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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浦洋行是個大洋行,在武漢,長沙,南昌,合肥,南京,上海幾個大城市都有分行,不過總行還是在南京這個中國最繁華的城市。
利浦洋行武昌分行的掌柜是瀏陽人,在瀏陽很出名,畢竟一個利浦洋行就養活了幾千人,不了解不行啊。
「王叔,我還是有點緊張啊。」方正午站在一幢二層小洋樓門口說到說到。
「你緊張個什麼,人家掌柜又不會吃了你!」老王看著方正午,一臉都是恨方正午不爭氣,怎麼平時看這小子挺正常的,現在這麼就這麼不爭氣呢!「方正午,你小子平時也沒見你慫過啊,現在到了人家家門口,怎麼就怕了。」
「不是啊,王叔,」方正午連忙解釋,「我是不知道一會怎麼開口。」
「你怕什麼,人家都提拔了你弟弟了,證明人家看好你弟弟,都這樣了你還怕個啥?」老王就差點沒被方正午的話給堵死。「一會我教你怎麼說,你知道了嗎!」
又過了一會,方正午最後還是籌措不安的主動上去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會,才有個中年女佣人從大鐵門邊的門崗開了小門出來,「您二位有何貴幹啊?」傭人一臉客氣的道。
「我是方向陽的哥哥,前些日子承掌柜的抬舉,讓我弟弟從學徒升了司機,今天我特意來感謝掌柜的。」方正午最後還是說了。
女佣人又打量了一下方正午和老王,以及他們身上帶的東西,說到,「你們等一會吧,老爺正在後院看他那些花花草草呢,我先去問問老爺願不願意見你們。」說完就合上了門。
「老王,你說這怎麼辦?」方正午又疑惑了,「這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要見的,只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讓你進去,不卡你一下,你又怎麼知道抬舉你弟弟不容易呢?」老王這時候連煙袋子都摸出來了,往地上一坐,就開始捲起了煙。「你先坐下,等上半小時再說。」
方正午沒有坐下,「我知道我弟弟被掌柜的抬舉不容易,可是等這半個小時,我還想著快去看那大肚子病的兩孩子啊!」
老王掏出一小把豆子,一邊抽煙一邊餵羊,「死不了,我看見了,那個大人手裡肯定還藏著一手,不會被餓死的。」
「王叔,你是老江湖了,見得多也認識得廣,可我方正午,就是一個從山裡來的農民啊。你說我沒見過,就怕啊,這兩個倒霉孩子還沒來得及治療就死了!」
不慌不忙的老王喂完羊一把豆子,又掏出一把開始喂,「不著急,一會進去了估摸著也說不了幾句話,你有這心情還不如想想我們住那個大車店。」
「那好吧。」方正午心裡一想,覺得也是,既然註定要等這麼久,還不如休息一下,接著一屁股就坐在了老王旁邊,聽著羊咩咩叫。也就沒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老王抽完了煙,喂完了豆子,又挪動一下腿,對著方正午說到,「你啊,還是要磨一磨性子,」接著,又不等方正午開口,繼續說到,「人家掌柜的是想讓你知道,抬舉你弟弟很容易,拿捏你弟弟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又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方正午和自己,「人家不讓我們進去,讓我們在這裡等,現在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就是給個大棒,再給個甜棗嗎。」方正午明白了。「甜棗已經給我弟弟吃了,現在就是大棒敲打敲打了。」
又過了一會,女佣人打開小門,對著坐在地上的兩人說到,「你們進去吧,
老爺在後院等你們呢。」
說罷便帶著兩人朝著後院走去。
……
「王掌柜的,我就是方向陽的哥哥。」看著坐在石頭桌邊的掌柜抬手,方正午就主動自我介紹到。
「方向陽的哥哥是吧,你叫什麼。」王掌柜拿起茶杯倒了杯茶到。
「我叫方正午。」
「方正午,正午,好名字。來,坐,喝茶。」王掌柜又申手到。
「不了,謝過王掌柜的,這次來,我主要是想謝謝王掌柜的,多謝王掌柜的提攜我弟弟。」方正午照著老王交代的,又對著掌柜的再說了一遍。
「喲,你小子倒是上道。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的。」掌柜的指了指黑山羊,又看了看回餅,乾貨,乾鮮。
這時候老王主動開口了,「王掌柜的,我也是瀏陽人,我們一個鄉的,不僅是本家,還是親戚呢!」
「喲,你說說看。」王掌柜說到。
「我爺爺就是那個被抓去台灣修鐵路那個啊。」老王又說到。
「是嗎,這麼算我們也確實有點親戚關係。」「我兒子在武昌城裡當了個小官。」
「是嗎?那我們真的有親戚關係了?快請,請坐。」「不才,家裡孩子不成器,只當了個警衛連的排長。」
「我那侄兒當的是哪個團的警衛排長?」
「18師。」「喝茶,喝茶!」
「我那侄兒可是在那前幾個月解決了兵變的孫傳芳部?」
「對」
「我的好兄弟,這麼些年苦了你了。」
方正午站在老王後面,沉默的看著兩人攀起了關係。
而幾個月之前由於軍閥裁兵,武昌兵變,這幾個月武昌一直不是很安穩。1921年6月7日晚上,武昌城內火光衝天,四處都在放槍,人聲噪雜,秩序一片混亂。這是駐紮在武昌的北洋軍隊兵變。由於發生在農曆的五月二日,歷史上稱作「五二兵變」。利浦洋行損失不小,司機也死了幾個,方向陽才有機會從學徒變成司機。
而18師孫傳庭所部,在湖北宜昌強力鎮壓了暴亂,此時非常有名,而幾個月前派來重新整編第二師的一個團,就是孫傳庭最精銳的一個團。只要交好了孫傳庭,再跟新來的長官搭上話,那利浦洋行接下來的日子就好過了。
王掌柜心裡想,「可惡的王占元,貪財貪到大頭兵身上去了,每年塞給他那麼多錢,這下子好了,全部功夫打了水漂,還得在這裡討好新來的豺狼。」不過王掌柜心裡雖然恨,確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笑眯眯的跟老王答起了話。
「老哥,那你這次上門,是有什麼想要老弟幫忙辦的嗎?是我那侄兒想向上一步?還是外放當官?」
「老弟,這是什麼話,這上門我們就不能聯絡聯絡感情嗎?」老王喝了一口茶,假裝不滿的說到。
「老哥哥,我這好侄兒可是缺錢了?」
「不是他,而是我的兩個侄兒,害了病,得治,這才舔著臉上門求助。」老王又是一臉慚愧,「手頭有些緊,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哥哥要多少,我這裡有500個大洋,還有一些上好的藥材。」
「老弟,這是慢病,得慢慢療養。」
「哥哥,這裡是一千大洋,加上幾根長白山老山參,不夠儘管來找弟弟,我這裡還有。」言下之意就是到底線了。
「那我就替我的侄兒謝謝老弟了。」
「瞧老哥這話說得,你侄兒不就是我的侄兒嗎?給我親侄兒看病還用說謝謝?」王掌柜一臉氣憤,轉而又說到,「只是我這裡只有現大洋,不知道二位打算怎麼辦啊?」
「這好辦,今天下午我去見我兒子,後面再親自上面取。」老王面色不變的放下茶杯。
「那好,明日上午,我在家恭候二位了。」王掌柜又喊到,「牛嬸,去叫司機,送二位貴客一趟。」
「那就多謝老弟了。」老王慢慢站起身來。
「那裡的事,老哥不必道謝。」王掌柜又是擺手。
王掌柜親自送二人上車,吩咐司機送二人去團部駐地。接著又對王叔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