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激戰

一聲響箭劃破天空，伴隨著有節奏的鼓聲，張純軍主力發起了總進攻。

先是如狂風驟雨般的箭雨襲來。我方步兵雖然有盾牌阻擋，但箭矢過於密集導致仍有數人中箭倒地。這種弓弩遠程打擊在漢末三國的戰爭中非常普遍，優勢方常以人數形成壓制，而壓制的最有效手段就是用弓弩、井闌等遠程武器向對方傾瀉火力，在短兵相接前就可造成巨大殺傷。

在官渡之戰中，曹操袁紹就分別發明過許多遠程武器以求在長時間的對抗中佔據主動。如袁紹軍建造了許多井闌，這是一種大型的移動箭樓，可從高處攻擊敵軍，架上它，任何兵種都可以居高臨下移動掃射，擁有著極廣的射擊範圍。

為了破解袁紹軍的井闌，曹操軍發明了一種叫做「霹靂車」的東西，它其實就是一種移動投石車，在發射時的聲音洪亮如雷鳴，故名。在霹靂車的打擊下袁紹的井闌全都崩毀，《三國志》中記載：「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楯，眾大懼。太祖乃為發石車，擊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由此可見戰爭雙方在遠程武器的對抗上尤為激烈，用弓弩箭矢消耗敵軍的士氣也成為常用手段。

回到戰場。面對張純無休止的弓箭攻擊，我們也不是毫無準備。在布置了幾十分鐘后，簡雍及工匠們將一種新型的防禦裝備推了上來。這種裝備呈盾牌狀，但比普通盾牌要大很多，其由硬木構成，表面蒙上一層牛皮，稱為巨盾。巨盾上端為弧形，底部齊平。士兵們可在盾后藏身防禦，一盾有兩到三人寬。在離開樂陽前，我用了一晚上的時間畫了巨盾的草圖呈給劉備，劉備見后十分驚喜，即刻命人按圖做了60張巨盾出來，當然要做這些巨盾的耗費和材料都不簡單，也多虧了遼西太守由楠的幫助這項工程才得已完工。巨盾平日里行軍並不使用，為方便攜運都拆解成零，在戰場上再組裝。

在巨盾的掩護下，張純射來的箭雨明顯要軟弱了許多。我們只聽箭矢打在盾身上的聲響，卻並不能損壞巨盾分毫。士兵們正好休息，補充體力以迎接後面的大戰。如此便陷入了僵局，張純在丘力所騎兵進攻大敗后不知我軍底細也不敢輕進，只是相隔數百步放箭。缺乏遠程火力的我們藉助巨盾的掩護並不懼怕箭矢，但只能採取守勢。我心中默道不妙，只能來到劉備旁邊，和他說了我的計劃。

劉備聽后當即拒絕，臉色冷凝，容不得反駁。我單膝跪下，再一次請求：「主公，當今之計唯有詐張純進攻，戰事膠著之時方能取勝。主公請務必依我之計！」劉備望向我，說：「太過冒險！如若你有什麼閃失，我將何面目以對世人？」

「如一死以報國家，足矣！」說到這裡，我甚至有了一絲悲壯的感覺。從穿越至今，一路走來我看到了太多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苦難：城池被屠戮，盜匪橫行，原本熙攘的市鎮和村落全都十室九空，屍體見野。百姓們無以為生，甚至到了販兒易女的地步。河北一帶在經過黃巾亂后已經十分殘破，等黃巾之亂被平定后，誰想那張純又因為一己私慾再次掀起戰火，讓喧喧道路多歌謠的燕趙之地如今卻如同人間煉獄，可恨，可殺。

劉備見我意非常堅決，轉過身去不再說話。我會意，跨上戰馬緊了緊盔甲，對劉備又是一拜：「以前只在書中讀過你，見到本人確實是個英雄。夢該醒了，祝早成大業！」劉備驚愕回頭，我已領著數名親兵拿著將旗衝出陣去，直取張純。

張飛親自擂鼓，眼角似乎有淚。

飛箭如雨般撲來，坐下馬首先中箭撲倒在地，我墜馬後撞上一塊大石，只感覺骨頭折斷的乾脆，一口血噴了出來。敵人看將旗倒地，料定我是將軍，張純急切地催促著：「射！給我射死他！」，又是一陣箭雨襲來，我閉眼準備迎接最後的結局了。

箭矢入甲的聲音，卻並未感覺到疼。睜眼，一名親兵俯身在我面前，渾身是血。我認出他是劉備同鄉，從起兵時就追隨在左右了，一直忠心耿耿。「湯總，主公的那個夢我看不到了，請你一定……」，話未說完又是兩箭射中背部。他看著我，眼角帶笑，死了。

看見我倒下，陣中似乎也出現了一些騷動。「主將」陣亡對士氣的打擊非常巨大，已經有人開始了「潰逃」。張純見時機已到，立刻下令全軍進攻，鼓聲大振之下，重步兵隊列邁著整齊的步伐推進。但是見我們敗局已定，張純的軍陣里也出現了一些不協調：士兵們為了爭功，在前進的過程開始爭先恐後，都想奪得首功多拿些腦袋邀功換賞。

發展到最後張純軍的陣型已經全亂，有人甚至丟棄盾牌沖了上來，在他們眼裡我們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任誰都不想放棄已經到嘴邊的肥肉。這就是烏合之眾組成的賊軍局限，哪怕臨陣經驗再多，裝備再精良，在戰場上他們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驅動他們戰鬥的力量僅僅來自於金錢和利益，並沒有一個統一的信念。這就導致了士兵們在戰局順利時經常爭吵並爭奪利益，而一旦戰局膠著或者陷入被動時則很容易變成大潰敗。

我被張飛帶人搶回了陣，在混亂中左臂和大腿都中了箭。張飛也負了傷，但他卻似乎渾然不覺，在救回我后又提矛殺回陣前。戰場上動天的廝殺聲幾乎刺破了我的耳膜，我躺在一面盾上，隱約看見雙方兵馬已經交戰在一起。張純軍的重步兵首先接戰，為首的多為新兵身著皮革甲，並不佩盾，以長刀和矛為主要武器衝殺過來。一聲炮響，我方身後的小丘上突然閃出百來弓手，皆持複合弓，這種弓由一種較為複雜的工藝製程，較普通弓射速更快，威力更大。

「放！」傅士仁帶領弓手一聲令下，敵人近百名步兵即應聲而倒。在近距離的射擊中弓箭的準頭被無限放大，加上前排敵軍盔甲多為皮質，根本無法阻擋威力巨大的複合弓箭矢穿透，許多敵卒被箭狠狠地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敵軍似乎對突然出現的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攻擊感到十分震驚，在他們看來我們已經因為主將陣亡而軍心渙散，只需要一次衝擊就會潰散。在短暫的驚愕后，敵步軍指揮大喊：「給我上！先拔頭籌者，賞百金！」，在利益的驅使下，敵軍步卒又重振士氣，瘋狂地沖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