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錦衣衛上門
「來了。」曹阿晨面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
「我來見你就一件事,說完我就走。」馮禕走進側房,將重刀立在門口,繼續說,「你不該悔婚。」
「婚姻本來就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來勸我。」
「這是師父早就給你商定好的婚事。」
「可是他已經死了。」
「但他也是你的父親!」
「不重要,人已經死了。」
馮禕上前將曹阿晨推在牆邊,手狠狠地按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理解,他是生你養你的父親,他是為了國家戰死的英豪!你說話間竟然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
「可是人已經死了,阿禕。」曹阿晨沒有反抗,他也反抗不得,「我愛我的父親,我同時也尊重我的父親。但是婚姻大事,不能夠是因為父親一句話就必須得去做。我知道,你很感恩也很尊重我的父親,所以你才會一直聽他的話。因為他收養你,並且教你武藝。但是我把他視為天經地義——他生我,就得養我,就得教我本事。這樣的傳承是他必須要做的,也是我必須要承受的。但是他指給我的婚姻不是,不是傳承,也不是我必須要承受的。他的遺言是找到戚將軍的後人,並不是要我和子子結婚!」
「但是這是他生前就定下來的事情啊!」
「我不愛高子子。」
馮禕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卸力放開了他,走到門口,提起重刀轉身說到:「我已經聽到了我想聽到的話,我走了。」
「等等。」曹阿晨從兜里掏出了半塊玉佩,走上前遞給了馮禕,「跟我說一下你後面的行程,順便收下它。」
「我沒什麼事了,就在京城等子子的回信。」她沒有收下這塊玉佩,推回了曹阿晨的懷裡,「我準備去一趟江湖月報社。除了摸一摸子子信里說的那個駱老九的底之外,就是等你的信,給你做支援。」
「什麼支援?」
「子子擔心你拿不下高起潛,讓我幫你一把。直到剛剛我都還不想出手的。」
「那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真的擔心你。」說著,馮禕擁上前抱住曹阿晨,「找到高起潛,傳信給我。」
曹阿晨拍了拍馮禕的背:「謝謝。」
「謝我什麼?你該謝高子子。」馮禕從他的懷裡脫開,「真的走了。」
曹阿晨看著這個身著重甲的婀娜女子離去的背影,好似因為這一個擁抱從而讓心裡的這份愛又重了幾分。或許馮禕的心裡,也是這樣。
九月三十日,天剛昏暗下來。
這天的風來的更早一些,江湖月報社裡,庄掌柜剛送走最後一位茶客,正要關門,就見到馮禕的一隻腳踏進了報社的大門。
「呦,不好意思,報社打烊了。」庄掌柜客客氣氣的行了個禮。
「來份九月報。」馮禕還是進了報社,話說完,就已經坐在了報社正中的一個方桌前。
「最近的報都賣完了。」
「社裡肯定又剩餘的,哪怕是看過的也行。」
庄掌柜瞧她不肯罷休的樣子,便不再糾纏,上賬台取了一份有些褶皺的九月報,拍順了遞給馮禕:「官爺可是奔著那女刀客來的?」
馮禕眉頭一皺,心想自己已經卸了兵甲他怎麼會認出......喔,沒換官靴。
「你覺得這個女刀客能不能打過赤焰狂魔?」
「我覺得能!」庄掌柜篤定。
「為什麼?」
「你看啊,
這女刀客是因為力竭所以輸了的。報上可是寫的清清楚楚,赤焰狂魔比她出招慢,所以她的武功肯定是在赤焰狂魔之上的,之所以會力竭,我的猜測是她一人殺出八百里秦川之後已經耗了很大的功力了,所以才敗了一招。」
「就這麼簡單?」
「這簡單嘛?我這可是做了精密的邏輯判斷。」
「你是主筆人嗎?」馮禕問。
「我不是,主筆人都出去繼續追蹤這場大戰後續的消息了。」
「後續的消息我有,你能寫嗎?」
「你怎麼跟我保證消息的準確呢?」
「那你就相信那些主筆人不會給你寫假的消息嗎?」
「我相信他們,這是他們的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好,你相信他們就好。」馮禕點了點桌面倒扣著的茶杯,示意要杯茶喝。
莊主編應了一聲,在賬台前環視良久,最後從賬台的最上一格拿了一包結了白霜的茶葉:「上好的武夷岩茶,官爺您嘗嘗。」
「武夷岩茶可是宮裡的貢茶?」
「沒有宮裡的品質好,這在民間可是頂級了。」
「不比宮裡的差吧?」
「嘿,瞞不過您,這就是宮裡出來的。」
「您這個報社不簡單啊,能喝到宮裡的茶。」
「就這麼一點點,都拿出來孝敬官爺您了。」
馮禕搖了搖茶杯,輕輕在嘴唇抿了一口,嘆道:「好茶,沒喝過這麼爽口的茶。」
「可方便問,官爺是負責什麼的?」
「我不是什麼官爺,就是一個當兵的。」說完,馮禕一飲而盡,自己有添了一杯。
「哎~大家都叫官兵官兵,不管是官是兵,那在我們眼裡都是官爺。官爺您這是卸甲回鄉了?」
馮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庄掌柜吧?」
「官爺竟然知道小民?」
「既然你是庄掌柜就應該知道,眼下這時局,哪有當兵的卸甲回鄉的道理?誰敢?那就是逃兵!」馮禕一掌拍在方桌上,幸得她有意地收了點力,方桌只是折了一條腿,但是依然可以險立在地上。
這一掌嚇的庄掌柜立刻跪地磕頭,也驚得樓上的駱老九一個躍起下樓,連印房的大牛也衝到了前廳。
「閣下是?」駱老九在她身後大聲喚道。
但是馮禕並沒有轉身回他,而是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庄掌柜:「庄掌柜何必行此大禮,我這一掌又不是拍在你身上。」
「我在問你話呢!」駱老九又喚了一聲,這時馮禕才轉過頭。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駱老九了,幾年前她與曹阿晨隨師父進京,在順天府尹的宴請宴上見到過他,兩人就坐鄰桌,他還上來給師父敬過酒。
馮禕不知道駱老九還記不記得她,但她還認得駱老九這張臉。
「敢問閣下官居幾品?讓我看看你小小年紀能有多大的官威,敢隨意的讓一個老百姓下跪?」駱老九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兵部從九品副使。」
「差點都不如流的小官,行事竟然如此跋扈?」
「那您的來頭一定不小!」馮禕站起身,也朝著駱老九走去。
「我未必鎮得住你,但是眼下街上走動的,隨便一個都能拿得下你。」
「想必您就是駱九爺吧?誤會了,真不是我出手為難了庄掌柜,只不過您也知道,我們這些當兵的自尊心重,說什麼都不能被人說是逃兵。側面旁敲側擊地說也不行!對不住了,庄掌柜。」馮禕向庄曉生行了禮。
「使不得使不得。」庄掌柜趕忙回了禮,然後對駱老九說,「老九,還真不是這位官爺的錯。官爺也沒有為難我。」
「最好是場誤會。」駱老九很自然的露出了笑意,伸出手邀請馮禕坐下。
馮禕坐下回了微笑,然後對庄掌柜說:「這張桌子我會賠給您的。」
「不打緊,不打緊。」庄掌柜忙招呼大牛去換一壺熱水,然後給坐下的二位爺斟滿了茶。
「九爺,四年前我在順天府見過您。」
「四年前你才幾歲啊。」
「不到十五。」
「十八歲從九品,聽起來有那麼一絲絲前途。」說著,抬手與馮禕碰了一杯,「你這當兵的現在不在兵營里呆著,跑到我們社裡做什麼?」
「買一份報啊,我來的時候就與庄掌柜說了我要今年的九月報,這看著看著不就聊起來。」
「那你要九月報做什麼?」
「不愧是錦衣衛的親戚啊,把我盤問的這麼細?」馮禕抬手示意要掌柜的再倒一杯給她。
「我最討厭人探我身份了。」駱老九從袖口排出煙斗,連著的煙袋飛出欲要擊碎馮禕手中的茶杯。
而馮禕見狀卻不收手轉腕,只是簡簡單單的伸出一根小指,就那麼微微一彈,飛出的煙袋又折返回去,連著煙斗從駱老九的手中掙脫,釘在了他身後樓梯旁的木樁上。
「你是誰的人?」駱老九問。
「我們不都是皇上的人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你不是?」
「我當然是,大家都是。」駱老九起身去取煙斗,費了大勁才拔出來,而後划亮火柴點在煙鬥上,才繼續說,「讓我猜猜......」
話已說完,可是碰巧說話間風聲驟然大作,聲響掩蓋了駱老九說出口的話。
他後面說了什麼,眾人並未聽清,可就在駱老九要重說一遍之際,報社的大門口突然踏進了一伙人,這些人身穿飛魚服,腰掛綉春刀,領頭者正是那天下午庄掌柜在街上遇到的北鎮撫司千戶沈之為。
眾錦衣衛闖進報社后左右排成兩列,所有人握刀抬首,看其神色,眾人篤定是來者不善,除了駱老九之外心裡都在盤算著他們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