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花季未了

醫生和老媽的禁令也擋不住我敬祥子哥一杯薄酒。喝完這一杯，還有一杯；再喝完這一杯，還有三杯。

我們問徐指導，知不知道後來發生在張瑞祥身上的事情，徐指導說，他都知道。雖然沒能到足球基地接受訓練，但張瑞祥一直和徐指導保持著聯繫，直到他去世。「艾明、何成相、陳耀陽……我早就知道你們了，你們都是張瑞祥的隊友，他在信里和我說過。沒想到多年之後，我們還能做一個星期的師徒，這就叫緣分吧。」徐指導說。

難怪徐指導這麼盡心儘力地指點我們。這份情誼，光花錢是買不來的，我想。徐指導真是一位愛才、惜才的好教練，中國足球能多幾位徐指導這樣的教練就好了，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局面。

「徐指導，您看我們還有進步空間嗎？還能進國家隊嗎？」鬧哄哄中，不知道是誰笑著問了這麼一句。

徐指導也笑了。「進不進國家隊什麼的另說，進步空間一定是有的，梅西、哈維都還有進步空間呢！足球不就是不斷突破自己嘛！」

小艾問徐指導，會不會來執教市隊踢省運會選拔賽。徐指導說應該不會了，組建市一級的球隊是長期的系統工程，他沒這時間經歷長期呆在這。不過劉光遠確實有和他談過一系列合作事宜，如果能落地的話，他的團隊參與市隊倒是有可能，徐指導本人掛個顧問頭銜也可以。

「那就好，我們還想多多接受您的指導。」小艾說。

「市隊只有男的可不行，女足市隊也得建！」柳嫣插了一句。

「對對對，女足也得有，中國女足那可是大半邊天。」徐指導臉上笑開了花，「要說現在還真缺女足隊員，好幾支女足隊伍都在招隊員，你想不想去試試？」

「當然想了，可是我能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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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劉光遠的囑咐，我們也沒敢讓徐指導喝太多。時間差不多，就送徐指導回酒店休息了。第二天是工作日，其他人陸續也散了，留下小艾、大象、張淬等幾個。

老爸倒了杯啤酒給我：「來，咱爺倆喝一個。這次遠光杯，你踢得好，是千禧年的功臣。」

喝完，老爸又倒了一杯給我，對我說：「兒子啊，你長大了。為人處世要多上點心，多動腦子，把球場上那股勁用到工作、生活里，你會給咱們陳家爭光的。」

接著他又倒了第三杯：「你年紀也不算小了，該把心思定下來，把伊然追回來，我和你媽等著抱孫子。」

我有點哭笑不得。半年多以前，過完年那陣，要不是他說再等等，我和伊然可能都已經領證了。但這話在這個時候說，顯然不合適。於是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接過杯子，一口乾了。

喝完這幾杯，老爸自顧自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小艾拍拍我的肩膀：「父慈子孝，這樣多好。」

「你別笑我了，我爸就是喝高了。」

「你也別這麼說，陳叔叔還是很關心你，也以你為傲的。以前我爸媽就老誇你，每次陳叔叔聽到，就笑的跟什麼似的。」張淬說。

「你爸媽也一樣啊。說到底，兒子是自己的好。」

我們幾個人一起笑了。

「大象，你跟嫂子算是和好如初了吧？」我問大象。

「比原來還好，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大象有些得意洋洋。

「好了傷疤忘了疼。」小艾啐了一口，

「前幾天是誰一臉衰樣，說要不顧一切求人家原諒的？」

大象「嘿嘿」笑了兩聲。

「難得象嫂肯原諒你，你應該好好珍惜，別再做對不起嫂子的事了。要不然，我們做兄弟的都不幫你。」我說。

「那是當然，我有分寸。可是小陽你呢，伊然怎麼辦？」

「我沒想好，再緩緩吧。」

「你這人，球場上雷厲風行，牛逼的要死；一遇到女孩子的問題，就拖拖拉拉、黏黏乎乎，從小就這樣。」張淬評論說，「你可上點心吧！伊然現在人在國外，萬一被哪個鬼佬騙走了，再也不回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別光說我啊，你呢？不也沒女朋友。」我反唇相譏。

「少來，我跟你情況不一樣，我得先賺錢還債。」

「不矛盾。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又坐了一會，我們覺得包廂太大、人太少，沒有氛圍。小艾提議，要麼早點散，要麼換地方。

「換地方再坐一會吧，張淬馬上要回上海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聚。」我說。

「那我們去哪？」

「就我們幾個，哪都無所謂。」然後我們異口同聲地說，「怡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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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爸送回家，我們直奔一中邊上的美食街。然而到那我們都傻眼了，整條街都被圍擋包圍，上書「步行街綜合整治提升工程」幾個大字。

「這下沒轍了。」大象說，「散了吧。」

我想了想，有了個主意。「我們買上啤酒熟食，去一中操場野餐，怎麼樣？」

「也不是不行，不過怎麼進去？這個點豐伯也不在學校吧。」小艾說。

我和張淬對視一眼。操場東南拐角的圍欄鬆動了，外表看起來一切正常，但輕輕一拍就能整個拆下來。還沒考上一中之前，我們每次都是從這個秘密口子溜進一中的操場踢球的。

說干就干。買好吃的喝的，我們摸到了操場東南角，那段外強中乾的圍欄果然還在，一直沒換過。我們大大咧咧地鑽進去，在草坪上坐定，鋪好塑料檯布，邊喝酒，邊漫無邊際地瞎聊。

「好懷念。」小艾面朝著一中的教學樓，「還是讀書的時候好，簡簡單單，什麼都不用想。」

「是啊！採訪一下，在一中的時候，你們有什麼夢想？」大象的職業病犯了，「從小師弟開始。欸？你倆誰大誰小？」

「張淬先說，他比我晚生半個月，小屁孩。」我很得意，張淬再不服，也只能承認我事實上就是他哥。

「我想當黑客。那時候《黑客帝國》不是正火嘛，基努·李維斯太酷了。我就想，自己如果能和他一樣，在虛擬空間里來去自由，任意改造，一定也會很帥。所以那時候我還苦學了一陣編程。」

「切，你買電腦不都在打遊戲嗎？」我揭他的底。

「誰說的，我在學C++，哪像你，只會VB吧！」

「行了行了，你倆別鬥嘴了。」大象又出來做和事佬，「小陽你呢，你那時候想做什麼？」

「我想做探險家。去南北極看極光，穿越撒哈拉沙漠，到安第斯山脈追尋印加古文明……我讀新聞系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在，那時不知道，以為做記者就可以到處亂跑，呵呵。」

「不錯啊。到我了，我想當天文學家。小學的時候看到蘇梅克-列維彗星撞擊木星的新聞，我覺得宇宙太神奇了，天文望遠鏡又那麼酷。我想看到更多宇宙深處的秘密。小艾你呢？」

「我想打籃球。進CBA，進NBA，進國家隊。」小艾簡潔地說。

「真好啊，少年的夢想。可又是為什麼，我們都放棄了當年的夢想，成了今天的我們呢？」我替大象先問了。

「好問題。當浮一大白。」小艾舉起易拉罐，我們碰杯，一飲而盡。

「我傷了。不過就算不傷，我的水平也打不上職業比賽。我認慫。」小艾說。

「家裡不讓我讀天文學，覺得就業面太窄了，當個興趣愛好還行。」大象說。

「讀了新聞系，才發現記者這個職業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大象你覺得呢？」我說。

「同意。確實是這樣。」大象附和我。

「後來發現在現實世界，有錢最酷，做個黑客可能都沒人知道你。」張淬說。

我們又幹了一杯。

「如果能回到過去，重新選一遍，你們會選現在的生活，還是夢想中的職業？」這次輪到張淬發問了。

……

那天我們聊到很晚。大概只有共同經歷過一些事情，到了這個年齡還能聚在一起喝酒，沒有太多利益糾葛的兄弟們才能這樣，隨意卻真誠地談心。每聚一次，我的青春便又逝去一分，而人生回憶也豐富了一分。經歷了這一年的這麼多事之後，這對我尤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