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呂祖磨鏡
難怪，明明是面銅鏡，卻以石頭來命名！
害，還不如直接叫呂祖鏡，簡單明了，世人一看都懂，犯不著見人還得長篇大論介紹半天。
費勁！
劉偉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有時候文化這東西，說白了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好了，已經介紹完古鏡的由來，大家請看！」葉一飛按動遙控器，指向顯示屏。
屏幕上出現一張官方機構出具的鑒定報告，證明銅鏡的工藝和風格，出自南北朝銅藝鑄造範疇，推薦古物年限為一千五百多年。
「從鑒定結果可以肯定，此鏡在賈尚書時期也屬於古董級別，而且大家能夠從古鏡背面看到的篆刻文字，經過我們辨認——」
葉一飛用手中的激光筆指向玻璃罩，隨著罩體的緩慢旋轉，古鏡背面轉向過來，在山川鳥獸的紋理之間，四行篆刻文字間隔其中。
「鏡背文字均來自於東漢·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譬如鏡緣最上方這第一段文字，便是『三五與一，天地至精』八個字，意思是，三才五行與道生一，是天地之間最完美的菁華。」
說到這裡，葉一飛抬手一揮，主席檯燈光大亮，玻璃罩停止轉動，「岩鏡」銅綠斑駁的鏡面朝向眾人，將所有人停留在另三行文字的好奇之中。
劉偉心忖：葉一飛的話證明了老仙的推測，「岩鏡」的背面文字果然都出自《周易參同契》。
葉一飛道：「OK，『岩鏡』就為大家介紹到這裡，接下來就是競拍環節。該藏品起拍價為九十九萬，寓意九九歸一，每次加價默認為五萬。」
劉偉聞價咋舌，若夷給的競拍底價是二百萬，哪知這東西起價已經一百萬了。
葉一飛舉起競拍錘，正準備宣布競拍開始。
「不好意思！」
主席台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女人出聲打斷葉一飛，聲音溫柔甜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劉偉聽到熟悉的聲線，神情尷尬泛起黑線。
蕭若薇怎麼來了？
果然，發話的蕭若薇被人一眼認出來，一傳十十傳百，會場眾人無不驚訝。
「這不是蕭家大小姐嗎？」
「她怎麼也來了？」
「她把C位讓給師家和周家，寧願自己坐在角落裡，好低調啊……」
蕭若薇見引來眾人訝異，於是施施然起身，只見她一頭烏黑秀髮披肩，身穿一件淡藍連衣裙，俏臉略施粉黛，五官輪廓更顯秀雅，氣質分外清新。
她面向眾人頷首施禮，道：「首先，若薇代表蕭家，感謝諸位貴賓蒞臨東州莊園。蕭氏實業作為東聯會的發起人，同時也是會員企業，我本不想喧賓奪主，只是主持人的藏品介紹只說了一半，引起我的好奇心，所以沒忍住，出言打斷競拍進程，如果因此打擾到大家，我給各位賠個不是！」
眾人紛紛搖頭擺手，能夠一睹蕭家大小姐名滿海東的盛世容顏，且談吐得體氣質出眾，令人不由讚歎有加。
周子昂一雙色眼早已看的饞蟲大起，迫不及待站起身來表現一番，道：「若薇妹妹這話說重了，你人美聲甜，只會讓會場更加賞心悅目，根本不會有人覺得打擾的，大家說對不對！」
儘管周子昂平素囂張跋扈風評不佳，但周家雲威集團畢竟也是權勢世家之一，這一番話說完，周圍應聲稱是者也是不少。
劉偉原本偏頭避過蕭若薇的泛視注目，卻正好看見周子昂裝模作樣的逼叨樣，越看越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蕭若薇見是周子昂，也不答話，只是禮貌一笑，轉身面向主席台。
劉偉見周子昂碰個軟釘子，大感痛快。
周子昂卻也不氣惱，彷彿得了蕭若薇禮貌一笑已經滿足，屁顛屁顛坐入沙發。
葉一飛一臉寵溺的微笑，望定蕭若薇，道：「既然若薇覺得我只說了一半，那肯定是對『岩鏡』由來的某個問題產生了疑惑？」
「正是！」蕭若薇點頭道，「《全唐詩》和《唐才子傳》的內容可以證明，呂祖磨鏡確有其事。我只是奇怪，呂祖既然是堂堂玄門宗師，為何非得入凡塵為賈餗磨鏡呢？」
眾人聞言紛紛陷入思考，史料雖然佐證了藏品的真實性，但故事的原委更能啟人智慧。
「問得好！」葉一飛禁不住拍掌，道，「我初初查閱藏品史料時，也有相同疑問。經過仔細揣摩發現，答案有三個。但是，為了不姑妄說之擾人視聽，我臨上場之際，才決定絕口不提。沒想到，還是被若薇的好奇心逼出來了。」
蕭若薇嗔怪的白了葉一飛一眼，欣然落座，等待葉一飛的解答。
劉偉下意識覺得，葉一飛既然知道蕭若薇在席下，那麼親自來主持拍賣，甚至在故事裡賣關子，極有可能都是故意的，無非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製造二人調情的氛圍。
看著不久后就要跟自己拜堂的蕭若薇，和葉一飛之間眉來眼去，劉偉心裡泛起異樣的感覺，居然莫名有些醋意。
他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不去看這對狗男女，拿起手機給若夷發去一條信息。
「師姐，鏡子開價九十九萬，是不是只要競價超過二百萬，咱們就可以棄拍走人了？」
若夷沒有回復。
主席台上，葉一飛繼續說道：「呂祖磨鏡的第一個答案很世俗，呂祖為尚書磨鏡，無非為了顯耀出身，謀個權勢靠山，盛唐時期玄門鼎盛，各門各派為了弘道傳法，攀權附貴也是常事。」
「當然，我們都深信呂祖絕非世俗常人，所以第一個答案肯定不對。那麼第二個答案就來了，賈餗其人公允賢良，奈何其後殞於甘露之變。於是呂祖為其磨鏡，是為了警示忠良，勸結仙緣遠離是非。可惜，凡人俗目，識不得仙家宗師，最終仍未能免禍。」
「其實，如果不是若薇，而是其他人問我答案，至多只會說到這裡，第三個答案，我不但不會說，大庭廣眾之下，我連提也不會提！」
說到這裡，葉一飛似乎並不急著說出最後的答案，而是環視眾人，直到吊足所有人的胃口，甚至連蕭若薇都忍不住嘟起嘴假裝生氣了。
葉一飛得意一笑，緩緩道：「關於呂祖磨鏡的答案，我本人傾向理解為，磨鏡是為了問道！」
眾人嘩然，蕭若薇也是柳眉緊蹙，不解其意。
葉一飛續道：「我必須糾正一下各位想當然的思維邏輯。賈餗雖然才高賢良位極人臣，卻絕非呂祖的問道對象，呂祖所問之道，乃尚書之古鏡也！」
葉一飛手一揮，主席檯燈光全暗，玻璃罩再度旋轉起來，「岩鏡」背面的紋理和文字在吸收光線后，在暗沉環境下，發出幽幽微光，呈玄黃色。
整個拍賣會場，充斥神秘氛圍。
葉一飛說道：「據史書記載，呂祖寶曆元年考中進士，為官數年後，因厭倦亂世兵變，遁世修行。兵變指的是，唐文宗即位時的政治亂局，而賈餗自文宗太和元年一直擔任朝廷要職，由此推斷，二人無論於公於私理應相識。」
「再說古鏡，經鑒定為南北朝鑄造，背刻《周易參同契》的內容，第一段我們剛剛說了，是『三五與一，天地至精』，其第二段八個字是——『要道魁柄，統化樞紐』，足以證明此物與玄門大有干係，又或者可能，藏著某些道家修鍊的秘密。」
說到秘密，葉一飛頓了頓，又回過頭，大有深意的望了「岩鏡」一眼。
「賈餗檢校禮部尚書，是在太和九年。此時呂祖年方37歲，正處於潛心苦修階段，或許因緣際會得知賈餗藏有古鏡，又或許呂祖尋鏡已久，終於找准了位置，於是借著舊識來到賈府，名義上磨鏡贈詩，實則是盤鏡問道。」
劉偉不得不承認，葉一飛的確營銷有道，一面不知名的古鏡，硬是被他說成了彷彿「道秘」一般的神秘物件。
他不用看會場觀眾的表現，已經肯定二百萬拿不下古鏡，葉一飛的故事都不止這個價。
劉偉朝身旁瞥了一眼，五金花的臉上露出為難表情，說明她們跟自己一樣，猜到了可能的結果。
「OK，不知道三個答案，能不能消解若薇小姐心中的好奇。接下來，我宣布9號藏品『岩鏡』的競拍現在開始！起拍價九十九萬，有競購意願的買家可以出價了！」
葉一飛話音未落，周子昂夾著雪茄的手已經揚了起來，大聲出價道：「二百萬！」
靠！原來傻x守在這裡。
哼，等你很久了。
劉偉想都沒想，舉手喊道：「三百萬！」
豪爽的加價，尤其是在雲威集團太子爺喊價之後，頓時引來全場所有人的注目。
周子昂迫不及待率先出價，本意就是告訴其他人，競拍志在必得，讓所有人知難而退。
誰也沒想到，師氏實業直接打臉。當然，場上也就師家和蕭家，敢跟周家拍板硬上。
五金花也愣住了。
她們沒想到，劉偉居然沒有遵從老闆的競拍底價，而且竟然一介面就加價一百萬。
曼青偏頭示意曼紫，趕緊電話聯繫老闆。
曼紫點頭會意，起身離場。
周子昂囂張慣了，哪曾碰過硬生生打臉的場面，看著所有人幸災樂禍湊熱鬧，面子上掛不住，禁不住惱羞成怒了，惡狠狠的瞪了劉偉一眼。
周子昂再次舉手加價：「五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