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異樣
欣特靜地看著鏡子中那個略顯醜陋的傷口,彷彿已經習慣了一般。
這個才是欣特萊雅身上真正的傷口,只不過被她刻意隱藏起來罷了。
而手臂上的那個傷,真的只是在森林裡被魔獸所傷——還是她自己作死要去惹那隻正在進食的鳥獸。
這個傷口呈現一個圓形,中心處有一處小面積的凹陷,四周則是翻滾出來的肌肉組織,乍一看就好像是一個盆地。傷口通體焦黑,整個看起來彷彿是被火焰灼燒過一遍的模樣,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有一些血珠從縫隙中滲透出來,彙集在傷口的邊緣——想必繃帶上那些暗紅色的斑點就是這些滲透出來的血珠。
傷口之前經過朱迪的處理,現在已經是比較美觀的程度了,可見剛產生這個傷口的時候是一幅怎樣的場景。看到這個傷口后,不免會讓人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攻擊,才能造成這種程度的傷口。
欣特萊雅從口袋裡掏出朱迪調配好的藥劑和紗布塊,她將紗布塊浸潤在藥劑裡面。待到藥劑基本浸透紗布塊后,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將紗布塊猛地按在傷口的位置。
劇烈的疼痛衝擊欣特萊雅的大腦,她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她咬緊牙關,盡量不發出聲音——畢竟克里達他們還在下面,如果聽到欣特萊雅發出的慘叫肯定會直接衝上來,到時候這個她竭力想要隱藏的傷口必然會引發一家人的擔憂。
欣特萊雅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於是她以極為堅韌的意志頂住了這輪疼痛。
「哈……哈……」緩過來的欣特萊雅扶著牆壁,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從她的額頭沁出,滴落在洗臉池中。
「改天一定讓朱迪給我配點麻醉劑。」欣特萊雅擦去臉上的汗珠,看著鏡子裡面色慘白的自己,「不然真的頂不住。」她這麼說。
她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再把繃帶重新纏在傷口處,確認繃帶上的魔法術式正常運作后,欣特萊雅這才鬆了一口氣。
治療魔法術式開始運轉,在魔法術式的療愈下,她的臉上總算是恢復了那麼一點血色。
這是欣特萊雅每天都必須要做的治療過程,其目的自然是要讓自己的傷口好得更快一點。之前她都是在朱迪的幫助下完成的,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動手,難免有些生疏,不過就結果來看,除了劇烈的疼痛外,其他方面沒有太大的問題。
「好了,出去吧。」欣特萊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借著鏡子確定了自己現在的狀態后就開門走出洗漱間。
欣特萊雅剛打開門,就看見拉克爾剛好走上來。
「啊,欣特萊雅阿姨,你還沒休息啊?」因為是在家裡,所以拉克爾也沒有稱呼欣特萊雅為老師,而是直接稱呼她阿姨。
「去去去,喊誰阿姨呢。」被拉克爾稱作阿姨的欣特萊雅臉色不是很好看,雖然她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她認為自己還不到被人喊阿姨的年紀,「我還年輕,叫姐姐!」
「都多大人了還玩這一套?」拉克爾無語地看著欣特萊雅,面對對方的厚臉皮,他決定發起反擊,「就算是開玩笑也得認清現實吧,也不看看安婭和安拉都多大了。」
拉克爾無情的話語給予欣特萊雅一陣痛擊,她一邊惱怒地撥亂拉克爾的頭髮,一邊反駁說:「你懂什麼,這對你們小孩子來說有點幼稚,但是對我們大人來說剛剛好!」
「哎呀,你幹嘛!」拉克爾面對欣特萊雅突如其來的動作,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可憐的拉克爾淪為欣特萊雅泄憤的道具,被晃得死去活來。
「你們在幹嘛?」這時候,安婭走了過來,詢問面前鬧騰個不停的兩個人。
她和克里達剛做完今天剩下的工作,現在她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複習,但在上樓的時候,她看到了拉克爾和欣特萊雅之間的互動,於是好奇地湊了過去。
安婭的到來如同救世之星,成功將拉克爾從欣特萊雅的蹂躪中解救出來。
「安婭!你快說說拉克爾,他說你媽媽我老了!」欣特萊雅撲到自己女兒身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拉克爾的「罪狀」。
安婭看著母親宛若小孩子般的模樣,頓時一陣頭大,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又進入那種特別難以應對的狀態了。她越過欣特萊雅看向還沒從暈眩中恢復過來的拉克爾,焦急的眼神彷彿在問:你跟我媽說了什麼?
拉克爾剛醒過來就對上安婭詢問的眼神,他搖頭表示這不關自己的事,打算光速撇清自己和這件事情的關係。
安婭剛想追問,就被欣特萊雅的悲鳴打斷。無奈之下,她只得把自己的母親帶回房間,先安撫了她后再去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臨走的時候,安婭給拉克爾一個眼神,示意要他做好解釋一切的準備。
嘈雜的源頭終於離開了,拉克爾的頭痛終於好了不少。
「本來只是想上個廁所的,沒想到卻惹出這個事情來。」拉克爾無奈地搖頭,說實話,他也沒想到欣特萊雅會在年齡方面這麼較真,明明以前和對方這樣說啥事情都沒有,怎麼今天反應這麼大?
難道是更年期提前到了,這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拉克爾的思緒往某個危險的方向飄去,不過好在他自己機靈,趕緊止住這個離譜的思路。
不管了,先上個廁所再說,之後還要進行複習呢。拉克爾搖頭把先前的無禮思路丟出腦海,之後打開洗漱間的門。
一進門,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這讓他稍微一怔:平時洗漱間用的芳香劑什麼時候換了?
不過思維活絡的拉克爾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欣特萊雅進來過,很快就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也許是欣特萊雅進來后換的。拉克爾這麼對自己解釋。
不過說實話,這種芳香劑味道還挺好聞的,聞起來就像沐浴在花的海洋當中,令人神情舒爽。
也許可以考慮問一下欣特萊雅她換的是哪種芳香劑。拉克爾想起之前和欣特萊雅開的「玩笑」,苦笑著搖頭。
不過今天是不好去問了。拉克爾這麼想著,從鏡子面前走了過去,準備進入廁所。
突然,他停下腳步,視線落在盥洗池上,眼神尖銳的他很快就發現了盥洗池邊緣那淡淡的血跡。
他走上前去,打算俯身仔細觀察這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血跡。
花香瞬間濃烈起來,雖然香味並不刺鼻,但突然的濃度變化還是嗆到拉克爾,他咳嗽幾聲,驚疑地看著盥洗池。
他算是知道了,芳香劑的來源就在這裡,香味濃度的變化佐證了這個判斷。
而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還聞到了血腥味,這血腥味混雜在所謂的芳香劑中,被花香近乎巧妙地掩蓋,如果不是拉克爾探身去觀察盥洗池上的血跡,他還真不一定能夠嗅出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味道。
這裡為什麼會有血跡和血腥味?這個問題從拉克爾的腦海中冒出。他很快陷入思索當中,但他也沒有思考多久,因為嫌疑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從洗漱間走出來的欣特萊雅。
將這些聯繫在一起后,拉克爾不得不做出一個判斷:欣特萊雅隱瞞了真實的受傷情況,實際上她本人可能傷得不輕。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的身體狀況,她特地選擇來洗漱間處理自己的傷口。
拉克爾神情嚴肅起來,他回想起欣特萊雅手臂上的傷口。
難道欣特萊雅阿姨手臂上的傷口並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拉克爾自然而然地將疑點放在這上面,畢竟這個傷口是她身上唯一看得見的傷口。
不過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他對欣特萊雅的了解,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這樣只會讓安婭他們更加擔心她的情況。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欣特萊雅所受的傷絕對不止手臂上的那一處,而其他的傷口,被她自己極力隱瞞了下來。