媚至極，崖畔、林間、瀑前到處都有亭子。

看著這青山落日，王重輕聲一笑：「青山落日，秋月春風。當真是朝如青絲暮成雪，是非成敗轉頭空。」

說這話的時候，眼前忽就閃現過去22年的點點滴滴。

無數一幀一幀的畫面撲閃撲閃的從他眼前晃過。

時光像是在倒流一樣。

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燦爛的笑容，那些糟糕的歲月，就這麼再一次逝去，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孤獨的影子，在黑暗中徘徊尋找著方向。

眨眼間，王重的瞳孔焦距開始變大，模糊的畫面里他看見的每一個人的細微表情和動作，都顯得那麼的真實而飄渺，就像電影里的拉伸和聚焦鏡頭，給人一種強烈的心靈震撼。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王重隱約聽到初中時小夥伴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停到了身邊。

興緻盎然的王小虎不停的對他推搡著。

「重哥，快選啊！你最喜歡玩的亞索！」

這句話剛從王小虎的嘴裡說出，便收了回去。

此時此刻，推搡王重的王小虎更是像雕像一樣，凝固在了椅子上，雙手仍對他做著推搡的動作模樣，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時間像是暫停了一般。

在時間停頓這一刻。

「樹葉的一生......只是為了歸根嗎？」

王重黯淡的目光突然明亮起來，整個人升起一股莫名的氣勢，一道氣浪自他頭頂湧現，停頓的時間又重新恢複流動。

落日下的青山，逐漸恢復了蟲鳴和鳥叫。

漸漸的，童年回憶里的聲音離他遠去。

周圍起身而來的道人重新坐下。

漂浮在茶盞上的脆嫩葉片開始慢慢流動。

「咳咳......」

王重那視線模糊的感覺重新變得清晰，

猛地咳嗽了一聲。

胸口像是有一條小蛇在纏繞，一陣涼颼颼陰冷冷肉麻麻的感覺無窮盡的刺激著他的全身，一種乾嘔的感覺湧上喉嚨。

「咳咳……」

他又咳嗽出聲，模糊的雙眼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周圍是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臉龐。

「我什麼時候長的這麼帥了？」王重在心裡問著自己，「這裡是哪裡……」

環顧四周，他所處的地方是一座立於山巔之上的亭台樓閣，很像自己夢裡喝茶的教地方。

「悟道茶什麼時候還有消除記憶的功效了？」面前的年輕道人奇怪的問。

悟道茶？

啊！

王重想起來了。

感覺自己從所未有的清爽。

「看來這杯茶使你收穫頗豐啊。」年輕道人偷笑。

「你......本......本尊？」王重有些不確定。

看到對方點點頭，王重問道：「不知過去了多久？」

「二？」

看著對方豎起的兩根手指，王重疑問。

難道只過去了兩個時辰？

年輕道人搖搖頭，「不，是兩年。」

「什麼？！」

王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兩年！？

只喝了一杯茶就過了兩年？

「哈哈，不逗你了，其實外界只過了一天。」年輕道人哈哈大笑。

「......」

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王重覺得這位本尊也不是正經人。

不過他倒是感覺本尊比之前那位多了些人情味。

「咳，能透露一下你目前是什麼修為嗎？」王重認真的看著對方。

在他想來，既然對方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那麼他也問問自己能不能也達到這樣的一個境界。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年輕道人指了指天，搖了搖頭。

「哦哦，是因為有天在嗎？」王重表示自己理解了。

天道嘛，能理解。

「不是，是這天太弱，我怕它碎了，到時候你就麻煩了。」年輕道人用著稀鬆平常的說道。

？？？

我靠，是我格局小了！

斟酌了一下用詞，王重問道：「那你是來收回神念的嗎？」

「嗯。」

「那就動手吧。」

王重故作鎮定的說著，手卻顫抖的摸向口袋，顫顫巍巍的摸出一根黃鶴樓。

「收回了之後，能不能把我送回老家？」

點上了香煙之後，王重感覺自己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可以。」年輕道人點點頭。

「那就快點動手吧，我想回家吃飯了。」王重盡量裝作滿不在乎。

可惡，可不能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面前丟了臉啊！

「嗯？已經收回了啊。」

「啊？已經收回了？」

「嗯。」

「那......那系統怎麼還在？」

王重有些被這驚喜砸到變成結巴。

「這是你的，我只是把我的神念收了回來，剩下的都是你的東西了。」

年輕道人微微一笑。

「那麼，接下來，你可想好往修行一路前行？」

「這一路可能有數不清的崽兒劫難，你需小心萬分並且做到堅定不移，最關鍵的是，你得有一顆赤子之心，不管你是求道也好，或者是想長生也好，你得有信念。」

「我......」王重有些茫然。

年輕道人笑了笑，「你不必苦惱，其實輪迴記憶便是我灌輸給你的一條路，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那是當然，你的心已經告訴了我答案，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什麼是答案？我不明白。」王重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

「你忘了，我給過你修仙功法，你修鍊過幾次，又怎麼練呢。」年輕道人笑了笑。

「可是我也想成仙啊！難道我還沒有求道之心嗎？」王重迫切的想得到答案。

「你想，可是你沒有。」年輕道人變化出一副棋盤，棋盤上正在下著一盤以人族與魔物廝殺的棋盤世界。

黑棋與白棋穩定甚至強悍地依次落在棋盤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清脆的聲音不一定代表著悅耳，有時候也會讓人覺得驚心動魄，就像劍砍在金鐵，或者法寶轟擊在大地上。

棋盤上彷彿生出無數道劍意，殺意縱橫天地之間，懂棋之人稍一感知，便覺呼吸困難。

而觀棋的王重雖不懂得下棋，但也到了某種程度，在他眼裡，黑棋與白棋高速旋轉起來，變成了雪地里的人族和漫山遍野的魔族士兵。

堅硬的積冰被碾碎，狂暴的風雪被無視，千軍萬鳴，風聲蕭蕭，到處都是殺機，都是死亡的味道。

當他看到一個面容猙獰的魔族士兵向自己衝來的時候，猛然驚醒。

王重的情況有些糟糕，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可能撲倒在地。

年輕道人走到他的身前，擋住了視線。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以你目前的心境並不適合修道。」

「我不適合修道？」王重並沒有全然相信眼前這個所謂的自己。

他皺了皺眉，「以你的實力想要殺我輕而易舉吧？為什麼大費周章的不要讓我修道？」

年輕道人再次笑了笑：「看來你沒相信我，也是，換做是我也同樣如此。」

年輕道人沒有解釋反而問道：「你知道我修行了多少歲月嗎？」

王重哪有心情猜他什麼歲月，隨口答道：「一萬年。」

「我七歲鍊氣，十歲返虛，十五歲渡劫飛升，十六歲達到地仙之境，二十歲登臨絕巔，三十歲踏上星空古路，敗盡各方天驕，你說我為何要阻攔你？」

年輕道人平平淡淡的語氣卻讓王重感到沉重的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該是什麼妖孽啊！

平淡的語氣彷彿在訴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他眼神里那抹孤寂卻在王重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無敵。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兩個字，卻沉重的壓到王重喘不過氣來。

「那...那你為何勸我不要修道？」王重構思了一下話語，躊躇問道。

「我有叫你不要修道嗎？」年輕道人笑了笑。

「啊？」王重一驚。

對方還真沒說過不讓學道，可那又是什麼意思？這不讓，那不讓，到底什麼意思？

「也許你會有些疑惑，本來這些話還不應該在這時候說的。」

「但是啊，我等不及了。」

年輕道人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頭頂的流光自然擴散開來，一股滄桑孤寂的氣機瞬間籠罩著王重。

濃重的孤寂感使得王重心裡不由地哀傷，他開始回想自己一生中犯過的過錯，大大小小犯過的事如同一擔擔重負積壓在他的身上，王重挺拔的身影開始變得彎曲佝僂，烏黑茂密的長發也開始長出白絲。

似乎正在從一名風華正茂的英姿青年加速衰老，心中那昂揚的鬥志也開始變得消沉。

就在王重即將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時，一道威嚴尊貴的大道雷音在他耳畔炸響，「醒來！」

彷彿天威震怒！

無限被放大的愧疚哀傷均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咳咳！」

王重恢復清明，周圍是一幕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不是戒了網癮了么......」王重在心裡問自己，「這是哪裡......」

心有餘悸的環顧了四周，他所處的是一片星光交匯的虛空之中，很像之前做過的一個夢。

「看來！」

「現在的你還沒有做好踏上修行路的準備。」

「我......」王重疑問的話剛說出口卻被年輕道人打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時間緊迫，你已經無法承受我太多因果，雖然我已經儘力收斂了我身上的氣機，但還是影響到了你，我已經努力控制住維持在這處空間，否則你的這方世界也會受到我的氣機影響，從而導致你們這個什麼星系的磁場紊亂。」

？！！

王重的腦袋瞬間轉起了一波頭腦風暴，氣息？？？

僅僅是氣息？？？就能讓整個星系的磁場紊亂？

剛剛在腦海中百度了一下磁場紊亂的下場。

王重只想說好傢夥！

好傢夥！

因為有地球的磁場和大氣層的保護，地磁變換時期太陽風暴不會對生物植物產生太大影響，強磁場的磁輻射對腦垂體，腦丘，神經元是有害的，會加速人類細胞血液血小板的磁化，加速人類的衰老。

但是僅僅是泄露的一點氣機！！

就能讓整個星系磁場顛倒紊亂！

那tm不就是世界末日嗎？不！嚴格來說應該是宇宙末日！

卧槽！煉神境大能恐怖如斯？！

年輕道人彷彿猜到了王重心中所想，「趁我還能再為你做件事，抓緊時間吧。」

什麼！？還能再做出個選擇？

年輕道人點點頭，「我收回神念之後，可能會對你的現世造成不可違逆的改變，對應的，兩條路，你選一條，另一條我便會收回，等你日後強大了亦可兩頭並進。」

王重的大腦瞬間高速運轉起來，一方面是宇宙世界的安全，一方面是自己以後要走的道路。

修仙？

不對，我心太急躁了。

那剩什麼？？

急急急！

奧特曼？

不不不！

那還不如直接成仙呢。

但是直接成仙，沒有相應的心智掌控，容易迷失自我走向毀滅啊！

一個孩童突然擁有滅世的力量，他能把握的住嗎？

他說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到底是什麼？

命運的抉擇。

我本來就是個上班鹹魚罷了，打打殺殺不應該在我的考慮之中，打打殺殺...等等。

我一開始想的是什麼？

穿越時空啊！

暴打各種看不爽的人物，什麼童年陰影通通給小爺去死！

一念而起，王重頓覺放下了什麼負擔，整個人頓覺一陣神清氣爽，眼睛愈發的明亮，有種念頭通達的感覺。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

年輕道人看著王重，笑了笑。

「我想好了，既然神念已經被你收回，日記的作用不大了，而且現世也被弄得十分混亂，就把系統升級一下吧！」

王重大大方方的與年輕道人對視。

更改時間線太多，他有些累了。

年輕道人輕輕的點頭，王重便感覺到關於修鍊的記憶似乎被抹去了。

「我把這部分的記憶封存了起來，待到日後你道心通明了，即可自解。」

「剩下的，就當做我送給你的小禮物吧。」年輕道人微微一笑，接著身影開始慢慢變得稀薄透明。

看著雙方分別在即，王重想了想有什麼答謝對方的辦法，畢竟對方幫了自己這麼多忙，「謝謝。」

最終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謝謝。

「不用向我道謝，我既是你，你既是我，期待......」年輕道人始終帶著一抹微笑，即使馬上就要消散，也是依舊淡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