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結

那名白衣男子輕抬銀灰色的眼眸看向方昭，長長的羽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溫聲道：「你是何人？你的身上……為何會有晏兒的氣息？」

晏兒？

方昭疑惑地抬頭，當她的視線落在那名白衣男子臉上時，竟然有一瞬間的晃神，腦海中他的面容與另一個人的臉孔重疊在了一起，那個人便是白晏。這兩個人長得太過相像，如同親生父子一般，可白晏的生父不是多年前就已經死去了嗎？難道當年那場悲劇背後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晚輩斗膽問一句，前輩可是萬妖商會的前任宗主？」

還未等那名白衣男子回答，吉良就越過了方昭，一個跨步上前，金握著拳頭，聲音中儘是憤慨：「白鷳老賊，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

方昭面色一驚，心中不解，吉良怎麼會認識此人？並且，還對此人有如此強烈的敵意？

那名白衣男子並未因吉良的冒犯動怒，語氣依舊平靜如水，「在下的確是白鷳，白某與公子素未謀面，公子是不是對白某有什麼誤會……」

吉良冷哼了一聲，譏諷道：「你是萬妖商會的宗主，我只是十萬伏魔山眾多妖族部落中一個小小的分支，我們的身份地位相去甚遠，自然未曾有過交集，可我吉良縱然化成灰，也不會忘記你這個老賊的！」

吉良的眼底閃過一片金光，赤紅色的長發如同烈焰般飛揚，周身的氣勢陡然暴漲，彷彿是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隨時準備暴起傷人。

「吉良，不可！」方昭急忙上前勸阻，想要平息吉良的怒氣。那名白衣男子是白晏的父親，修為深不可測，而且，他剛剛還救了自己一命。

吉良咬了咬牙，憤然道：「主人，萬妖商會沒有一個人好人，他們全是一群逐利忘義、卑鄙無恥的惡徒！這些日子以來，你也親眼所見，若非萬妖商會四處倒賣妖元丹，又怎會有那麼多妖族部落遭受屠戮！」

「小子，你說什麼？」白鷳聽了吉良的話后，臉色驟然一冷，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難道你身為萬妖商會的宗主，連這些事情都不知情？」吉良停頓了片刻，諷笑道：當然，自從你被妻兒背叛后，便一心向死，又怎麼會關心其他人的死活呢！」

白鷳緊抿著雙唇，眸色微沉，閃身出現在吉良面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懸空提起，寒聲道：「小子，有種你再說一遍！」

心愛妻子的背叛是白鷳數年來始終無法解開的心結，他努力嘗試走出這個陰影，但始終無法撫平心中的創傷。此刻，吉良的話語無異於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引發了他的痛苦和憤怒。

吉良被掐住了脖子，頓時感覺呼吸困難、面色漲紫，可他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怯懦，含著恨意艱難地開口：「既然落入了你這個老賊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鷳冷著臉正準備動手，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嬌喝：「住手！」

白鷳鬆開了手，將吉良丟在一旁，轉頭看向方昭，他的情緒逐漸從失控中平復。他從這個小丫頭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心中好奇這個小丫頭跟晏兒之間的關係。

「吉良他不是故意激怒前輩的，還請前輩留他一條性命。」

方昭快步走上前，扶起了吉良，見他沒什麼大礙才鬆了一口氣，正色道：「吉良，你跟在我身邊究竟有什麼目的？」

「主人在坊市上救下了吉良，吉良才會追隨主人的……」

方昭擺了擺手，打斷了吉良的話，「如果你還不肯說實話，從今以後，就別再跟著我了，你我緣盡於此，各奔東西吧！」

吉良的面色變了幾變，一臉惶恐地道：「吉良無意欺騙主人，請主人不要趕走吉良！」

方昭點了點頭，「那就把你的身份來歷說清楚，不要有半分欺瞞。」

吉良低下頭，猶豫片刻后，緩緩開口，「我來自十萬伏魔山北部的一個偏遠妖族部落，我的族人有著奇異的能力，可以化身成赤鬣白身的獨角文馬，如風一般在森林和草原間自由馳騁。只是好景不長，曾經的安寧與祥和在那群黑衣人到訪后，被徹底打破了……」

吉良說話的聲音逐漸低沉，眼神中寫滿了悲傷，身軀微微顫抖，彷彿穿越了時空，再次回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

「那群黑衣人帶來的不只是厄運，還有毫無理由的殺戮。我生活的村落被血洗，遍地殘肢碎肉……」吉良的聲音停了下來，神情痛苦地跪伏在地，雙手掩面，淚水從他手指的縫隙間無聲滑落。

方昭輕輕拍了拍吉良的後背，她深知吉良並未說謊，因為她也曾親眼目睹過那群黑衣人肆意殺戮的恐怖場景。

吉良抬起濕潤的眼眸看向方昭，接著說道：「我試圖反抗，想要保護我的族人，但我實在太弱小了，無法與那群黑衣人抗衡。我無力阻止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玩伴一個個慘死在自己面前……」吉良聲音變得沙啞，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一旁的石頭聽到吉良的敘述，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家園被毀、族人被殺，還有人跟他同命相連。

吉良握緊拳心，眼裡的光芒重新聚攏在一處，神色堅定地道：「我曾經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一想到死去的族人，又心有不甘，我想要變得更強大，將整個萬妖商會連根拔起，讓那群惡人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

白鷳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的身世倒是凄慘，著實令人同情，可你怎麼能夠確定此事是萬妖商會的人所為呢？」

吉良透過額前的赤發看向面前的白鷳，幽幽開口道：「那群黑衣人的確來自萬妖商會，為了調查此事，我不惜獻出了自己的妖丹，追隨那群人潛入了萬妖商會內部，見到了萬妖商會少宗主赤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