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水輪流轉
張三是被頭痛醒的。
他睜開眼,不知身在何處,黑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他把手往後腦勺探去,輕輕一碰就痛得很,摸了摸後腦勺,然而伸手不見五指,只嗅到指尖淡淡的血腥氣。
張三又悔又氣,恐怕自己和陸曉東被發現了,當初就該狠心把陸曉東趕走,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真是害人不淺。
「張三,張三,你醒了?」有人低聲喊他。
黑暗中人的聽覺似乎更加敏銳,張三一下就聽出來是那個混賬的聲音。
他朝聲音的方向用力打去,卻撲了個空。
「你他媽害死我了!」
然而陸曉東沒有回答,黑暗夾雜著沉默,張三不知為何有些心慌。
片刻過後,陸曉東出了聲,一句話,他詢問得小心翼翼。
「張三,你是不是,看不見了?」
張三怔怔地呆愣原地:「我們在哪?」
「我們被關在一個病房裡了。」陸曉東接著發問,「告訴我,你去後院送貨,發生了什麼?」
「我被小玲他們從背後打暈,再醒過來就這樣了......陸曉東,你可別騙我,是屋子太黑,還是我......」
陸曉東看著窗外夕陽西下,有些失語。
「可能砸狠了,這種情況我以前也見過,我有個朋友......」
張三雙目失神,幾近崩潰,突然站起來雙臂亂揮,錘在牆上。
好好人突然瞎了,還被當成神經病關了起來,落到那些豺狼虎豹手裡豈不是任人宰割,不知道還有命沒有。他只是個做小生意的老實人,想賺點錢給爸媽買點保健品,好好過個年,為什麼老天要他經歷這些。
黑暗,恐懼,憤怒,打敗了腦中殘存的理性。
「放我出去!打120,不,打110!」
「噓,你冷靜一點,」
陸曉東一把按住張三,一隻手箍住他的雙臂,另一手捂住他的嘴。
「張三你冷靜點,你聽我說,我們能逃出去,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了,相信我,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們明天就能逃出去。」
張三不再掙扎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仰頭在陸曉東的手心裡大哭。
陸曉東嫌棄得想收手,又怕他太吵,於是抽出箍住他雙臂的手,像哄小孩一樣輕拍他的後背,看張三依舊痛哭不止,於是笨拙地抱著他輕輕晃了晃。
「三兒你聽我說,明天一早就會有員工送飯,你到時候跟他說話吸引他注意......」
陸曉東低頭往懷裡看了一眼,張三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壓根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陸曉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拍了一下張三的腦袋:「你丫的聽到沒有!」
張三臉上有了表情,攥著陸曉東的袖子:「曉東,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陸曉東低聲安排下去。
張三再次驚醒的時候,急忙往身邊摸過去:「曉東,曉東!」
一張手覆過來,張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往懷裡抓。
「別怕,我就在你旁邊。」陸曉東附耳輕聲說,「現在是凌晨,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就按照我說的做。」
這個瞎子除了依靠身邊的人,什麼也幹不了,他只能相信他了,求他救自己。
「對不起,曉東,我之前.....」張三的聲音顫抖著。
陸曉東看著窗外的死寂的沒有半點星辰的天空,沉默良久。
「沒事,
我知道。」
他們兩人背靠著背,都沒有睡,天很快大亮了,病房外頭傳來響動。
陸曉東感覺到張三的緊張,他笑了笑,把眼鏡摘下來。
時機到了。
門外餐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張三按照計劃守在門旁邊,他只等門一開就按住送飯的,陸曉東便趁機搶鑰匙。
上次陸曉東隻身就能成功,這次他們有兩個人,勝算更大了。張三心裡這麼想著,心卻還是跳得跟鼓一樣,自己是個瞎子,拖後腿了怎麼辦?
由不得他多想,陸曉東一聲大喝:「快!
張三用盡全身力氣把送飯的壓在身下,身下的人掙扎幾下便不動了。張三聽見了鑰匙叮叮噹噹地聲音,欣喜地問:「找到了?」
話音未落,他被猛踢了一腳,直中小腹。
張三掙扎著,往門口爬,手顫抖著摸索:「曉東!曉東!」
張三的手碰到了溫熱的液體,他呆住了,血腥氣頓時往他鼻腔里沖,電火石光間,他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麼。
陸曉東站起來,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如蛆一樣在地上蠕動的瞎子,唾罵道:
「我得教你個道理,生路是自己求的,他人都是靠不住。那次在食堂,你明明是後日送貨卻騙我是大後日,若不是我自己爬上車,早就被關起來了。還有送貨那次,你根本就沒有打算來接我,若不是你被偷襲,我又要被一個人留在這!」
張三在地上掙扎著想爬起來:「你上次出逃,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
「是。」陸曉東重新戴上獨了腿的眼鏡。
張三嗔目欲裂,恐懼憤怒交織,混著空氣中的血腥氣,他哇地乾嘔出來。
「張三,風水輪流轉,這次被拋棄的人,該是你了。」
辦公室里,小玲攥著手裡的錄音筆,轉來轉去。
她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第一次抓陸曉東的時候,她就把他的衣服錢包,手機錄音筆都搜颳走了,手機交給了付主任,自己卻偷偷保留了錄音筆。
這支錄音筆她已經聽過,錄音從陸曉東踏進病區,一直到被她抓進病房,如果傳出去,對精神病院有巨大的威脅。
她知道,付主任從不是個安分的人,而且從未真正相信過她,一旦出事,付主任絕不會保她,所以這支錄音筆不僅是付主任的把柄,更是自己保命的依靠。
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多,她把錄音筆收起來,快步走向關押陸曉東和張三的病房。
自從上次陸曉東逃脫,付主任對她的信任大打折扣,這次同時抓住了陸曉東和張三兩個人,可別再出差錯了。
咚咚的高跟鞋聲和心臟跳動地聲音雜糅,停在病房門前。
地上攤著員工的屍體,病房空空如也。小玲蹲下來,看著屍體脖子上插著的眼鏡架,就連招數也跟上次一樣。
突然電話鈴聲在空曠的病房響起來,是付主任。
「小玲,病房那邊怎麼樣?」
小玲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雙手插進屍體的腋下拖到一邊:「他倆安分著呢。」
「小玲,你要知道,這兩個人知道我們太多事,如果精神病院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憑你這些年做過的臟事......」
小玲搬完屍體,又找出了病房裡的病號服扔在血泊里:「主任,您就放心吧。」
「讓他們把知道的都吐出來,實在不行就直接處理了。」
小玲低頭擦著微凝固的血跡:「明白主任。」
「好,還得是我的寶兒,今晚陪我吃飯。」
掛掉電話,小玲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的屍體,接著打通電話:「臧醫生,今天又有一具。」
說完,小玲緊接著往保安室找過去。
保安室有全院的監控,今天是老李值班,他聲稱看到有一個員工去了行政樓,怕小玲不信,特地把那個時候的監控調出來。
小玲面色陰沉地盯著監控畫面,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畫面里,果然是陸曉東。
小玲鷹一樣的眼睛看著老李:「就他一個人?」
老李看著面前這個美貌而陰鷙的女人:「就他一個。」
「繼續盯著。」
小玲急匆匆地轉身要走,突然又停步:「老李,你兒子是不是也在病院?」
在這天寒地凍的,老李額頭上滲出汗:「玲姐,他出什麼事了嗎?」
小玲突然笑了一下:「沒事,好好工作。」
她隱隱約約猜到什麼,不過大概已經遲了。
張三早在老李的幫助下,穿著病號服從大門赤足踏著冰冷的公路逃出去了。
那邊,陸曉東貼在付主任辦公室窗邊。上次因為碰到了保險箱警報才被抓,這次他只要不碰,拿出貨車鑰匙就走。
他小心翼翼地蹲著,聽見付主任正坐在辦公桌前通話,煩躁地捶了一下腿,打算離開。
他不敢起身,只能蹲著移步,移著移著,眼前出現一雙美腿,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眼前一黑。
「臧醫生,好消息,今天還有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