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覲見最初之王
雷電瀑布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古龍群才逐漸散去,易相書有理由懷疑它們是不是把自己榨乾了才散的。
不過換個角度想一下,易相書作為一個嘲諷位也算保護了諸葛青,經過這一場發泄,古龍們應該都得回去休息了。
至於瑪蓮妮亞,這位女武神從來就不需要易相書擔心,以她的武力值,挑兩頭古龍不在話下,易相書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和瑪蓮妮亞匯合。
伏虞劍柄在諸葛青手中,靈體與召喚者的感應會指引他找到易相書。
而易相書和瑪利喀斯暫時沒什麼好說的,瑪利喀斯守護的命定之死是打開黃金樹拒絕荊棘的必需品,但當務之急是先祛除河羅神的影響,否則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成為河羅神的嫁衣。
等到雷暴平息,易相書伸出腦袋確認古龍離開了,對著瑪利喀斯說道:「瑪莉卡女王出事了,也許你該回黃金樹看上一下。」
瑪利喀斯將它的表情都隱藏在兜帽之下:「我不會回去的,我的使命就是守護命定之死,我決不會再讓任何人偷走它了!」
它向著易相書一陣嘶吼,離開這裡,這是最後的警告。
易相書不敢造次:「瑪莉卡女王曾經和我提起過你,說你是她最值得信賴的人……可能是我理解錯了吧,你和她關係並不好。」
說完,不等黑劍給出反應,易相書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一層時空。
偌大的平台上,只剩下瑪利喀斯一頭野獸,它頭顱低垂,不自覺地舔舐起自己的爪子。
「黃金律法,破碎了,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法環碎片的氣息……啊!」
瑪利喀斯仰天長嘯,這不是憤怒的嘶吼,而是野獸的哀鳴。
這個獨立的時空里沒有什麼黑劍,有的只是一隻舔舐傷口的野獸,可是心靈的創傷,又怎麼會隨時間復原。
「瑪莉卡,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影子誓死跟隨它的主人,可主人從一開始就行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向著虛假的目標前進,越是忠誠,越是痛苦。
……
離開黑劍所在的時空,易相書並沒有看到龍裝大樹守衛,倒是路上多了一截風化的岩石,易相書懷疑這是古龍的屍體。
「隔著老遠就看到這邊的動靜,心想你該傳劍了,來看我幫你精心挑選的身體。」
諸葛青用風繩拖著一具混種的屍骨,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藍色的火焰,看到易相書還不斷揮舞光禿禿的手掌。
易相書一腳將這半死不活的亡靈踹散架:「就不能盼著我點好,有看到米莉森嗎?」
諸葛青老神在在道:「沒見到,應該就在附近,動靜這麼大,只要不是瞎子都會過來看看的。」
易相書虛著半隻眼:「我總覺得你在內涵我。」
諸葛青笑眯眯道:「怎麼會呢,您可是我敬愛的村長啊——先說好,我幫了你,你欠我一次。」
他豎起一根手指:「我的條件很簡單,不準解散我,讓我在這個世界自由活動。」
易相書直接拒絕:「想都別想,後面我還要賭老天師的。」
諸葛青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那好,你隨時可以解除召喚,但在那之前,讓我自由活動。」
「這倒是可以……你跟我整破窗效應呢。」易相書反應過來。
諸葛狐狸不予回應,他看著自己的靈體,眼中奇門顯像的藍光從未停止過。
老易心魔纏身一時沒想到,老王太純良,其實只要是個修行客,就不可能拒絕易相書的召喚!
1:200的時間流速,還不會有生命風險,哪怕修為無法提升,心境和見識的增長那都是實打實的,更何況還能看到其他世界的風景……單就這一點,任何一個術士打破頭都要搶這個資格。
術士需要明悟世界運行的真理,然後以奇門格局運用,就如人站在地上不會飄起,是因為重力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一人的科學和玄學是殊途同歸,找出規律,總結規律,作用規律,只不過前者藉助的是外物,後者靠的是自身。
諸葛青運起巽字法,幾縷微風聚於他手,這風十分微弱,其中又蘊含著別的什麼東西,使得手掌一陣扭曲。
巽字風,諸葛青最擅長的法訣,只能作為輔助一用,但今日一見,原來還有這種性質的風。
「割接了時間與空間,是這個世界獨有的,還是有我未曾窺見之理。」
諸葛青驀然回首:「她來了。」
瑪蓮妮亞從浮空石上逐階跳躍到他們這邊,義手刀的刀刃上還殘留著不少石頭碎屑,不難想象,至少有一頭古龍已經殞命刀下。
看到易相書和諸葛青相安無事,她並未表現出吃驚。
「我們已經進入核心了,為何我還能感應到體內的腐敗在蠢蠢欲動。」
易相書向諸葛青打了個手勢,他立即興奮地擺出八極拳的拳架,左手伏虞劍柄,右手三昧真火。
「最後的掙扎罷了,」易相書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黑劍的所在,猶豫再三,「跟我來吧,去見識一下真正的法姆.亞茲拉。」
最後的一段路易相書再熟悉不過,三百六十五里路罷了,對半神而言不值一提。
還有瑪蓮妮亞這個女武神骨灰開路,什麼風暴鷹什麼亡靈,通通扛不住一套水鳥。
「有種像是被大哥帶飛的感覺……」
易相書跳到一塊橫亘的石板上,看到中間熟悉的坑洞,會心一笑,蹲在地上寫下一行字。
瑪蓮妮亞看著他的動作,一字一頓地念道:「前有王者,敬請見證?」
然後更讓瑪蓮妮亞迷惑的是,寫完留言后易相書就在坑裡躺下了,他還拍了拍旁邊,揚起一陣塵土:「過來躺下,這邊還有位置。」
「這……有什麼意義嗎?」瑪蓮妮亞問道。
易相書沒有回答,雙手放到胸口,眼中飽含期待。
總有一些場面是難以忘懷的,接下來將要看到的就是。
瑪蓮妮亞不明白易相書的意思,只能跟著一起躺下。
諸葛青更是不矯情,直接學著易相書的姿勢。
三人仰躺在這一塊石板上,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面前的風暴開始變慢,並最終定格,停滯。
諸葛青兩眼灼灼地注視著這一幕,他不敢妄動,怕打亂易相書的計劃,只能繼續看下去。
停滯的龍捲風開始以反方向旋轉,倒塌的石柱再度立起,破碎的天空城一點點聚合成完整的模樣。
風暴越過躺倒的三人,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灰白色的祭祀場,四周高聳的牆壁上,凋畫著神與王的故事。
但這一切都未能落在他們的眼中,因為比這座天空祭祀場更加讓人震撼的,是中心那一道懸浮的巍峨。
當風暴停息,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消失了,瑪蓮妮亞注視著那靜止不動的王者,連呼吸都被遺忘。
易相書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搭在心臟上,跨越千年,向最初之王,最古之王,獻上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