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心正時
劉偉循聲抬頭一看,原來洞頂拉扯著一根繃緊的尼龍繩,看大小材質與崖下網兜類似,繩上懸著一串銅鈴,繩子一直延伸出洞外。
此時,繩子從洞外一端開始大肆震動,引發銅鈴脆響。
劉偉心想繩子可能一路連接在崖下的網兜上,只要有人跌到唯一入口的網兜上,銅鈴就會起到警示作用。
玄元子看了看陀飛輪,無奈搖頭,咬牙一揮手,領著竹墨二道撲向洞口方向,劉偉連忙跟在後面。
四人前前後後跑到石洞入口處,洞壁火光下,只見崖壁鐵鏈的另一端,施施然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身著攀岩運動裝的老道姑玄玉和若夷師徒倆。
只見若夷背著一個雙肩囊,穿著緊身運動裝,一絲不苟的馬尾盤髻下,是那張美艷生輝的俏臉,在晃動的火光側影襯托下,顯得格外凹凸有致婷婷玉立。
劉偉的眼睛被若夷澎湃的上圍深深吸引,下半身的荷爾蒙差點沒忘情桑巴舞,忍不住咽了一泡口水。
若夷被劉偉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對望一眼就挪開了,撅起櫻桃小口不再搭理劉偉的挑逗目光。
老道姑有些得意的一笑:「牛鼻子,祖師爺的丹室,你盤了三十年,終於盤出些花樣來了。」
玄元子冷哼一聲:「不用繞彎子,直說吧,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祖師爺的丹室是我爹一生的研究,卻讓你霸佔金蟾別院這麼多年,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想怎樣?」老道姑冷眼看了看懸崖上的橫鏈,「哼,這個空崖橫鏈設計的挺巧啊,只要站上去就自顧不暇,任你魚肉了。」
「說這話之前,請把稱呼加上,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師弟,你的爹也是我的師父。」玄元子的回答不緊不慢,「金蟾別院也好,祖師爺的丹室也好,都是宗門之物,不是師父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
「說的好!」老道姑拍手叫好,「既是宗門之物,為何一直被你據為己有?我屢次前來瞻仰,卻都被你拒之門外。你又做何解釋?」
玄元子打個哈哈:「這也怪不得貧道,太不湊巧,師姐每次來,我都雲遊在外,分身乏術。再說了,我在與不在有什麼區別,師姐每次來都是自行尋覓丹室,也不用師弟引路。」
老道姑抬頭望天:「就快子時了,天心無改移。你打算就這麼耗著呢?還是想讓兩個活死人擋著我們,自己去開啟丹室?」
老道咬著牙猶疑了半響,最後還是仰天嘆了口氣,露出一副看不懂的古怪神情,搖了搖頭說:「唉,算了,鬥來鬥去大半世,為的都是今天。既然你能以大六壬算出丹室的天心正時,說明你已經夠資格了,過來吧,我不攔你們。」
「說的好聽!你是怕我攪了開啟丹室的正時,錯過今夜,起碼要再等半個甲子。」老道姑警惕的看著玄元子,「真要不攔,你們就去丹室裡頭等著,別站在橫鏈那頭。」
玄元子果斷轉身,領著竹墨二道走向洞內。劉偉有些不舍的念著「等你」的口型,朝若夷招了招手,然後跟在老道三人身後,進了石洞。
走回隘洞口,又再看到那道古樸奇異的石門,劉偉想起剛才老道姑說的話,心想:「這玩意兒過了今晚就打不開嗎?靠,弄點雷管炸藥,我不信還有干不開的石頭。」
玄元子看了看陀飛輪,右手不住掐指計算。
過了幾分鐘,老道姑和若夷這才姍姍而來。
老道姑環顧四周,見玄元子一臉不耐煩,冷冷一笑:「都什麼歲數了,性子還這麼急。現在離子時還有大半個小時。」
玄元子可不想打嘴仗,見人來便揮手示意,竹墨二道走入洞內暗處,一人取出一把鋤頭,一人拿了一把鐵鏟,在石門前的空地上開始忙活。
劉偉有些心虛的問:「師父,我要幫忙嗎?」
「不用!」老道搖頭,「這一步很關鍵,你手笨,極有可能幫倒忙!」
劉偉原本想在女神面前表現一下,卻被老道一口拒絕,還毫不留情的踩上一腳,讓他只能尷尬的笑笑,躲到眾人身後不再吭聲了。
果然,竹墨二道的動作小心翼翼又乾脆利落,把地上凹凸不平的泥塊清理到兩旁,不大工夫,二人便將石門前數尺範圍內都一一剷平。
隨著泥塊逐漸被清理乾淨,空地開始變得凹凸不平,凸顯出來的是一些造型獨特的奇異紋路,仔細一看,紋路是以雞蛋大小的黑白灰三色卵石鋪墊出來,黑白灰之間的色差被巧妙的混雜其中,構成圖像。卵石外的凹陷,深達數寸,從鐘乳石林一直蔓延到石門下。
老道姑咦了一聲,向若夷招呼:「去拿個火把過來!」
「是,師父!」若夷剛要去拿,劉偉已經朝她做了個拍胸脯的動作,一溜小跑到一旁的石壁上,取回火把遞給若夷,若夷白了劉偉一眼,接過火把交給老道姑。
老道姑拿起火把照亮石門前的空地,目光禁不住一亮,發出驚嘆:「伏羲女媧圖!」
火光下,巨岩石門前。
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整塊三米來寬六米多長的石紋圖,黑卵石排列成女媧持規的形狀,伏羲持矩的形狀由灰卵石組成,黑灰二色上身相連、下身交織、盤旋宛若蛇身,白卵石若星辰狀點綴在周圍。
劉偉有心上前湊個熱鬧,故意擠在若夷身邊,裝出個很有興趣的樣子,嗅著女神的體香,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哪裡是想看什麼伏羲女媧圖。
若夷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地上的圖形吸引,哪還顧得上身邊藉機佔便宜的小流氓。
「牛鼻子!」老道姑目光如炬,說話的語氣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果然不一樣吧!」
「哦!」玄元子不緊不慢回了句,「是嗎?」
「裝什麼裝!」老道姑呸了一聲,對若夷說,「把整個圖拍下來,一絲一毫都不能漏,照片、視頻,全都要!」
「是,師父!」若夷把火把往劉偉手上一塞,「拿穩了。拍不好可唯你是問。」
劉偉接過火把,手指擦過女神的芊芊玉手,肌膚接觸的心癢難當,再加上她一句嬌嗔囑咐,頓時被撩得心窩嗨到不行,連聲點頭:「好嘞!好嘞!」
若夷興奮的拿出手機,開始對著石紋圖一通左拍右攝,唯恐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老道看在眼裡,也是無奈。
剛開始,劉偉手中的火把,跟他的目光一樣,始終追隨若夷凹凸有致的身材,幾次差點撞到老道,玄元子一回頭就賞了這小子一個響頭。
劉偉痛的直呲牙,摸著頭朝老道遞了個諂媚的笑容,再不敢只顧著若夷,心裡MMP罵開了花:「卧了個大槽,這玩意有啥好拍的。不是說急著開丹室嘛,怎麼又不緊不忙的搞這些,靠!」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暗風襲來。
劉偉看著手中火把的焰頭被刮的獵獵作響,連忙喊了一聲:「師父,我說怎麼那麼奇怪,山裡一晚上沒風,這會兒終於有了。」
「時辰終於到了!」老道伸出手感受洞中的風流,開懷一笑,「咱們是周瑜諸葛亮,等的就是這場風!」
劉偉雖然聽不懂,卻也沒想去懂,樂的自在。
若夷忍不住問:「師父,剛剛我在崖上還在奇怪,白天風挺大,怎麼晚上一絲風都沒有?」
老道姑也伸出手感知風向,解釋道:「這就是整個博羅山的天心正時,就像當年曹操在赤壁的遭遇一樣,冬至之時天心來複,氣流變化風向必異,所以才被諸葛亮算計,大敗而回,失去一統天下的最佳時機。」
「冬至?」若夷聽糊塗了,「可是,今天是夏至呀!」
「傻丫頭!」老道姑說,「冬至一陽生,夏至一陰生。極向雖然不同,但陰陽互根,都是盛極而轉,寓意著生生不息,所謂正道天心,就是這個意思。」
玄元子憶起往昔:「葛洪祖師能選中博羅山修真證道,原本就是看上它蓬萊峰迴、經緯獨特,是九轉迴環的地脈。」說著,自嘆了一口氣,「唉,就是因為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只想著冬至天心無改移,白白錯過了三十年。」
劉偉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根本摸不清門縫,但心裡還是不明白:都什麼時代了,明明可以一二三炸開的石頭,居然還能守三十年。他回頭看看若夷,這個美麗俏丫頭也是似懂非懂的只會點頭。
老道姑冷哼訕笑:「這話說的真好意思。哪怕是個傻子,每年冬至往這一坐,也能坐明白,風向不同,丹室石門怎麼可能打得開。」
玄元子苦笑:「師姐,你這話連師父也一起罵了。誰又知道,開啟丹室石門要靠風力,而且你知道的,這裡的暗河水道每逢汛期就會倒灌,一年難有多少時間可以安心留在這裡,難不成從道觀里修條明路下來,讓人來觀光嗎?」
老道姑白了玄元子一眼,不答話了。
洞外吹來的風越來越大,將眾人的衣服刮的獵獵作響。
老道揮手示意,竹墨二道走到鐘乳石林處,掘開水道,源源不斷的水流頓時一涌而出,沿著卵石圖的凹陷一路奔泄,不到片刻,便流過整幅「伏羲女媧圖」,齊齊灌入石門下方。
風,更大了。
劉偉手中的火把猛地被風頭撲滅,整個洞壁上的火把也同時間被大風撲滅,洞內猛然變得漆黑一片。
他的乾瘦身子被風流掀動,就像黑暗中驟然被什麼東西不停往裡推,劉偉扔掉熄滅的火把,慌忙蹲下身,兩手緊緊抓住地下的石堆,嚇得背脊一陣一陣發涼,禁受不住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