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幕後黑手
寧國府祠堂。
燈火通明。
因賈蓉暴打柳國丈震動聖上,為避免累及賈府,在賈珍的提議下,很快成的共識,在賈蓉定案之前開除族籍,撇脫與賈府的關係。
賈珍可謂雷厲風行,連夜召集族人匯聚於祠堂,焚香祭祖。
賈蓉忤逆不孝,嬌縱狂悖,並炮製了數條人神共憤,十惡不赦的罪狀,昭告族人,正式將賈蓉開除族籍。
夜已深沉,儘管身體極其虛弱,連大腦都在持續轟鳴,賈珍卻處於興奮癲狂狀態,帶著尤氏,連夜親自帶著一幹家丁趕至槐園,接秦可卿回寧國府。
好容易敲開了大門,沒想到除了尤氏能進入內宅,其餘人被熊蠻般的漢子鐵柱堵在內宅之外。
坐在馬車內等的心急火燎的賈珍聽聞內宅門被傻大個守著,根本不讓進,秦可卿也不出來,頓時勃然大怒,讓家丁抬著他來到內宅,搬張椅子坐下。
「秦氏啊?!你還不知道吧,孽障賈蓉打的可是當今的太上皇的丈人,柳國丈啊!
賈政的話,如同晴天霹靂。
秦可卿如遭雷殛,頭暈目眩。
「他惹下潑天大禍,輕則流放三千里,重則殺頭都不為過。」賈珍繼續施壓道,「他打的可是遙不可及的天家啊?!現在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蓉郎啊……」
秦可卿聽此,一聲慘呼,如同大海深處海妖的悲鳴,便暈了過去,寶瑞二珠大驚,「奶奶暈過去了……」上前撫胸、順氣,掐人中。
……
「可卿怎麼了?抬我進去!」賈珍聽到內宅的慌亂,大驚間連『可卿』都叫了出來。
「不行!外男一律不能進!」鐵柱守在門口,牛眼一瞪,一臉兇相。
「鐵柱,你瘋了?」賈珍一臉震驚,鐵柱分明就是一賤奴居然敢攔阻,頓時勃然大怒,「我是珍老爺,我是賈蓉的爹,我是寧府的族長!給我滾開!」
「不讓!容大爺專門說過,防火防盜防賈珍!」鐵柱瓮聲瓮氣道。
賈珍見和傻大個根本說不清,便對焦大怒吼道:「焦大,你個球攮,快點讓你這傻徒弟滾開!我進去是要和秦氏商量如何救那個孽畜!」
「傻大個現在是蓉大爺的人,我管不著!」焦大雖然年齡大並不糊塗,譏諷道,「珍大奶奶進內宅,合情合理。
你要救賈蓉,應該去衙門,一個公公堵住兒媳婦門前,成何體統?」
園內頓時寂靜無聲。
所有的奴才,也只有焦大敢倚老賣老,如此放肆,更何況他一直看不慣不務正業的賈珍。
「反了,反了,給我打!」賈珍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擅闖內門,殺!」鐵柱雙眼通紅,一聲爆呵,手中橫出一根鐵棍,鐵塔般杵在內門前。
一副兇相,嚇得小廝不敢上前。
「壽兒回去,把林山、丁岳給我叫來!」賈珍一臉凶唳。
內宅內,秦可卿幽幽醒來。讓寶瑞二珠攙扶到院中。
「老爺,蓉郎可還有救?!」可卿悲切切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他雖然忤逆,畢竟是我的兒子,如果傾家蕩產能取得柳國丈的諒解,他的命卻能保住。」
「那就求老爺務必救救蓉郎!我給你磕頭了!」說罷,可卿甩開寶瑞二珠,俯首磕頭,腦袋撞在地上嘣嘣作響。
「秦氏,你把門打開,我們細細商量一個營救方案!」賈珍道。
「快,瑞珠去開門!」秦可卿關心則亂。
就在瑞珠走向門前時,臉上掛著淚珠的晴雯突然跑在門前伸開雙手,堅定道:「不行,不能開門!」
「晴雯……是要救咱們爺,顧不得那麼多了!」
秦可卿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慘然道。
「不行。蓉大奶奶,你清醒一點,忘了蓉大爺反覆的交代?」
晴雯轉身便對外吼道,「賈珍,蓉大爺專門吩咐過,若是賈珍過來,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被一個丫鬟直接點著名字怒斥,賈珍頓時老臉通紅,事已至此,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晴雯,你個賤蹄子只是個奴才,簡直反了天了。壞了救蓉大爺的大事,你擔待的起?!」
「你走吧,我們死都不會開門。」晴雯綳起小臉,堅決道,「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你個賤人等著,稍後我把門砸開,必先打死你個賤人!」賈珍一臉陰鷙怨毒,「護院師父還沒到嗎?」
……
順天府衙門大堂。
「威武……」
兩側衙役板杖擊打地面,雷聲滾滾,煞氣驚天,
倪二和賈薔見狀,差點魂飛天外。
他倆原本隱於幕後,沒想到,這麼快他們也進了衙門。
看到賈蓉毫髮無損,雲淡風輕,而他們三都進來了,意味著東窗事發。
「爾等,可知為何來到這順天府衙門?!」周居正金石玉律的聲音響起。
「小的不知啊?!」賈薔儘管慌亂,卻還是不相信計謀被拆穿。
「爾等與柳黑狗,合謀陷害賈蓉,當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周居正疾言厲色,「冥頑不靈,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轟隆隆。
倪二與賈薔頓時肝膽欲裂、五雷轟頂。
尼瑪,難道柳黑狗都撂了?有沒有天理?上來就是二十大板?
「大老爺冤枉啊?大老爺。」板子還沒打,倪二便慫了。
「坦白從寬,罪孽減輕一絲!」周居正道。
「我招,我招……」
青皮小混混畢竟天天乾的都是在灰色地帶橫跳之事,或許能腐蝕小官小吏,這可是朝堂三品大員啊!
【原書104回,醉金剛喝了點酒打滾撒潑耍橫,被賈雨村兩鞭子抽的老老實實的,也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慫蛋。】
「蛆蟲賈薔不認得我大哥柳黑狗,我只是穿針引線,攏共才得了十兩銀子,啥都沒幹啊?!」
一旦意志崩潰,如同打斷了脊樑,再也站不起來了。
見倪二撂挑子,賈薔豈能落後:「大老爺,我也願意招供!」
二人分別隔間招供,加上柳黑狗的供詞,三人供詞重合度達到八成以上,再加上抓來的化作家丁的青皮,一個有預謀的撞車敲詐案便水落石出。
倪二不同之處在於天生對貴勛骨子裡的厭惡和憎恨,這或許便是沒來由的仇富。
而賈薔的不同之處在於對賈珍父子的羨慕嫉妒恨,以及對族長位置的渴望。
柳國丈碰車敲詐『案似乎已經完美結束了。
戴權也鬆了口氣,甚至心中直樂,這回應該能替萬歲爺應該可以揚眉吐氣,好好噁心太上皇一把,但總感覺意猶未盡。
一身穿飛魚服,腰挎綉春刀錦衣衛進店給戴權耳語幾句,戴權詫異間,面色古怪,陰柔的面容似笑非笑,看上去更加的陰險。
……
「大老爺,-可否容我問賈薔幾句話?」賈蓉拱手道。
「可!」周居正心中一動,他直覺認為,案子少了些什麼。
賈蓉走向已戴著鎖鏈的賈薔道:「我們親如兄弟一般,你看著我的眼睛,這麼害我,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賈薔躲閃的目光看向賈蓉時,立刻像粘住了一般,再也無法掙脫,隨後如同拉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你五百兩銀子,從哪兒來的?」一個聲音似乎憑空隆隆響起,在賈薔耳邊炸響。
「不關我的事啊?!都是珍老爺逼我的!五百兩銀子也是他給的,計策也是他出的,是他要陷害你,如果我不幹,他就要將我逐出賈府啊?!」
居然還有幕後黑手?
戴權頓時雙眼放光,這越來越有意思了。
周居正精神頓時一振,聖上一直想敲打四王八公,挖到一條大魚,賈珍可是寧國府三品爵將軍啊?!
「抓捕賈珍!」
一支令箭摔落。
順天府尹是全天下那麼多州縣府尹中,唯一可以調動兵權的府尹。
「等等……」戴權陰惻惻笑道,「去寧榮東街槐園,也就是賈蓉的新宅,抓捕賈珍!」
「什麼?」賈蓉如遭雷殛,「我也去!」
「不可,案件尚未徹底水落石出,少年稍安勿躁。」周居正肅然,隨之喝道,「馮紫英何在?」
「末將在!」一英氣十足的少年軍官出列。
「精騎兵,火速抓捕案犯賈珍歸案!」
深夜的隆隆馬蹄聲格外清脆,在空曠的大街上回蕩,響徹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