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

「我的名字叫法拉，是一個克隆人，編號MC213130，是在帝都醫院，利用財政局王局長女兒的DNA複製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將手臂移植給她，她不久前遭遇意外，兩隻手臂都被截肢了。」經過醫生簡單的檢查之後，四隻手臂的女孩就被帶到了警局，配合警方的調查。

李星辰坐在她的對面，靜靜地聽著，眼裡充滿溫和的笑意。他喜歡看她的眼睛，如此清澈明亮，沒有一絲陰霾。

「住在屋子裡的人是胡安，他是帝都醫院的清潔工，我見過他幾次。」法拉與李星辰對視著，語調輕快而鎮定，「在我的映像中，他是個沉默寡言，很勤快的人。在醫院裡我沒有和他說過話，除了醫生和老師，我們不能和其他任何人交談。」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天早上一覺醒來，就在那張床上了，手腳是被捆住的，嘴裡也發不出聲音。」法拉繼續說著，「我不清楚客廳里發生了什麼，一直都很安靜。胡安和我沒有任何語言交流，不過他的舉止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只有昨天晚上他拿食物進來的時候，隱約聽到他喃喃地說，『我有了醫生的這把手術刀，我就是神了，你要我就多給你』。晚上他在客廳里過的夜，呃……我看過他的眼睛，我感覺那是……很木訥的眼神。」

「先喝點水吧，」李星辰將一杯溫開水遞給法拉，看著她淺淺地抿了一口。「今天下午，你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

「今天他回來得挺早，下午陽光還很熾烈的時候，我就聽到開門，然後反鎖門的聲音了。」法拉輕輕放下水杯，眼神依舊很平靜，不疾不徐地敘述著。「他沒有進卧室，一直在客廳里，也沒有多大的動靜。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正做著一個非常可怕的夢，夢裡有一個長發披肩，穿著紅衣服的人，正在切割我的身體……突然被一聲巨響驚醒了。」

這時小王推門進來了，對著李星辰一番耳語：「我們已經和於鳳啟取得聯繫，她正在片場拍戲，一切正常。無臉女屍頸部沒有晶元，DNA信息是於鳳啟的。冰箱裡面三具被肢解的女屍，也沒有找到晶元，DNA信息分別顯示是三好公司的董事長楊婷、市規劃局的副局長張碧華、歌手王萌萌，這三位的晶元狀態都是正常的，我們都和她們取得了聯繫，她們都安然無恙。被醫院接走的「於鳳啟」目前生命體征平穩，他應該被注入了大劑量的麻醉劑，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根據DNA比對的結果，他是市財政局的王局長，昨天中午他的家屬報過失蹤案，說他的晶元通信功能正常，卻不能顯示生命體征，與他通話也沒有應答。」

「那根手指頭呢？」李星辰微微撅起小鬍子問道，「記得我交代過你的，暫時不要把它取下來。」

「沒有取下來，」小王語調稍稍急促了些，不過依然以法拉聽不見的分貝低聲說著，「DNA比對的結果也出來了，那根手指頭屬於帝都醫院一個名叫胡安的清潔工。那是右手的中指，齊掌根斷掉的，切面十分平整，周圍的天花板沒有檢測出任何血液成分。胡安的晶元一切功能都是正常的，生命體征也很平穩，只是無法定位，換句話說，他還活著，只是失蹤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李星辰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難以分辨出眼神的焦點在何處，是要看破蒼穹，還是望穿地心，才能尋到那根手指頭的主人？

小王離開半晌之後，

李星辰回過神來，眼神依然堅定明亮，對著法拉赧赧一笑：「對不起，剛才出神了，那根手指頭確實是胡安的，請你接著說。」

「警官你出神了好久，」法拉的眼神從李星辰的眼睛，轉到他的小鬍子上，第一次露出淺淺的笑容，不知怎的，臉頰上有了一絲緋紅。「我要說的也不多了，第一聲巨響之後，大約兩三分鐘，又傳來更巨大的聲響，連牆壁都在抖動，除此而外，沒有其它聲音，胡安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再過一會兒就聽到你們破門而入了。」

「嗯……我還有一個與案件無關的問題，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們被創造出來之後，就擁有這麼豐富的辭彙和知識嗎？」

「很高興回答你這個問題。老師給我們說過，我們被克隆出來以後，就擁有和主體一樣的智商和知識儲備。其實這從客觀上解釋了一個困擾人類很久的問題，那就是，智商和知識是以某種形式儲存在身體裡面的。」法拉親切地笑著說。

「好，感謝你了法拉，我又學到一個好有意思的知識。」李星辰也笑了起來。「你笑的時候，眼睛微微彎起來，彷彿成了一個舞台，睫毛在上面跳起了芭蕾。」

「是『天鵝湖』嗎？」法拉不自覺地眨了一下眼睛，那舞台上的動作輕盈地變動著。

「不是，這活潑靈動的舞姿，應該是『基特麗的變奏』吧。」李星辰略有不舍地盯著法拉的眼睛，他從未在人類眼中見過如此澄明透亮的光芒。「嗯……這會兒已經是午夜時分了，醫院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

「警官你好有禮貌，不用這麼客氣的。我們的老師每天都說，我們是被人類創造出來的，人類就是我們的上帝，我們的每一個器官都要為人類服務，這是我們的價值，也是我們的命運。」法拉含笑說出這段話，眼神更加清澈透明，彷彿一泓清泉，流淌在李星辰的眼裡，也流進了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