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成名出逃 92
九十二
聽到張城主的問題,李城主轉身看向剛剛回到看台的李排問道:「李老師,你們倆個學塾定下的團體賽可是下午舉行?」
李排一鞠躬應道:「我們定的團體賽是明日舉行。」
「那正好,我從前也沒來過這槐城。就趁今日下午,還煩請兩位城主帶我參觀參觀。」張城主用手拖著香腮、斜斜靠著太師椅上笑著說道。
按照劉城主的個性,要是其他女子有這樣的外貌和風姿,他肯定會和顏悅色地答應下來。但他深知,這女子不過二十來歲就當了城主,手段肯定高明,不得不防。
張城是當今族后的出生之地,她又是族后一力支持登上城主之位的,身份更為敏感。張城上任城主為了增強實力和地土族大石城聯姻。這件事本是族長默許的,為此還特地派出名綠一路護航。不想半年前,少城主突然消失,不知所蹤。聯姻一事固然不成,地土族和名木族的關係也因此蒙上陰影。族長為了給地土族一個交代,將張城城主流放,頂替上位的,正是其長女——也就是眼前這名張城主。
她能坐正,自然也少不了朝廷中兩股勢力的博弈。但張城是族后的核心勢力範圍,自然不會輕易讓出。
在朝廷上,輔丞是眾臣之首,連族長也頗為忌憚他;但族后和輔丞因為出身關係,一直心懷芥蒂。張城和劉城歷來關係緊張,如今有了兩大勢力的各自扶持,這關係隱隱變得更為劍拔弩張了。
原本,族后抓住了去年遁土蜥王鬧城的事情、建議建立第五座城,目的就是想削弱劉城在北邊的中心地位。不想輔丞卻反將一軍,藉機借建城的名義拉攏了一直中立的李城。
這次劉城李城兩城合辦練習賽,剛成為城主的張城主不請自來,自然不會安什麼好心。
但李城主對此似乎全然不知,他聽到張城主這麼說,點了點頭說:「慚愧,我對這槐鎮也不甚了解。難得張城主到來,我們剛好可以一同參觀。」
午飯後,眾人回到房間,曲游和阿即單獨面談。
曲游親切地問他:「我知道你今日上午的比試其實還有餘力。你可知我為何提前替你喊了停賽?」
「平局。」阿即簡單說了兩個字。
曲游點點頭,笑了:「你果然很聰明。這次的練習賽,表面看來是為了提前了解彼此的實力,但其實是為了向李城示好。我們在離開劉城前,塾長就特別交代過了。不過,我們當時擔憂的是對方的態度。萬一李城並無此打算,你們貿然讓賽反而容易受傷。正是考慮這點,我們商量后,覺得你出戰個人賽最為合適。你為人冷靜、又懂得隱忍,能夠隨機應變。」
阿即聽見曲游的讚揚,並沒有任何錶情變化。
曲游看在眼裡,不禁又笑了:「你可願意再出賽明日的團體賽?」
阿即簡單地答道:「可。」
曲游點點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我知道你一直在練習<溫度>的運用。可有什麼困擾阻擾?」
阿即抬頭看著曲游,點點頭。
「正好,今日下午無事,我們可以探討探討。」曲游笑著說。
槐城的北邊城牆下,一隊士兵正在監工。好幾十名工匠打扮的人正在忙碌著。那高聳的大槐樹上垂下數十條的繩子,不時有工匠拉動繩索,隨即就有一截粗壯的樹枝從上空緩緩沿著繩索落下。等到了地上,工匠再解開繩索,把樹枝拿起。他們身旁還有好些推車,上面擺放著樹枝。等一車裝滿了,就由兩名工匠推著去到不遠處的一個房子里。那裡面是加工房,他們會把樹枝上的枝葉去掉,只留下樹榦;等磨過樹皮后,他們就會成為建城的材料。
三位城主由一隊護衛護著、騎著馬跑到了城牆下看著工匠們忙碌。
「有了這些槐樹,倒是不用擔心材料不夠呢。」張城主笑呵呵地說道。
「如果按照如今劉城的規模參考,槐鎮要擴建的範圍可是它現在區域的四倍有餘。」劉城主有些得意地說道。
張城主見他那副神情,眯起眼說道:「劉城有輔丞照拂,自然是枝大葉大;不過剛才一路過愛,我看著這槐鎮也和名村差不多呀。」
劉城主聽了不禁一愣,不知如何接話。
眾所周知,劉城的確是四大城中面積最大的,但若因此就認為是最重要的城池,明顯是不把族長出身的名村放在眼裡。儘管一直稱為村,領土面積也比其他三大城要小上許多,但名村的管理者卻是當今世子、未來的族長;因此,大家都默認名村是四城之首。他如今誇耀自己劉城的領土,豈不是對世子不敬?
「這槐鎮擴建之事乃族長交代,劉城主與我自然不敢怠慢。但具體要擴建到何種程度,也得從長計議。」一旁的李城主開口替劉城主解圍說道。
就在這時,那不遠處的幾個抬頭看著上面的木匠突然大叫一聲!三位正在交談的城主不禁同時朝叫喊聲發出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個黑影從半空快速地下落,像是從上面掉了下來。
原來,這些樹枝是一些工匠爬到槐樹的樹榦位置上之後、再根據尺寸要求選擇不同的枝葉、把它們割下后綁到繩子上,下面的工匠才拉動繩子把樹枝運下去。
這個黑影顯然是某個不小心踩空了的木匠從槐樹上掉下。
眼看那黑影就要重重摔在地上!那些工匠和士兵也不敢伸手救人、反而是紛紛後退、生怕自己被不小心砸到。
就在黑影離開地面還有數米高時,突然一個翻身、一個空翻后隨即雙腳穩穩噹噹地落到地面,居然沒有受到一點傷。
圍觀的眾人先是一愣、接著都喝彩起來。
那人站起來,有點尷尬地朝眾人看了看,便想轉身走開。
不遠處的張城主在他起來的瞬間看見了他的臉,臉色大變、失聲喊到:「是你!」
但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果然,劉城主和李城主都疑惑地看著她。
李城主開口問:「張城主認識這人?」
張城主有點尷尬地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她定眼看著那人轉身走出城門、重新爬上了其中一棵巨大的槐樹,像是在想著什麼。
劉城主正要開口追問,突然瞥見了那群士兵中有一個人朝自己快速地做了個手勢。他一怔、隨即把準備問的話又吞了回去。
李城主見張城主並未開口,又轉頭看向劉城主,見他難得地沒有開口譏諷對方,心中感到一絲詫異,但卻沒再說什麼。
「不知兩位城主可方便將剛才那人帶與給我仔細瞧瞧?」就在這時,張城主突然開口了。
李城主看了看劉城主,問道:「那人曾得罪過張城主?」
他這麼問,是因為對方身份卑微,料想不該是張城主認識的人;不過剛才她一見那人的模樣便失態叫了出聲,定是認得那人。
「正是。」張城主點頭說道,「今日早上我趕來槐城時,在外面遇到了這人。他當時看起來有氣無力,求我賞點吃的。不想我拿出錢袋時他卻突然伸手搶走了。」
一旁的劉城主這是冷言冷語地問:「以張城主的能耐,莫非還能讓他得逞不成?」
張城主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正是。你沒見那人剛才靈活的身手?我一不留神,竟然讓他得手了。」
李城主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且讓人將他帶與給張城主面前。」
說罷,他就吩咐了身旁的一個隨從兩句;那名隨從隨即跑到那些士兵跟前,領走了幾名士兵往剛才那人跑開的方向跑去。
一刻鐘后,那隨從又快步跑回來,身旁卻沒跟著任何人。張城主見到了,臉色又是一變。
「稟告城主、劉城主、張城主,小人無能,並未尋到那人。」
「為何尋不到?」李城主問道。
「士兵們讓領班尋人,領班回報說那人重新回到崗位后不久就被一個人領走了。」
「領走?何人領走?」張城主插口問道。
「不知。」
張城主咬了咬牙,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追問:「讓領班查那人的住址。」
隨從不敢答應,轉頭看了看李城主。畢竟,他真正的主子是李城主,而不是張城主。
「我看,這人怕是也認出了張城主,所以趕緊逃了吧,哈哈哈。」一旁的劉城主這時開口說道。
李城主揮了揮手對隨從說:「你且按張城主說的做吧。」
一名士兵叫來一名領班,由他帶路,領著三位城主往不遠處槐樹下的一排小木房走去。
走近了,那領班指著中間一間木房說到:「這便是阿三住的地方。」
「阿三?」張城主皺眉重複了一次這名字,眼神中帶著些怒意。
那隨從走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屋裡傳來腳步聲,隨機門吱呀一下從裡面推開,走出了一名士兵打扮的男子來。
劉城主認出這便是剛才在士兵堆中對自己打手勢的那人,吃了一驚。但張城主和李城主只注意屋內情況,並未發現劉城主神情變化。
「你是何人?」張城主見並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先是一愣,隨即喝問道。
那男子彎腰對三位城主鞠躬,淡淡地說道:「小人乃是負責監管這裡木材的士兵之一。」
隨從聽他這麼說,有些遲疑地問他道:「那、那阿三人呢?」
「阿三有事先走了。」那男子不慌不忙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