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蹤
九月十日
玄關處有太太晨跑的運動鞋,一隻的鞋底朝上,鞋帶散亂地搭在地上,這不像她的風格。他緩緩合上大門,叫了聲太太的名字,但沒有應答。
客廳沒有人,難道是在淋浴?衛生間也沒人。兩間卧室和書房還是沒有人。太太卧室的床上凌亂鋪著一些衣物,衣櫃的門開著。
他走到自己房間,從標誌有海豚洗衣店的塑料紙里取出H牌襯衣,又看到衣領那有那家洗衣店貼的標記,於是用力扯斷了那標記,連同衣架掛入了衣櫃。塑料紙被他團成一團,塞進了衣櫃的角落裡。這樣,太太就不知道他把這件她買的衣服送去了她不喜歡的洗衣店清洗。
太太去了哪裡?他站在客廳里環視著屋子的各個角落。平時她都是周末晨跑后和朋友吃早茶,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回來了。
今天是中秋,他想起來了,中秋節大家應該都和家裡人一起用餐吧。顯然她回來了,但這會又去哪了呢,看運動鞋那個擺法,應該是有很急的事沖回來的,然後在卧室里找衣服來著。但是去哪了呢。
也許是有什麼事吧,若是急事,肯定會通知自己的,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昨晚喝醉回家自己並沒注意太太卧室的情況,要是她昨天並不在家呢?
要是她沒在家,又怎麼會穿著晨跑鞋出去跑步,總不見得前天拿著晨跑鞋離家了?
他撥打了太太的電話,電話提示已關機。他又打了一遍,還是已關機。
關機了?
他感覺腦子一片糊塗,他需要重新理一下思緒。
太太失蹤了?
正在彷徨失措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看著有點眼熟的電話。
「喂,你在哪?」是大嫂的聲音。
「哦,在家。」
「你老婆讓我打給你的,她手機沒電了,爸早上腦梗,現在在醫院急救。」大嫂的聲音很慌亂。
「腦梗?」我嚇了一跳,平時岳父身體很好,八十多歲偶爾有小癢,不曾聽說有這個病。與此同時,心裡的不安卻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嗯,詳細情況也說不清,我和你哥也剛到醫院,媽說不清楚,只知道早上突然跌倒在小區里。醫院在急救了,現在因為疫情,只能一個家屬進去探望,你老婆在裡面陪著,別的人也進不去,她讓我給你帶個信,估計這兩天都要在醫院陪了。」
「我還是過來一下吧,看下媽。」
「別過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媽這個脾氣,這會正是心急火燎的時候,看到你,不是又要氣了。」
他知道大嫂的意思,前一周在岳父母家,兩個老的又在嘮叨他們到現在還沒個小孩,說到後面又演變成責備他不求上進,這把年紀落魄到只是個公司職員,女兒沒有好好享福過。關於沒小孩這事,他們結婚前就談好了,一定不要,太太堅持說,而且說好了,對雙方家長說,原因在她。
「你剛才不在家?」大嫂問道。
「哦,剛才出去了一下。」
「難怪,我和你哥離市區遠,媽說打你老婆電話一開始沒接通,那會她在跑步吧,打你家電話也沒人接,又找的我們,我們趕不過來,想著你們家離的近先給你家打了一通電話,還是沒人接,我還也沒你手機號,再打你老婆電話打不通了,等我們趕到醫院,才知道她手機沒電了。」大嫂一口氣說了一通,「你老婆說不知道你去哪了。」
他望了下客廳電話機的位置,心想這女人可真夠煩的,「是去外面走了一下。」
「這幾天你注意接聽電話,萬一她有什麼要你帶去醫院的東西。我和你哥先去給她買點日用品。」
「醫生說要住多久了嗎?」
「說是病情挺重,至少要觀察一周,再決定是否要動手術。」
「知道了。」他掛斷了電話。看了下石英鐘,十點了。
「都四十多的女人了,也不能生育,整天就知道跑什麼馬拉松,有時間也不去醫院檢查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
他給在R城的父母去了電話,問是否收到給他們寄去的月餅。
「這和跑步有啥關係。」他辯解到。
「哎呀,你看你那媳婦,跑呀跑的,弄得那麼瘦,怎麼能養的出小孩,你爸問了縣裡最好的婦產科大夫,說是太瘦了,什麼脂肪率太低的話,不容易懷孕,說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上次還和我們頂嘴,氣的你爸現在都不接你電話。」
「媽,你這又扯哪去了。」
「我們家可就你一根苗,我們這都七十多的人了,還指望你傳宗接代…」
母親的牢騷在他預料之中,不過不要小孩這事也算是他們的婚前約定,那會都覺得要小孩麻煩,可到後來他發現太太是真的不要小孩,岳父母那邊也催著要小孩,可太太依然不為所動,因為女兒自己說了去醫院檢查說是她的原因,岳父母也是只能幹瞪眼,但這個心結到後來逐漸演變為對女婿的不滿意了,要是不是找的他,他們的女兒一定能懷上,就是因為找了他,心情不愉快,才影響身體的,於是他們一直這麼認定。
看來,岳母是在他出門后打的他家電話,之後大嫂也打了,等太太接到電話趕回來他還沒回來,當中也許是岳母和太太敘述著情況,太太的手機沒電了。太太趕回來后匆忙拿了些衣服便去醫院了。
太太哥哥是一家大型跨國公司的高管,家底殷實,人脈也很廣,相必岳父即便住院動手術也一定是他選選的最好的醫院,找了最好的大夫,這個不必他擔心。如果換了自己去照顧,恐怕反而會更讓岳母不滿。這樣想來,也許自己出門沒接到電話反而是好事。
他鬆了口氣。
他又去太太卧室和衛生間看了下,床上沒有睡衣,如果早上去晨跑,她會換下睡衣,衛生間也沒有睡衣,洗漱毛巾都是乾的,他確信昨晚太太沒有回家。他昨晚是接近凌晨二點到家的,太太卧室門關著,在不在家是很難發現的。
說很難發現,也許對夫妻來說很難理解,但對於他們來說,也屬於正常不過,因為他們其實已經離婚近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