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理想
你便是炁絕者…
你，炁絕者…
炁絕者…
這句話語在自己的腦海中久久盤桓不散，李鶴之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回自己營帳的。
老嫗給他說了個大概，便放他一人離開了…
沒有任何懲處，也沒有其餘責罰，似乎給李鶴之講明，他作為一個凡人的終身禁錮，便是給他最重的懲罰。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一個人已經失去了雙手雙腿，那他再行偷竊之事，可誰又會信呢？有意義嗎？
「穿越后難度過高，我可以刪號重開嗎？」
躺在榻上，抱著後腦勺，望著帳頂的一塊污漬，李鶴之苦笑喃喃了一句。
不過也好，起碼別人家用真炁手段攻擊我的炁穴，傷害還能「-1」不是？
不過就是加重「一點點」皮外傷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我沒高地水晶，你就無法拆我的家～
被自己一系列的奇怪想法給逗笑，好不容易重新調整好自己心態的李鶴之，胡思亂想了半個夜晚，后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當然啦，你又不是這個生態系統的原生者，你為什麼會覺得，你擁有完整的炁神經器官？】
【不是哦，他們蒼流域文明至你出現的一千一百二十四年歷史中，他們出現過四個炁神經缺失症患者成功康復的案例。】
【他們四人中成就最高者，他的名字叫…。】
【哦？我也不能提及啊，他這個小傢伙的鑰階居然那麼高嗎？】
【我告訴你…的代稱好了，…被神蒼族裔稱之為：】
【武祖。】
…
「起來。」
「叫你起來！」
嗯？誰叫我？
睡得正酣，還在迷糊見夢囈了一句「什麼」，李鶴之是被人從床榻上一把拉起，強制開機。
揉眼扶額，李鶴之便見到齊南蝶站在自己的榻前。
昨日的記憶一段段接上，李鶴之呆愕地看向對方。
？
這虎娘皮還敢來啊？昨天她沒被那老寨主警告處分夠嗎？
李鶴之打量起齊南蝶來，對方現在亦如往常般狀態，也不像受到過什麼懲戒的樣子。
「你…還好吧？」
不知道說些什麼，李鶴之本想問對方一句，昨日的後續是否還好…
卻不料，被齊南蝶搶先開口，是問道了一個大同小異的問題。
「我有什麼好不好的，不也和以前一樣嗎？倒是你，寨主之後有責罰你嗎？」
李鶴之牽強一笑，他起床時常常伴隨的那陣頭暈勁還沒過，他只能如此訕笑言道。
似乎他的笑容，從來都不會因各種「瑣碎」之事而丟失。
齊南蝶似也沒看出李鶴之的勉強，她搖搖頭，便說：
「祖母賞罰分明，既然你…既然不存在武統外泄，自然就不會處罰我什麼。」
話間一頓，她似乎怕戳痛到李鶴之，所以換了一種說法。
「那就好。」李鶴之點點頭，看向了門帘之外，似乎在想什麼。
「不過…雖然重罰免了，小懲處還是有的，我暫時解職啦，那個詞是叫解職吧？反正我這幾天，是能來你這安心上課了。」
齊南蝶欣然一笑道，似乎覺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正好能休息一段時間，穩固一下自己近來那越來越浮躁的心境。
「巡山的職務也卸下了嗎？你可是你們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齊寨的人手夠嗎？」
李鶴之望向齊南蝶，
對方現在那看似輕鬆的語調下，其中的苦澀，他還是聽出來了。
「齊寨中，意氣境的叔父有好幾個呢，少我一人不要緊的。」齊南蝶歡快說道。
意氣境這道凡人與非凡之間的門檻，這道武者的金字招牌，自是越年輕越值錢。
一個無任何門派庇護的野寨子中，少說也有三四名用時間積累，踏上意氣關的武者。
他們這些熬出來的意氣境，雖然被大派門教所瞧不上眼，但卻也是一個山野小寨之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成，那就好…不過這件事始終怪我，不然你也不會受到無辜牽連，實在對不起…」
李鶴之深吸了一口氣，突覺場上氣氛有些低落，他有點不適應，便想換個話題，述說其他：
「那今天我們就講…」
「你真不要緊嗎？」齊南蝶一下打斷了李鶴之那如往常般的課堂開頭。
「嗯？」
李鶴之保持著淡笑，一挑眉，似乎奇怪對方為何又問了一遍，但見對方話未講完，他便繼續聽了下去。
「其實祖母昨天，也並沒有想怪罪我授你拳譜這件事，畢竟你以心境輔我輕易踏上意氣關，這本就是場潑天大恩…」
「祖母在早前，甚至還想先看看效果，再讓更多的齊寨晚輩來你這聽講的…我們亦只能拿出唯一拿得出手的拳譜作為交換條件了…」
齊南蝶在內心中有些惱怒起自己的不成熟，是胡亂打斷了祖母原先那麼妥當的安排，她后又低眉哀嘆說：
「但你心懷天下，現在卻得知自己不能以心入武，這強裝出來的笑容，其實一直是隱藏著痛苦吧？甚至在你的童年，沒有築基的那段記憶…可能也是在之前……」
齊南蝶那本歡快的表情早就退卻，她平靜望向李鶴之，看著對方那勉強的笑容，她的眉宇間，甚至帶上了某種替對方難過的哀愁。
啊…我這是…這是被誤會了什麼嗎？
我就真的只是頭疼啊…
這場並不算美麗的誤會，李鶴之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清楚。
他想了一想，似突然想到些什麼有趣的事情，便笑出了聲，后就聽他神情放鬆地趣色言道：
「真沒事，我從前說的，你忘了嗎？」
「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武道一條出路，我閑來無事，搞搞發明創造，寫幾篇話本，再養些花花草草，做一個田賦翁不也挺快樂的嗎？」
「如果我的小發明能造福一方，寫的話本能源遠流長，我起碼也能證明我來到過這個世界嘛～」
「最起碼的，我的子孫如果想了解他的爺爺輩，我就能按著我子女的頭，叫他給我的孫子孫女讀上幾篇小故事。」
李鶴之越說，表情也是越正經，真情流露地談及到自己的理想，他美好訴說著。
他在昨晚，亦是早就想通了此間的因果緣由。
既然不能成為一介武者，那就成為一名精彩的凡人好了！
李鶴之不信以他的學識，不能在神蒼上贏得一番作為。
就算是抄紅樓夢，抄西遊記，他覺得他都能在神蒼大陸的文學界留下一筆厚墨！更別提他把四大發明全都復刻一遍，再把一些現代知識帶到神蒼！
成為什麼神蒼學術界上的某科奠基人～
當然啦，記不記得原著原文是一回事，有沒有原著文筆又是一回事，懂不懂四大發明與各種學科的原理更是另外一回事了…
啊…我怎麼這越想，就越覺得我的穿越者生涯是前途渺茫啊…
「成，那就好…」
齊南蝶見到榻上正襟危坐的李鶴之似乎並沒有因此丟失心氣，她學著對方先前的話語回應道。
似還想起什麼，她后便接道：
「我雖然不能教你拳腳功夫了，但還能教你狩獵、捕魚、采果…這些小事情，雖然比不上你所授課業重要，但如果你要學，我也能教你！」
李鶴之笑著點點頭，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就算答應下了這份交換契約的2.0版本更新。
另一邊的齊南蝶，卻是不解地又一挑眉，四不像的學著李鶴之那手勢，並看向對方。
「這是完全可以的意思。」
淡淡一笑，李鶴之也不過多解釋為什麼「手指比劃一顆蛋，-再插三柱香」，即是「可以」。
當日早間，李鶴之又給齊南蝶上了一節生動的課堂，他本想講解何為唯心，又何為唯物…
但是讓一隻鬼不相信自己的客觀存在，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過於高難度了。
他亦一時之間沒想通其中關鍵，便跳過了其中的某些內容。
「唯心與唯物，皆有自己的規則，如果客觀去探索，去發現，我覺得武道上的很多東西，其實都能客觀去解釋…」
「就好比藥師府的雪山掌，手掌表面是不斷凝結了出一層單薄的霧氣，靠瞬間蒸騰的水霧阻斷，是可以做到一時的隔熱，或許真炁高深者，還能憑此掌法手捧熔岩…」
李鶴之想起之前，姚翁於旅途上，在野炊烹飪之時的鐵手無情。
姚翁是把剛煮好的一盆熱騰騰粟米粥，空手從火架之上整盆取下。
他在事後得知，那正是藥師府的八品武藝《雪山採蓮掌》。
他大致談起這個例子，他知道那應該是萊頓弗羅斯效應的某種體現，但直接說出來未免過於深奧，他怕齊南蝶聽不懂，亦沒有深說。
「但你也知道的，我炁絕，靠我自己是無法總結出其中的全部規律來的，如果你對此有興趣，可以試著自己去思考與實踐…」
李鶴之現在做的，就是想給齊南蝶在心中種下一顆名為理性的火種。
畢竟火苗不管再弱，亦可成燎原之勢。
他不怕對方聽不懂，而是怕對方不去思考為什麼，只會按部就班的聽他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