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兵煞

第337章兵煞

在齊敬之的感應之中，隨著死人頭們的呼喚，自己身處的這座前軍都統衙門漸漸起了某種玄妙變化，就像是……整個兒活了過來！

四面八方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盡皆氣機升騰、連成一體，更噴吐出絲絲縷縷的煞氣，其色黑中帶赤，隱隱透出殺伐之意。

這些煞氣升騰而起，眨眼間就匯聚成雲、籠罩當空。

死人頭們如魚得水，紛紛歡呼著鑽入那煞氣雲層之中，載浮載沉、忽隱忽現，又在極短的時間裡瓦解冰消、散而成氣，徹底融入了其中。

緊接著，這團體量驚人的黑赤煞雲猛地旋轉起來，同時飛快收攏、凝實，竟是化作了一顆巨大無比的頭顱，黑面凝煞、血眼含威。

這顆頭顱應當就是先前死人頭們大聲呼喚的將主了。

它成形之後依舊轟隆隆轉個不停，一雙大如水缸的血色巨眼隨之四下亂掃，將院中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隨即開口怒喝：「爾等何人，竟敢上門來尋死？」

銅鏡旁還懸著一面三尺小幡，通體泛著柔和清光，黃色幡面上繪著一頭黑紋白虎，身披五彩、尾長於身。

「后軍的鐵斗笠們將平民百姓也化作人狼來驅使，可見絕非善類，而剛剛前軍的數百顆死人頭皆是昔日戰死的大齊士卒，並無老弱婦孺在其中……左將軍說賓滿不害人，應當不是虛言。」

「反倒是閣下，身為大齊兵煞之精，卻不尊奉聖姜道統，反而竊據軍衙、以為私宅，在本校尉面前全無恭順之意、口出狂悖之言，更倚仗異術、對抗王師，這才是不識天數、自取滅亡！」

正在飛遁的巨大黑赤頭顱陡然定在空中，接著就身不由己地回過頭來，將臉龐對準了少年手裡的金牌。

他將這七個字喊出，效果堪稱立竿見影，甚至因為鉤陳金牌的緣故，比左將軍喊來還要厲害幾分。

這寥寥七個字彷彿有種奇異的力量，幾乎是話音才落，半空中那顆巨大頭顱就猛地停止了旋轉，那股令人頭暈目眩的異力也隨之消失無蹤。

「區區一個毛頭小子，真敢妄想以一人敵一城？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就在這時，只聽左將軍忽地張口暴喝：「三軍……征戰……精！賓滿！」

賓滿先是一愣，接著就怒極反笑：「你嚇唬鬼呢！賓某乃三軍征戰之兵煞凝聚，在禁水關這座絕域孤城中孕育而生，只要此關中的軍威煞氣不絕，我就是想死都難！」

眼見對方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齊敬之眸光一閃，笑得愈發和煦：「閣下此言差矣！」

「我乃大齊鉤陳院羽林校尉，奉國主詔命巡視北地，而禁水關乃是大齊舊土、雪域邊城……」

今天這事兒本就是左將軍主導，起因還是人家要給孟夫子尋一座廟宇棲身，齊敬之對此只有感謝的份兒，自然要給這位所謂的「左守全邪精」一個面子。

「方才左將軍所言非虛，此次大齊再度興兵、捲土重來，可謂做足了準備，兵鋒之利更勝往昔。閣下若還執意盤踞此地，只怕性命難保。」

一鏡一幡此刻都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垂涎之意，而垂涎的對象自然就是那顆被定在空中的巨大黑赤頭顱。

所謂聖姜人道法理，聽上去虛無縹緲，可真到了眼下這等應景的時候，其威力卻是真實不虛。

「你莫要以為知曉了某家真名，就能隨意拿捏於我！來來來！賓某今日就定在這裡，不閃不避、任憑施為，看你能奈我何！」

它畏懼金光如避蛇蠍，偏偏嘴上兀自不肯服軟：「我乃橫野侯三軍兵煞所成，又得冷山屍氣滋養，在此逍遙十年有餘，你一個小小校尉、後生晚輩，也配受我一禮？」

「呦呵？」賓滿臉色一變，語氣里譏諷之意甚濃。

「什麼？你瞧出我的根腳也就罷了，卻是從何得知我的真名？」

沿牆布列的甲士們只覺眼前一黑，好似喝醉了酒一般站立不住，原地打晃的、前撲在地的、後仰撞牆的，頃刻間就東倒西歪、亂成一片。

齊敬之聞言呵呵一笑，仰頭大喝一聲：「三軍征戰精賓滿！」

齊敬之迎著對方滿是不屑的目光，嘴角向上勾起：「沒想到閣下竟然是十幾年前北拓之軍的兵煞成精。當年橫野侯的軍威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我與此城同奉聖姜人道法理，自當相互倚靠、扶持，又何來一人敵一城之說？」

「就憑你帶來的這些歪瓜裂棗，有何本事能與整座禁水關中的軍威煞氣為敵？」

齊敬之仰頭看著這顆不停旋轉的巨大頭顱，眸中燭火竟也隨之不停晃動，立時生出了天旋地轉、眩暈煩惡之感。

見此亂象，齊敬之登時心頭一凜：「好奇特的屍鬼！好詭異的手段！」

「怎麼，他們恭維你一聲左將軍，伱就信以為真，以為自己跟他們是一夥兒了？」

「兩位是……」

話音未落，那面金牌已是猛地綻放金光，比此前在黃小二手上烙印文字時還要耀眼十倍。

這銅鏡被月華一般的光華包裹，澄澈如水、清亮如月。

他顧不得思考這顆頭顱與冥土中的無頭赤甲將軍有何關聯，雙足猛地發力，身軀高高躍起，背後鐵翅猶如利刃出鞘，鏗的一聲當空展開，作勢就要上沖廝殺。

因為天地玄鑒與騶吾幡同時表露出了對賓滿的興趣，齊敬之正自有些撓頭，聽見這話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賓滿看看小鏡，又看看小幡，雖然並不知曉它們的名字和根腳，但整顆頭顱已經因為先天上的剋制而難以自控地戰慄起來，而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臉上神情更是驚駭欲死。

它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只要自己落到這兩位手裡，怕是想不死都難，滿城軍威煞氣都救不了它！

就在這時，左將軍忽地將頭顱高舉，朝著少年鄭重言道：「賓滿……不……害人！饒它……性命！」

賓滿的目光在下方騶吾軍甲士們身上轉了一圈，接著又看向背生雙翼的齊敬之，嗤笑道：「還是說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有能耐以一人敵一城？」

它目眥欲裂，將滿腔悲憤化成一聲怒吼：「天殺的左守全邪精，某家與你不死不休！」

只是如此一來，這兩個伴生器靈互相提防牽制，反倒都沒有第一時間對賓滿出手。

聞聽此言，左將軍立刻擺動左臂、權當搖頭：「我來……救你！不走……會死！」

那頭顱明顯大吃一驚，接著就怒不可遏，將一雙血眼憤然圓睜，卻是看也不看舉翅騰空的少年，只是用惡狠狠的目光將左將軍罩定。

說話間，齊敬之已是解下腰間金牌，將之亮給了賓滿：「鉤陳金牌在此，小小兵煞還不俯首請罪！」

「只不過此精的性情太過桀驁，尚須好生拾掇一番，方可為孟夫子免除後患……」

吼聲未歇，一面青銅小鏡突然映照在了它的血眼之中。

李神弦率領的射生營士卒更是有一多半都從牆頭上栽了下來，驚呼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左守全邪精！你身為山中雄魂，與我同列八極神邪之精，不相互扶持也就罷了，竟然勾結這些從南邊兒來的活人謀算於我？」

他尚且如此，周圍的騶吾軍甲士就更加難以抵擋。

賓滿面色大變，慌忙間飛騰而起，調轉頭顱向著遠方高天逃去。

「三軍征戰精……八極神邪之精……」

念及於此，少年便朝左將軍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繼而抬起頭來，向著賓滿微微一笑：「鏡子能拘靈煉煞、幡兒能止戈解兵，閣下可任選其一！」

這幾天在忙活年終總結，還參加了一個葬禮，耽誤了更新，還請諸位道友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