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割捨舊愛
劉奶奶是杜明賢來到蒼啟后第一個主動向他搭話並表現出善意的，所以杜明賢也非常重視這位老人，隔三差五會去看望。老人家身體還行，就是心心念念的小孫子被兒子兒媳過年接走了要下周一開學才能回來，獨自一人有些沒找沒了的。
「以後您要沒事就來廚神齋坐坐，喝杯茶吃點兒瓜子點心什麼的我不收您錢！」杜明賢把泡好的茶和軟糯香甜的【綠豆糕】端上來。
「喲，這怎麼好意思啊？我來一份那個…那個…」劉奶奶不習慣用點餐機，還是願意用傳統的方式來，此刻正指著隔壁桌的一碗麵條。
「新品【油豆腐大排面】嗎？冬天吃這個很舒服呢！您牙口不太好，我幫您把大排剔骨切肉！」
「謝謝你，小杜。我想起了以前我家那老頭子最愛吃的就是油豆腐面，不過那個時候可沒有啥大排，加點蔥花和兩滴香油那可就是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的最珍貴的美味了！」
人老了后談論的話題就基本都是回憶過去，杜明賢笑著聽就可以了。
「按那時候人的做法，每次吃飯都是男人先吃，然後女人吃男人剩下的。我家老頭子疼我，故意剩下一大半說吃不了，我吃的時候卻又用餓狼一樣的眼神盯著我一邊咽口水一邊還說吃飽了，呵呵…」
「您可真是長情。「
「一輩子就這麼一個人，當然是死心塌地啦！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沒有老頭的日子，前些天突然夢見老頭還真有點兒不習慣呢…「劉奶奶嘴角露出藏不住的甜蜜，擺擺手：」行啦，小杜你進去忙吧，不用管我啦！」
「您慢吃。」
在廚房裡忙了一會兒，外面「果不其然」傳來喧鬧的聲音，不過讓杜明賢有些吃驚似乎聽到是一向和善的劉奶奶在和人爭吵？
「你咋能這樣啊？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明顯是不擅長吵架，這就是劉奶奶最嚴厲的表達了，而對面之人也是素來溫嫻和靜的「萍姐」。說起萍姐，都知道她和她丈夫是這附近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只可惜天不假年，她丈夫在年初突發心梗去世，人人都在歡喜過年的時候萍姐卻在守喪，非常可憐。
「你丈夫屍骨未寒，咋這麼快就見異思遷了呢？奶奶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對得起他嗎！？」
杜明賢見和萍姐同桌的一個陌生男人臉色隨著劉奶奶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直到突然起身離開，再結合劉奶奶的話，大致猜到了情況於是對萍姐說道：「您是來相親的？」
「嗯，不過剛和人家聊了兩句就被劉奶奶打斷了…」
「我當然要打斷了！小杜你評評理，我平時看小萍這孩子挺好的，沒想到是個這麼水性楊花的！丈夫剛走兩個月就開始想男人了！」
這話說的有些刺耳，萍姐也忍不住了：「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是喪偶又不是出軌！再說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年紀輕輕的為什麼不能再找？非得像您似的守一輩子寡嗎！？」
杜明賢趕緊扶住劉奶奶怕她有個三長兩短，也在老人家耳邊好聲好語勸著：「萍姐是想要向前看，不犯法嘛！」
「是不犯法，但是不符合道德啊！就算現在咱不講那老一輩的三從四德了，你也不能變心變得這麼快啊？」
「那您說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半年？一年？十年？難不成我還像犯了法一樣被判有期徒刑？」
「我不知道，但反正就是看不慣你這麼快找，不像話！」
「我結婚又不是非得向您申請！」
「小萍，奶奶這是為你好！到時候街坊鄰居們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你！」
「淹就淹吧，我才不在乎呢！」
「小杜你說…把當初的恩愛都忘了，這人咋能這麼薄情呢！？」
「我倒覺得萍姐不是忘愛薄情，而是故意不去想。她和您不一樣，您可以靠與您老伴的回憶走下去，但萍姐的生活還得向前！比起那些裝模作樣的人來說，我倒覺得這樣很真實；而且萍姐也不是完全忘了一切，只是選擇把所有回憶都藏在內心最深的角落！」
「孩子，是這樣嗎？」劉奶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一聽這話眼神就從憤慨變成了心疼。
「唉…自從他走後，我日日哭夜夜哭，哭得眼睛都腫了！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想起他在世的時候曾說希望我每天都開心，我就想著不能再流眼淚了…確實，我這麼快就提出要相親連我爸媽都很吃驚，公公婆婆更是罵我罵得狗血噴頭，說按傳統我必須替他守孝至少一年，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讓自己痛苦孤單一年才往前走？」
「話是這麼說，但是…哎呀，人言可畏啊！」劉奶奶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不在乎了！如果對他的離開除了遺憾和不舍外我還學到了什麼，那就是『世事無常』了！我沒有那個精力去想別人會怎麼看待我，我只知道我想要趕快走出這段悲傷！我會永遠愛他，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越快堅強起來，日子才會越好過！」
一番話擲地有聲，直到萍姐都已經離開后劉奶奶還在琢磨，忍不住拉過杜明賢討論：「假如我現在找個后老伴的話，是對我家老頭子的不忠嗎？」
「以前人們總歌頌至死糜它的愛情，但我覺得人還是得先愛自己才能學會去愛別人。就像萍姐自己說的，世事無常，人類從來不是命運的主人，不管怎樣的山盟海誓都有可能突然無法實現，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不過曾經愛過的人和經歷過的事都是不會消失的，甚至是比起婚姻的形式更加偉大的存在。」
「是這樣啊…」
「怎麼，您想找后老伴了嗎？」
劉奶奶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搖搖頭：「還是算了，已經習慣了回憶就不好再走出來了。不過我也算明白小萍為啥這麼快就急著走出來——不是因為夫妻倆感情淺，反而是因為感情太深，所以害怕會深陷過去無法自拔而勇敢做出的割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