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反擊

「掩護，我們的人……」

僅僅說了幾個字，利奧就疼得抽搐了幾下。最初只是肚子疼，現在疼痛正蔓延到身體各個角落。他快要說不出話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

凱恩的法杖泛著綠光。他將杖頭懸在利奧的胸口，勻速搖擺。但焦急的心情讓這個動作時快時慢。

「快！幹掉他們！」

九個精靈馬上調轉法杖，一同施法。

土坡下面，大地隆起各種形狀。牆壁，尖刺，不斷在魔族騎兵的身邊或是身下出現。那個地方很快變成了一片土石奇觀。

縱使烈角馬再快，也穿不過這即死地形。隨著土石隆起，魔族騎兵一個接一個的被卡死在裡面。

「雕蟲小計！」

只有巴洛克掄著大鎚，將逼近的土石全部砸開，一路衝上來。

精靈們再施法需要些時間，凱恩只好親自出手。

「去死吧！」

瞬間，巴洛克身邊一大圈的土石全被操控，突出，像迅速咬合的利齒。

凱恩的施法非常精準，完美配合烈角馬的速度，預判了它所有可能逃走的方向和距離。他確信這一招巴洛克不可能躲開。

巴洛克也知道。

嗖——

所以他蹬了馬背一下，高高躍起，任由那可憐的馬被突出的土石刺穿。

接著又蹬了一下土石的尖頂，奮力一躍，就直接上了土坡。

站在眾人面前！

「哈哈，我看你們還能往哪裡跑！」

雖說衝上來了，巴洛克知道這代價不小。正在跟雇傭軍廝殺的魔族軍數量不多，帶著的魔獸也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即使沒有精靈掩護，魔族軍也會逐漸敗退。

但如果這些犧牲能讓自己有時間幹掉這支精靈小隊，那就比什麼都值。你沒聽錯，用一座要塞換掉十個強大的精靈法師，這絕對是筆劃算的買賣。

精靈的戰鬥力就是這麼讓人關注。事實上在過去的戰鬥中，只要精靈法師露面，必定會成為魔族軍優先殲滅的對象。

更不用說這裡還有個比精靈法師更值得一戰的目標。

「嗬啊！」

巴洛克剛站穩，赤瞳已經拔刀迎面撲來。

兩人過了幾招，各自退後。巴洛克仔細打量了赤瞳一番。

「看來你就是那個在加加爾鎮大殺特殺的女人啊。真不錯，我今天可以殺個痛快了。」

「如果你辦得到的話。這傢伙交給我！」

有赤瞳這句話，精靈們都冷靜下來，專心把魔法都用在遠處的戰場上。

凱恩也只能相信赤瞳，繼續給利奧治療。就算不能治癒，起碼也要讓他能動起來。這期間要是被巴洛克盯上，赤瞳沒法展開手腳，可就危險了。

但巴洛克並沒急著動手。

「嘻嘻嘻。」

而是怪笑起來。赤瞳橫著刀，小心地靠近一步。

「你笑什麼？」

「哎呀，跟你沒關係。我是覺得這幫精靈太蠢了。出了那麼大的事，還在這裡傻乎乎地賣命。」

這是胡話，精靈們提醒自己。但仍然忍不住朝巴洛克看了一眼。

巴洛克扛起鎚子。

「之前不是有個精靈從人類那邊逃出來了嗎？你是不知道，她可老慘了。」

「等等！」

凱恩驚得連法杖的光都變弱了。

「你說的……難道是露娜？」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吧？」

「你怎麼知道她的事？」

「廢話。」

巴洛克順理成章說出了讓所有精靈都震撼的事實。

「因為她就在我們這邊啊。」

*****

僵持了一陣，魔族軍丟下魔蠍和一些士兵的屍體，撤回要塞。

看到這些，布洛妮婭知道雇傭軍首戰告捷了。羅加爾要塞的敵人撤退，一定是得知了卡莫爾要塞的狀況，發現王國軍是在拖延時間。

估計也猜到了隊伍最後面那些看似裝著炮台部件的馬車其實裝的都是石頭。

順利的話，雇傭軍已經用炮台殲滅了相當多的魔族軍。接下來擺好陣勢用炮台持續施壓，卡莫爾要塞的敵人就會陷入攻也不是，守也不是的進退兩難局面。

時機已到，王國軍繼續向要塞進軍。

「多虧布洛妮婭大人指揮有方，這次看來勝券在握了。」

前往要塞的路上，蘇比麗雅對布洛妮婭恭敬地說。布洛妮婭笑著搖頭。

「還不能大意。就算我們打出了兵力差，敵人也可能還握著彌補這個差距的底牌。」

「的確。但按照計劃，我軍不是應該繼續拖延嗎？」

「卡莫爾要塞的敵人如果劣勢太大，可能會向羅加爾要塞求援。我們這邊的敵人或許會一邊擺出對峙的架勢，一邊偷偷從西面迂迴支援卡莫爾。不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要不趁機把這邊打下來得了。」克萊門汀一邊哂笑一邊把玩著武器。

「我也正有此意。」布洛妮婭說，「戰場上應該隨機應變，不能過於按既定方針去辦。敵人後退，我們就前進。」

於是，王國軍就這樣高歌猛進，很快在要塞外聚集。

羅加爾要塞比卡莫爾要塞小一些，建在通往山頂的路中央，把整條路擋死。上來的路上，布洛妮婭一直在提防滾木礌石之類的機關陷阱，但是並沒有。

也許魔族軍就想龜在要塞里死守。那他們打錯算盤了。王國軍的祭司們會不斷用魔法消耗要塞的外壁。不需要一口氣攻下來，只要互相消耗下去，先挺不住的一定是魔族軍。

如果對方的指揮官不傻，就不會這麼做。所以布洛妮婭很想知道魔族軍在幹什麼。

「嗯？」

她看到的，是外壁的瞭望台上立著的凱亞爾葛。他身邊是眾多魔族士兵，已經嚴陣以待。

蘇比麗雅和克萊門汀也上前來。克萊門汀習慣性地觀察著凱亞爾葛的站姿，大概判斷一下對方的身手。

凱亞爾葛張開雙臂。

「歡迎各位來到羅加爾要塞！或者該說『回到』更準確嗎？」

布洛妮婭一伸手，刃槍出現在手中。她讓自己做好隨時可以開火的準備。

「我是王國軍指揮官布洛妮婭。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我是魔族軍的從者，也是這座要塞的指揮官凱亞爾葛。今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凱亞爾葛，我看你也是人類，為什麼要加入魔族軍？」

凱亞爾葛一邊嘴角翹起，投下蔑視的眼神。

「這個問題有點可笑啊。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麼要加入王國軍？」

「為了正義。我不能對奎德侖王國的現狀坐視不理。」

「哦？那麼反過來呢？」

「一樣。」

布洛妮婭回答得十分乾脆。

「或許你想利用這一點來跟我玩文字遊戲，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我看到人類入侵魔族，那麼我也可能站在魔族那邊。我反對的是侵略行徑本身。我知道人類王國曾經擁有這片大陸的許多地方，而現在它們都被魔族霸佔。不是嗎？」

「嗯……這是沒錯。」

「那麼在將這些土地全部奪回之前，我不會停止戰鬥！」

凱亞爾葛不禁輕輕鼓掌。

「真是精彩的發言，布洛妮婭。在加加爾鎮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意志堅定，行事果斷。可惜了，如果你不是從者而是普通人類，那將是個非常好的調教對象。越是堅定不移的女人，搖尾乞憐的時候就越是有趣啊。」

布洛妮婭手一抬。

「黃段子說完了嗎？全軍準備攻擊！」

「看來這點程度動搖不了你。那麼，這個怎麼樣？」

隨著凱亞爾葛的響指，幾個魔族士兵左右分開。

讓露娜走上前來。

「什麼？」

士兵們議論紛紛。克萊門汀稍稍揚起眉頭，蘇比麗雅可是大驚失色。

「那個精靈，難道是……」

「王國軍的諸位，請允許我介紹一下！」

凱亞爾葛的手扶在露娜的肩上。

「這位名叫露娜的精靈少女，是我半個多月前在庫拉托瓦遇到的。她當時正在被人追殺。」

那隻手順勢摸在露娜臉上，輕輕愛撫。

「現在的她是如此美麗，然而在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是傷，不成人形。」

最後，凱亞爾葛的手指向了下面，語氣突然激烈。

「因為她和許多精靈一樣，遭受了人類的虐待與折磨！也因為她無比幸運，從那個地獄中逃了出來！」

這話直衝布洛妮婭的腦海，讓她呆住了。

「虐待與折磨……精靈？」

「布洛妮婭大人，」蘇比莉雅連忙上前，「這明顯是中傷！他知道您是從者才這麼說，請不要被迷惑了！」

凱亞爾葛嘲笑著聳肩。

「中傷？哈！你我都知道精靈在戰場上的作用有多大，也知道魔族對精靈痛恨至極！那我們為什麼要將一個精靈放在身邊呢？」

「就是為了現在蠱惑我們！布洛妮婭大人，快下令吧！」

蘇比麗雅又勸了一次。但布洛妮婭還在猶豫。

她不會緩過來的，凱亞爾葛知道。說到底布洛妮婭對王國而言也是個外人。但凡那國王聰明點，都不可能讓布洛妮婭知道那些內情。但露娜的事這麼大，再怎麼掩蓋也會讓布洛妮婭知道一點風聲。

風聲會帶來疑慮，而疑慮遇到隱瞞就會進化成不信。藏得越深，爆發時的衝擊力就越強。

更不用說布洛妮婭正義感十足。聽她說「不會停止戰鬥」的時候，凱亞爾葛其實都高興壞了。

「也罷，你們就親自體驗一下她的怒火吧！露娜，讓他們見識一下！」

「是，凱亞爾葛大人！」

只見露娜摘下長弓，拉開弓弦。隨著左眼冒出火焰，弦上出現了一支燃燒的箭矢。

不，應該說是箭矢模樣的火焰更為準確。

唰——

一箭過去，蘇比麗雅和祭司們急忙展開護盾。但是箭矢卻在半路炸裂，變成許多飛舞的火舌。

繞過護盾。

轟轟——

落入王國軍陣中。一些士兵當場變成火人。

「哇啊啊——！！」

他們嚎叫著亂跑，火勢便隨之擴大。

這會兒，布洛妮婭終於清醒了。

「不要慌！就近的人滅火！其他人散開！」

王國軍亂了陣腳。魔族軍趁機打開大門，殺了出來。瞭望台上的魔族士兵也準備好了弓箭和魔法。

露娜背起長弓，抽出短刀，從牆上躍下。

這一刻，終於來了！

「受死吧！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