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楚
九月十三日
再轉一個路口就到G街了，那是條不長的馬路，算了下時間，從公司出來走了約15分鐘，這個距離送衣服確實不太方便了。
「你可以試試上門收衣服那種洗衣店。」K不止一次和他說過。他選擇海豚洗衣當然是為了能見到Y，這個自然無需和K解釋。
還在下雨，快到G街了，他的腳步慢了下來。這次取衣服和以前不一樣了，之前他和Y最多只是商家和熟客的關係，但現在他們不僅通了電話，還加了微信，味道自然是不同了。先取衣服的話，以後再發微信，就很難有借口，但是先發微信再取衣服，那就又多了一次接觸的機會，而且顯得很自然。
他換了左手拿傘，右手取了手機，找到了Y的微信。
「你好，請問我現在來拿衣服可以嗎。」
「不好意思，忘記和你說了，我們店前天搬了，現在在G街，昨天把搬家通知貼在原來的店門口了。」Y回復地很快。
「搬了？」他貼了個吃驚的圖標。
「對，因為新店租金能便宜很多。」
「哦，是這樣。」
她發了一段語音，可能嫌寫字太慢了。「因為突然找到的新地址，房東說馬上搬來就給我們，所以搬的很突然，現在店面都沒怎麼收拾好，還沒取走的衣服還在原來店裡，還是可以到原來地方拿，只是以後送衣服要到這裡了。要取衣服的話，約好時間能拿到。」
「哦，那一會可以拿到嗎，我這會有時間。」
「不好意思，這會店裡人不夠，我不在市裡，我哥一個人看著新店走不開。或者我幫你和他另外約個時間取？今天稍晚點的話。」回復的還是語音。
原來那個高瘦的男人是Y的哥哥。中秋節去拿衣服時那男人說話的口音像是浙東南的人，那Y也應該是那裡的人了，但她普通話很好，聽不出家鄉的口音。
「哦，也沒那麼急，不如等你們人手寬裕了，你回來后吧。」發完信息，他感覺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哪有顧客挑人取衣服的。
「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還是幫你聯繫我哥吧。」這條語音語速有點急，周圍好像有點嘈雜，好像有人尖叫著喊著什麼人的名字。
他把這條語音又聽了一遍，是一群女生在喊「楚楚」什麼的。
「你那邊很吵，沒聽清楚。」他不想結束對話，也很好奇Y現在在哪。
Y沒有回答。
雨停了，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強降雨。他往回走著，與Y的微信對話框再沒有Y的信息了，他把Y的語音都聽了一遍，想象不出她這會在哪。
點開Y的朋友圈，發現昨天多了一條信息，是兩張圖片，一張是兩個臉都被貼了小花朵的女生，身材都很高挑，手裡都揮舞著類似門票的紙。另一張是一個體育場的外景，照片右側一隻慘兮兮的哈巴狗玩具。這條朋友圈沒有文字，只有一串哭喪著臉的小人圖標。
他把兩個女生的照片放大了，仔細看著照片的每個角落，肯定不是Y，她沒有那麼高挑，打扮的也沒那麼時髦，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個著名社交網路的水印，上面寫著「直布羅陀的懶獺」，應該是這個網路博主的照片。
他點開手機上那個社交網路，搜索著「直布羅陀的懶獺」的用戶名，跳出一個被美顏得宛如天仙一樣的少女，他翻看著她的信息，找到了和Y朋友圈一模一樣的那張照片，時間是昨天。照片下面只有一條留言，「好羨慕。」留言人是一隻小海豚。他迅速搜索到這隻小海豚，跳出海豚的主頁。
最新的一張照片是一條白皙的手臂，攬著那隻哭喪著臉的哈巴狗玩偶，沒有人臉，標題是，「我也要看楚楚」，字後面後面拖著一長串哭泣的小人。
主頁里照片不多，和微信朋友圈差不多，但是多了一些小女生的文字，還是和微信一樣不露臉。
這隻海豚就是Y了。
他在手機上查了一下，楚楚是一個最近紅的發紫的網路女歌手，這個月要在F省的省會城市A市舉辦演唱會，再看了下，時間就是這周六。
「追星族。」他心裡想著。
工作日的下午，尤其是節后第一天的緣故，辦公室的人都懶洋洋的，一個外部門的女同事和K聊了好久的閑話，臨走時，問道，「你現在不用口紅了？」
「什麼？」K向鄰桌的他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回答，「對，早上想多睡會，化妝很麻煩，就沒用了。」
化妝很麻煩？他還是聽到了她的說話，塗個口紅有什麼麻煩的，戴那串那麼複雜的耳環不是更麻煩嗎。
「你那麼清純，當然不用了。」女同事笑著走開了。
和往常一樣，一下午除了處理幾單貨運單據外，基本無所事事。公司上上下下也有百來號人，按照這個業務量恐怕裁員也為時不遠了。
他和K早就約定好了，除了周四私會外，其餘時間不在同事面前一起出現，沒有特殊情況，也盡量少說話。這和他們都不太喜歡交際的性格相符合。
「還去取衣服嗎？」下班后，K總是第一個走，也不知道她這麼早回家幹嗎，她是那種可以一直宅在家裡的人，這點也和他非常像。
「不去了，也不著急用。」看到手機里她發來的信息，他回復道。
「晚上你幹什麼？」K平時不怎麼問這種問題，除了周四固定時間固定的事，他們很少交流，最近他注意到K主動發他的信息越來越多了。前兩天放假，她沒發過他信息，也許是怕打擾他。
「不幹什麼，看看書聽聽歌。」他隨意寫著。
「聽歌？沒聽說你說過你喜歡聽歌，聽什麼歌。」
女人可真啰嗦，他心裡嘀咕著，又想到如果是Y這樣問他，他是不是就不會覺得煩了。
「楚楚。」他雖然很少聽歌，但覺得如果自己空下來的話還真的會去聽歌。
「啊，沒想到你這麼潮，居然知道楚楚。」K發來一個驚訝的笑臉。
「哪有，不就是個網路歌手嗎。」他不以為然地回答著。
「楚楚啊，你知道她有多紅嗎，疫情期間開的網路演唱會一度湧進三千多萬粉絲，差點把直播平台打爆，周杰倫的網路演唱會也不過一億粉絲，她才出道半年，你真不像四十多的大叔。」他彷彿聽到K在呲呲笑著。
「你不是也知道嗎。」
「我是女生，女人都喜歡娛樂新聞，當然知道，這不一樣的，而且楚楚的歌迷全是女生，你竟然聽楚楚的歌，嘻嘻。」
「聽歌而已。」他撇了撇嘴。
地鐵里，他在網上搜了一首楚楚的歌，戴上了耳機，一個聲音低沉，略啞顯得有點滄桑的女聲傳入耳朵，很有辨識度的女聲，很快，他便被帶入歌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