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仙人板板
誰也想不到,這傢伙不但沒跟瘋狂丹蟲群死在水道里,居然還懂得利用竹道人,藏身混出古墓。
捂緊嘴巴的劉偉總算控制住了自己的驚聲尖叫,拿著拂塵的手不住顫抖著,正因為有竹道人的前車之鑒,他並未放手,而是識機舉高拂塵,加上另一手的袖袍,正好可以擋住臉。
劉偉的聲音跟手一樣抖:「哥們,哥們,快說話,現在怎麼辦?我想叫師父……」
「不打緊,不打緊。此物傷人,素來以多欺少。形單影隻者,不足為慮。」
「我師父叫它蠱王,你沒見過這傢伙的厲害,」劉偉解釋,「床上躺這位,就是被它的毒液噴到臉上。你剛剛不是還說,七天就得死。」
「噴射丹毒?難道真乃天賦異稟?」仙人板板略作思考,「如果將其收而藏之,日後或許能堪大用。」
劉偉搖頭表示不懂:「真奇怪,既然是毒蟲,要人命的玩意,怎麼一個個都想抓來養著?」
「丹蟲,生於木,長於土,藏於火,化於水,明乃金陽之體,實為純陰之物。形體怪異有奇毒,卻是難得的身具五行稟性的造化之物,所以玄門中人多用來煉製治病健體之葯。」
「治病健體?」劉偉啼笑皆非,「媽耶,一口唾沫都能七天必死,吃它反而益壽延年了?」
「主人,葯能醫病,無非以毒攻毒,昔日神農嘗百草,便是驗其功、用其效。堪用與否,皆取決於方法……」
「好了,好了!」劉偉趕緊打斷,「你一說就是之乎者也的長篇大論,一套一套的。咱們能不能,先幫主人解決面前這個危險?老子手都舉酸了。」
劉偉略微活動了一下舉拂塵的胳膊,馬上引來獨眼的戒備,那隻大眼提溜提溜轉個不停。
「丹蟲久居坤土,稟性純陰,不能曝於陽光之下,現時東昇陽光正好,只要開窗見光,它自會遁走。」
劉偉哭笑不得:「這是什麼狗屎辦法,跑了也還是在這樓上躲起來。我每天都要上來喂葯上藥,總得防著它冷不丁的偷襲,嚇都要被嚇死!」
「主人,它本就是小小毒蟲一隻,防其啃咬便借物擊之,命如螻蟻,隨手可取。如斯心驚膽怯,莫不是擔憂己身之弱,尚不及一隻螻蟻乎?」
仙人板板的聲音顯然有些無奈了。
劉偉愣住了。
仙人板板的確說的沒錯,竹墨二道甚至若夷一個女孩子,戴好手套也能對丹蟲群予取予奪。他反倒怕這怕那縮手縮腳。
想到若夷,劉偉覺得臉都掛不住了。
丹蟲也就比大號蟑螂大不了多少,就算獨眼略大,充其量也就等於一個大大大號的毒蟑螂,換作平時,脫了鞋一鞋底子怎麼也能拍死的那種。
劉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掩飾一下,自我解嘲的說:「可能……可能是因為兩個師兄一死一傷,嚇壞了,嚇壞了。嘿嘿!」
劉偉用袖子擋住臉,試試動了動拂塵杆子。
獨眼骨碌轉著眼珠子,大鉗子夾得更緊了。
劉偉想起昨晚老道吸引獨眼注意力的方法,心裡頓時有了主意,他拿著拂塵杆子開始時而緊時而松,跟獨眼的鉗子拔起河來。
他的另一隻手偷摸著把桌上的碗拿了起來,然後拂塵用力一扯,把獨眼從竹道人髮髻上硬生生扯了下來,獨眼見狀鬆開鉗子,掉落在竹道人胸口。
劉偉迅速拿碗反手一扣,將獨眼罩在藥膏碗內。
「哈哈……蠱王,你也有今天,終於落在老子手裡了吧,哼哼哼!哈哈哈!」
劉偉忍不住大聲奸笑起來。
他腦子一轉,想了想,從床下找了塊磚頭壓住膏碗,跑下樓去廚房拿了個大腐乳瓶子回來。
仙人板板提醒:「主人小心!」
「瓮中捉鱉,沒事!」
準備敷藥前,劉偉試過膏藥的粘性,所以估算獨眼只要被黏住肯定掙不脫,但也不敢大意,他先用拂塵挑起碗一看,獨眼果然被黏住,只能看到百足划動。
劉偉拿玻璃瓶罩住獨眼,刮下黏住它的那層膏藥,獨眼和膏藥掉入瓶里,蓋好瓶蓋,然後用細鐵絲在蓋上穿了幾個氣孔,最後還聽從仙人板板的建議,在瓶身外用錫箔紙黏了個可以伸縮的遮陽套。
「哈哈哈,搞定!」
劉偉得意大笑,拿瓶子用力搖晃了幾圈。
獨眼從藥膏里掙脫,連連在瓶里來回爬了好幾圈,它發現身陷困境,不停用大肉鉗撞擊玻璃瓶,還黏著藥膏的大眼骨碌骨碌亂轉。
「我看你還要囂張到什麼時候?」
劉偉拿著瓶子各種搖晃,有意讓獨眼站立不穩,想起了小時候抓金龜子的樂趣,玩的不亦樂乎。
仙人板板問:「主人,打算如何處置它?」
「師父說它是蠱王,如果就這麼幹掉,會不會太可惜了!」劉偉想了想,「仙人板板,我就好奇問一下,這玩意怎麼煉藥?」
「仙人板板?主人是在叫我嗎?」
「順口這麼一叫!」劉偉乾笑一聲,「再說,你是祖師爺的東西,叫仙人板板也沒錯!」
「祖師爺的東西?主人說的是稚川公嗎?」
劉偉隔瓶子逗獨眼玩,問:「稚川公是誰?」
「稚川公乃上一任主上,姓葛名洪,字稚川!」
……等等……
劉偉忽然感覺腦子好像轟一聲響,愣住了。他聯想到聲音出現以後的所有對話。
如果是自己精神分裂,他說不出這些話、這些道理,況且丹蟲是什麼?葛洪字稚川?他怎麼知道?分裂的精神會上網搜索嗎?
可是,想上網也沒手機啊?
劉偉放下獨眼瓶子,小心翼翼的問:「你真的是葛洪祖師爺墓里的那塊板板?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然!」仙人板板的回答斬釘截鐵。
「那……」
劉偉決定問個清楚明白,眼睛看著面前的空氣,做個鬥雞眼狀,讓自己努力表現出像用心交流一樣的尊重,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嗯,主人這個問題問得好!」仙人板板像是有所思考,緩了緩,「我的確是一種東西,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麼東西?自從有記憶以來,我都是通過主人去感知感受,所能擁有的是每一任主人的記憶累加。」
「照這麼說……」劉偉想了想,眼前一亮,「你是一個系統,一個會說話的智慧系統,吸在誰身上就聽誰的,對吧!」
說到這裡,劉偉的思維瞬間活躍起來,手腳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那是一種極大的興奮。
「智慧系統?嗯,主人,存在你記憶里的很多智慧,與我的記憶認知有太多不一樣,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格物吸收。」
「那肯定啊!」劉偉莫名驕傲,「你上一代主人都已經是二千年以前了。」
「吸收?」劉偉仔細回味這個詞,有些惴惴不安,「學知識沒問題,你不會連帶著每天吸吸血啥的吧?」
「血吸蟲?主人請放心,我非活物、生物,所以不存在一日三餐的生長需求。」
「那就好,那就好!」劉偉搓搓手,不知道是該放心還是不放心。
這時,樓下傳來老道的呼喝聲。
「石頭,敷藥就敷藥,窩上面嘟嘟囔囔搞什麼?」
「好的,師父!」劉偉趕忙大聲回應,「喝的葯還在熬著呢,我就試著陪竹師兄聊會兒天!」
「平時也沒見你這麼多事,利索點,搞定趕緊下來,今兒事可多著呢!」老道的聲音漸漸遠去。
「欸,好嘞!」劉偉嘴裡做碎碎罵的口型,朝聲音方向豎起中指。
他拿木勺將打翻在竹道人衣服上的藥膏弄回碗里,再又小心的刮到竹道人臉上的傷口處。
「唉,平常沒覺得兩個師兄有啥好!現在沒他們,才知道所有的事都得我上,這一天天可真煩了!」
劉偉敷著葯,免不了感慨一下,小聲問:「系統大人,竹師兄真的只能活七天嗎?」
「七日,只是以他的面部氣色變化推斷出來,要想知道確切狀況,必須切脈!」
「切脈?」劉偉感覺高大上,「電視上看過,不知道怎麼弄?」
「容易!照我說的做就是……」
劉偉興奮莫名:「不愧是系統,這麼吊!」
在仙人板板一步一步的指導下,劉偉似模似樣的將三指搭在竹道人腕脈上,一番輕按、重切的操作之後,他儘管能感受到脈搏跳動,卻仍是一頭霧水。
「怎麼樣?」劉偉禁不住問。
「六陰俱損,六陽皆弱,如果用藥內服外敷之後,脈象仍是如此,恐怕撐不過三日。」
劉偉大感疑惑:「卧槽,真的假的?」
「此是六脈實象,絕無虛言!」
仙人板板回答的語氣淡定到令人髮指。
劉偉雖然對竹墨二道並無太多感情,甚至嫌棄他們活死人一般的存在,但好賴也有幾個月的同門之誼,現在墨道人死在古墓,竹道人半死不活躺在面前,心裡免不了還是一陣難過。
劉偉忍不住問:「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呢?」
「主人如果另換中毒人來問我,我會跟你師父一樣,開丹經中的藥方予人,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其人天命。但就在剛才,你既已捉住施毒之蟲,那麼,竹師兄自可安然無事了。」
劉偉聞言一喜,拿起桌上的獨眼瓶子:「你的意思是說,解藥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